叶氏被女儿一说,也明白是自己说错话了,便低了头没在言语。
容悦看着她母亲半晌,心里越发为容昭的事情堵心,因劝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母亲之前不是说要置办宅子?还差多少钱我叫绿云拿给您。”
叶氏忙摇头道:“买宅子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你的钱还是留着吧。这深宫之中人情凉薄,少了银子是寸步难行的。”
容悦看这叶氏平静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问:“母亲,连赵湄都如此担心昭儿,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担心?”叶氏苦涩的说道,“这世上哪个当娘的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你也是当娘的人,难道你还没体会到为自己的孩子操心的滋味吗?他半夜一声啼哭你都受不了,何况昭儿这一次无声无息的离开。”
“你既然担心他,为何不想办法去打探他的消息?”容悦疑惑的问。
叶氏勾了勾唇角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他往粤洲去了,应该是去找卫承了。”
容悦听了这话心里好受了些,不管容昭往哪里去,他在外面还有朋友。最重要的是母亲并不是对她漠不关心。只是……想到容昭对母亲的愤怒和抵抗,容悦又沉沉的叹了口气。
叶氏看容悦愁苦的神色便知道她是在为容昭担心,因劝道:“如今你虽然生了小皇子,可陛下的恩宠不在,你们母子在这宫中更是步步惊险。为今之计是赶紧想个办法重获圣宠才是正事。”
“之前独得陛下圣宠,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如今圣宠不在,我这心反而平静下来。细想想,为今之计还是先把心儿抚养长大才是正事。争宠之事暂且往后放放吧。”容悦看着熟睡的婴儿,因为皇上没有给赐名,所以这孩子只有一个小名儿叫心儿。容悦说,天地之间为真心最贵,所以希望孩子将来长大了能拥有一颗赤诚之心。
叶氏则对容悦的话不以为然,又劝道:“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有何前途可言?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孩子打算。”
“这么小的孩子要什么打算?平安健康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打算。母亲若是有时间还是多操心一下昭儿的事情吧。”容悦叹道。
“你终究是怪我不顾昭儿。”叶氏叹道。
“请母亲替昭儿想想,这些年我们母子三人最不容易的就是她了!她为了我们在容家的地位……”容悦叹道。
“好了,你别说了。”叶氏打断了容悦的话,沉声叹道:“我明儿就出宫去,先置办好宅子,然后就去粤洲寻昭儿。”
容悦好笑的说道:“粤洲离京城何止千里?你又如何去?母亲这分明是跟我置气罢了。”
“你错了,我绝非跟你置气。粤洲虽然远,但我有我的办法。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走南闯北的,如今虽然老了,过了几年安逸的日子,但现在想想还是之前的日子过的舒坦。出去走走,看看各处的风光总比闷在那沉寂的宅院里好多了。”
容悦看母亲主意已定,又想她一个人从西凉城不远千里到了上京城,想来从上京城去粤洲也没什么,便轻声叹道:“母亲只要高兴就好了。”
母女二人谈了这么多,各自心中的疙瘩却并没有解开。容悦只觉得透骨的疲惫,刚好绿云端着药碗进来服侍她喝药,之后容悦便对叶氏说道:“我累了,母亲在这里说了这会子话儿想必也乏了,今日早些休息吧。”
叶氏心里有事,便没再多说,从容悦的寝殿里退出去至偏殿各自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容悦尚在梦中,便听见外边有人吵嚷似乎还有哭声,因问:“谁在外面吵闹?”
“娘娘,是安平公主非要见您。”绿云进来回道。
“淑妃娘娘醒了!”赵湄随后闯进了容悦的寝宫扑到她的床前,哭着哀求:“淑妃娘娘,你帮帮我吧!求你帮帮我……”
容悦只觉得脑门快要被赵湄给吵的炸了,偏偏心儿被吵了觉又竭力的哭起来,容悦无奈的叹道:“公主!本宫求求你别闹了!你有什么事情为何不去求皇后娘娘?现如今就算是你的母妃也比本宫强。本宫这会儿尚且不能自保,哪里还有本事帮你呢!”
“母后不会反驳父皇的,而我母妃……我母妃更不敢逆反母后的意思。昨晚宴会上那北燕新王向父皇提出两国联姻,父皇当时一高兴就答应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北燕的公主要嫁到我们大齐来……后来,今天早晨……呜呜!我听母妃说……呜呜呜……”赵湄说到这里忽然泣不成声。
容悦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一震,也顾不得赵湄哭成泪人,只抬头问绿云:“究竟怎么回事?”
“娘娘,这事儿您管不了。陛下要与北燕签订拜年合约,已经答应把安平公主嫁给北燕新王了。”绿云皱眉说道。
“已经答应了?”容悦的心中一阵凉寒,心想那北燕新王早就取了浑邪部落的公主为妻,如今赵湄嫁过去算什么呢?堂堂大齐公主,皇上唯一的掌上明珠也要去给一个蛮夷狄戎之族的王去做妾吗?
“是,奴婢也是一早听陈公公说的。木已成舟,公主,再苦再闹也没用了。公主和亲乃是自古就有的事情。如今我们娘娘的处境您也知道。您看小皇子今儿都满月了,陛下连看都没看一眼呢。您觉得我们娘娘去求皇上会有用吗?说不定陛下连我们娘娘的面都不见呢。”绿云一边劝着,一边把赵湄从地上拉了起来。
赵湄兀自呜呜的哭着,容悦转头吩咐陈存孝:“你们好生把公主送回去,不可胡言乱语。”
陈存孝忙答应着,叫了两个宫女上前来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赵湄送出凝翠宫去。
容悦想想往日赵湄明媚的笑容,再想想她刚刚哭得哀哀欲绝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哀伤,对旁边的叶氏叹道:“皇族公主也不能随心所欲啊!她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可能跑这里来求我。”
“她生在皇家,这便是命运。”叶氏却并不为之动容,只微微蹙眉道,“这件事情不是娘娘你能管得了的,你千万别乱插手。”
“母亲是叮嘱我独善其身吗?放心,如今以我的能力,就算赵湄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远嫁北疆。何况赵湄?”容悦嘲讽的笑了笑。
“那我就放心了。”叶氏心里生怕容悦经不住赵湄哀求去替她强出头,惹怒了皇上连现在的安静也保不住。
这日,跟赵湄一样伤心却比她还着急的还有一个人,这人便是徐坚。
徐坚是一早起来听自己的父亲说皇上要与北燕联姻把安平公主嫁给北燕新王的,当时他还以为是听错了,忙拦住正要去上朝的父亲又问了一遍,得到徐攻的肯定之后顿时傻了。
徐攻看着儿子的傻样,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父亲!”徐坚猛然回神,噗通一声跪在徐攻的面前,抱着他的急切的说道:“我求求您,您快去求皇上,安平公主不能嫁给新燕王!那新燕王早就有妻子了,难道……难道让公主过去做妾不成?!这样……我大齐颜面何在啊?!”
“这件事情皇上自有圣断,岂是臣子们所能左右的?况且陛下已经答应了那新燕王,君无戏言,难道你要皇上昨晚说的话今早就反悔?那样我大齐的颜面才尽失呢!至于公主做妾……公主嫁过去自是单独修建公主府邸,不会与新燕王的其他女人住在一起,再说了,既然是和亲,就以国事为重。皇上也是不想北疆起刀兵的意思,身为臣子应该体谅皇上的良苦用心。古有惠成公主远嫁西南换取天下一片安宁,今有安平公主远嫁北疆,同样也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这有何不可?”徐攻皱眉道。
“我大齐几十万精兵悍将难道还不能维护边疆稳定吗?为什么要白白牺牲一个女子?!”徐坚怒声质问。
“闭嘴!”徐攻也火了,低头呵斥道:“陛下行事自有陛下的道理!岂容你在这里指三说四的?再胡说八道,就给我去书房闭门思过,不许踏出家门半步!”
徐坚一时愣住,含在嘴里的那句话终究是不敢对他爹说出来。而徐攻便趁着儿子发愣抬脚走了。
“公子,快起来吧!这一大早起来就跪在这里,地太凉了!”旁边的管家好心的上前拉徐坚。
徐坚忽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外冲去。
“嗳,公子!公子你去哪儿啊?”老管家从后面追着问。
“我去睿王府!”徐坚话音未落就不见了人影。
“哎呦,早说啊!”老管家一听说公子是去睿王府便没再追,而是停在门口杵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徐坚一口气跑到睿王府拍开了大门,才忽然想起来容昭早就离开了睿王府,而现在的睿王怕是已经恨死了安平公主,绝无出手帮忙的可能。
“徐公子,这么早?有什么事?”正在二门内院空地上练拳的霍云收住了拳脚,客气的问。
徐坚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是有点事情想要找容公子商量,一时情急居然忘了他已经从这里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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