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队,患者生命体征越来越弱!”
“副队,心脏主动脉破裂严重,我的速度恐怕来不及!”
“副队……”
“你们闭嘴!副队在做开颅手术,能分心吗!”萝莉低声呵斥,“你们都是各科权威的专家级人物,别安宁姐不在就没了方向,丢不丢人?努力做你们的,尽人事听天命!”
“心脏……停了!”
所有人霍然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向阳手指微颤,一双修长的手突兀的挡在了他的手术刀之下,淡淡道,“你这刀下去,真可能破了自己不败的神话。”
“安宁?”她的脸?她的手?
向阳眸光骤冷,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宁姐?”
舒安宁微微点头,口罩后的小脸带着安抚的沉稳,“心脏手术我来做,其他人各就各位。”
向阳皱眉:“你确定?”
她点头:“我非做不可!”
她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却在赌向阳对她的不忍。
他绝不会忍心看她一个人在手术台上奋斗!
因为当迈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她已经明白了向阳冷漠下的担忧,他怕自己失败!但她不允许自己失败!
握拳举起:“我们是不败的!”
众人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样,顿时有了方向,所有人异口同声,如同每一场手术前的必有宣言,“我们是不败的!”
舒安宁伸出手,伸进夜风已经打开的胸腔,握住他心脏,小心翼翼的轻轻一捏,三秒钟后再一捏,如此反复几十下,“滴”的一声,监护病人心跳、血压、血氧饱和度等重要生命体征的心电监护仪发生了变化。
夜风的心跳,重新起伏!
萝莉不敢相信的瞪眼:“跳了!”
这种手法,相当危险,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极低极低,也只有安宁姐敢用吧?
舒安宁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根本不敢让人看出她冷静的外表下灵魂在哭泣祈求,祈求老天看在她救人无数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不为不败的神话,只为那个爱他的人可以继续开口说爱她!
换下染血的手套,她快速的扫眼状况,手指在各处受伤的部位游走一遍,指示道,“老三,肺部还有细小的肋骨插在破裂的肺上没清理干净;老二,换3号手术刀……”
她一一指出不足之处,清脆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大家越发的冷静。
其实不是他们不够专业,而是救治的对象太过重要,患者的伤又太过严重,不客气的说,他们等同于在救一个死人,更何况先前看到一贯在手术室中冷静到冷漠的她惊慌的样子,众人也失了平常心。
好在,他们毕竟不愧为专家,几个呼吸间已经镇定下来,每个人眸中发亮,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坚定的从阎王手上夺人!
接过护士递来的一把把工具,舒安宁开始手术,她手上动作即轻、又快、还稳,来回翻飞的熟稔动作,仿佛曾经演练了上千遍一样,那种专注,不像是在做手术,像是在绣一副精美绝伦的绣画。
手术刀捏在她手中,冰冷银亮,她面上无悲无喜,好似在救治的是一个陌生人。
然而,她其实内心并不平静,用生命挽救她的人躺在手术台上,纵然她医术超绝,也会失了平常心,哪怕,她比别人毅力更强,更能克制而已。
但,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异样,医生该有的冷静、沉稳和自制在她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或许,就是这种平静到没有丝毫波动的情绪,才能从侧面反映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感情吧!
因为有个词叫物极必反!
她全神贯注,调动所有的精气神,不时的微张小嘴,发出一道道指令,在所有小队人员的努力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一起创造属于他们的,奇迹!
穆慈在手术室门口转来转去,从白天等到华灯初上,一刻不停的走动,眼见濒临暴走阶段,“怎么还不出来?”
“老婆,喝点水。”她一把打掉夜正新递来的东西,怒道,“夜正新,你不拿他当儿子是吧?风在里面生死不明,你居然还有心情吃吃喝喝!”
她转身噔噔几步,走到周丰仁面前,不客气的质问,“她不是说能救我儿子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来?”
“穆慈!你过分了!”对她一贯温和的夜正新真的生气了,她的焦急她的担忧她的怒,他都能够知晓并且感同身受,但是,她怎能那样对周丰仁说话,他不仅是长辈,更是儿子喜欢的女人的长辈!
若儿子好了以后,知道她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长辈,该如何自处,如何再追喜欢的女孩?
再说,为救夜风,那丫头以后很有可能成了半残,周家的医术都无法传承下去,付出的代价也够了,还这样咄咄逼人的不依不饶,那点子恩情,很快就会被她消耗殆尽!
“夜正新,你敢凶我!”穆慈此时完全没了贵妇人的做派,简直像个没文化的泼妇,若非最后的涵养还存在,绝对能伸出爪子挠他。
“哼!”夜正新冷哼一声,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吵架,但运筹帷幄几十年的生意人绝非没脾气,他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太难看罢了。
“妹妹,你少说两句!”穆院长也觉得穆慈有些过了,平常那么优雅端庄的一个人突然变成这样,真的很难让人适应。
“哥哥,你也怪我!”她委屈的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泣,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的。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过分了,但想到满身是血的儿子,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沈艳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迟疑的坐到她身边,安慰道,“阿姨,你不要太难过,夜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穆慈仍旧一直哭,一直哭。
周丰仁抬起头,身心的疲惫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夜夫人,无论是责怪也好,要求赔付也好,或者其它要求都好,请耐心等待手术结束以后再说行吗,现在情况不明,就算你怪罪我,也不可能让夜少立马复原站到你面前。”
“你……”她想说的话,被夜正新扫过来的目光惊住。
那冷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是她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的。
他对着沈艳道:“沈小姐,能麻烦你出去买几份饭吗?”
“哦,好的,好的。”不知道为何,沈艳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很深的审视,让她根本不管直视,若非太多人见到夜风出事前是跟自己在一起,她真的想离开。
夜正新拿了一瓶水递过来:“周伯伯,您喝口水,不然丫头出来,还要担心您。”
“好,你有心了。”周丰仁勉强扯出一丝礼貌的微笑,“放心,我没事,撑得住。你也不要怪夜夫人,她只是担心孩子,我能理解,不会生气,放心吧。”
“您的为人,我听说过一些,不会不放心,再说,就冲您今天的举动,我也绝不会认为您是心胸狭小之人。”
夜正新知道,现在社会,或许很多的东西都变得浮华,但真正一些有底蕴的家族,对传承还是极为看中的。
作为半个医学界的人,他也听过周家的一些小道消息,据说祖传医术传男不传女,如果真是这样,可以想象,能让他不顾家规把医术传授的女孩,还是外家的女孩,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可是今天,为了夜风,他能亲手下手,算是毁了自己的衣钵传人,可见他的气度和医者仁心。
夜正新相信,这样的抉择,对他来说,无异于从身上生生的割肉。
然退一步说,就算今天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不是夜风,或许只要需要,他也有可能选择让给舒安宁出手。
果然,只听他道,“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你不用觉的有心理负担,就算安宁残了,也是求仁得仁,这是她学医第一天我就告诉过她的。”
“您是位了不起的外公。”夜正新真心感叹。
一道惊慌的声音伴随着奔跑的人影传来,“爸,安宁怎么了?”
舒晓明疾奔而至,跑到周丰仁面前单膝跪下,紧张无法掩饰,急道,“爸,安宁受伤了吗,严重不严重?”
“你还会关心她?”周丰仁冷哼一声,转身不愿看他,“你走吧,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她有事。”
“爸!”舒晓明仍旧跪着,带着祈求的腔调,“她是我女儿,现在出事了,我怎么能走,您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为避免看到家丑,夜正新和穆院长借口走开,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可地方就这么大,再远也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现在知道她是你女儿了,当初狠心把她放到国外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你女儿!”
“爸,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好吗,你告诉我她到底什么情况,我在新闻上看到她浑身的血!”
周丰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现在手术室呢。”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就没说她是去救人而不是被人救,反正也没什么不同,总归她受伤是真。
“安宁!”舒晓明起身,猛然站在手术手门前,用力去推。
不料门从里面打开,一身血的舒安宁正站在门后,冷冷的看着他。
“安宁,你怎么样?”他伸出的手还未收回,舒安宁毫无预警的突然倒下,正好被他接到。
“安宁!安宁!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