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上前几步,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一只有着黄黑斑点,体格壮硕的成年金钱豹,它怒吼着,用尽全身力量想要挣脱人们为它设下的圈套,一双眼睛闪着莹光,愤怒而焦躁。
万山前进几步,屏息凝气,左手托枪,右手食指扣住扳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寻找合适的时机。
山风猎猎,金钱豹那一身漂亮的圆形斑纹随风波动,随着万山的靠近,它发现了万山手中的枪。
它停下挣扎,圆睁着眼睛与万山对视,大概是觉得自己逃不过那黑漆漆的东西了,眼睛流露出将死的哀伤。
南云的心猛抽了一下。
万山就在这时候动了,噗的一声,麻醉剂不偏不斜,正打在豹子的脖颈处。
周围发出欢呼赞叹声。
“干得漂亮!”
“神枪手!”
“牛逼!”
欢呼声中,金钱豹大声嘶吼,左冲右突,绝望而徒劳地和钢丝套做斗争。
奈何它越挣扎,钢丝越往皮肉里勒,血顺着它黄黑斑点的皮毛淌进脚下的土地。
终于,药效上来,它开始有些站立不稳,又等了一会儿,它庞大的身躯像小山倾倒,轰然砸在枯草之中。
“倒了,倒了……”众人纷纷大喊。
苍蝇立刻吩咐人去解套抬笼子。
“我来解!”万山不等别人行动,随手把麻醉枪递给旁边的人,和冯浩一起去解套子。
有几人去抬笼子,剩下的都围在原地观看。
胡光宗要拉着南云去近前看,南云拒绝了。
“你去吧,我不想看。”南云说。
“怎么,害怕了?”胡光宗说,“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不用怕,它中了麻药,最少要半小时才能醒。”
“不是害怕,是有点不忍心,觉得它挺可怜的。”南云说。
“第一次看捕猎都是这样,慢慢就好了。”胡光宗打趣道,“不要把它想成动物,把它想成钞票,就有动力了。”
“我可能还需要时间。”南云说,“你去看吧,我就不去了。”
胡光宗没再勉强她,让她在外圈呆着,自己走了进去。
万山和冯浩正在全神贯注地解套子,豹子挣扎的力量太大,钢丝割破了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解去套索,万山说豹子失血太多伤口太大,需要现场清创止血,不然抬回去也是废的。
胡光宗立刻叫人拿来急救箱,万山戴上手套,开始给豹子消毒包扎。
冯浩帮忙扶着豹子的腿,突然感觉它在他手下动弹了一下。
冯浩心头一跳,咳了一声暗示万山。
万山不动声色继续包扎。
缠好绷带的时候,豹子的头微微一动。
万山取下橡胶手套,掏出烟点上。
南云一直在外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点烟,知道时机到了,突然在外面大喊一声,“啊,蛇!”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豹子,冷不防被她吓一跳,齐刷刷向她看过去。
南云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脚踝惨叫。
胡光宗第一时间跑回来,抱住她问,“秀儿,怎么了?”
“有蛇!”南云说,“我被咬了!”
胡光宗吓坏了,忙叫人拿火把来。
那些人一窝蜂地举着火把跑过来,想要讨好新的女主人,又都想看看是什么蛇。
冯浩也下意识地跑去看,嘴里喊着,“卧槽,怎么又咬了,我看看。”
火把照耀下,南云的脚踝处果然有几个细小的类似牙印的伤口,渗着血,所谓的蛇已经不见踪影。
“阿黄,快来看看有毒没毒。”胡光宗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把南云的脚搁在他腿上,拿绳子给她扎在脚踝处
立刻有一个手下近前来,先给了南云一粒药丸,让她吃下,然后打着手电筒,俯身查看伤口。
冯浩也挤了过来,问南云,“怎么搞的,又被咬?”
南云白着一张脸,说,“长得漂亮,连蛇都喜欢我。”
“这个时候了还耍嘴。”胡光宗心疼不已,问冯浩,“什么叫又,难道她之前也被咬过?”
“嗯,前几天带我们玩儿的时候被咬过一次,那次是毒蛇,差点没命,多亏一个老乡给了解毒的药。”冯浩说,又问那个叫阿黄的,“怎么样,你看出来没有,毒不毒?”
阿黄观察了一会儿,说,“看着好像不是毒蛇咬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胡光宗皱眉道。
阿黄吓得一哆嗦,“晚上确实不好辨认,吃了药暂时不会有大碍,不如赶快送回山庄,让甄管家看看,他比我懂。”
“那就赶紧回。”胡光宗不假思索,浑然忘了猎豹子的事。
这时,万山突然大声惊呼,众人回头看,就看到万山倒在地上,豹子矫健的身影迅速蹿进密林,眨眼之间便失去了踪影。
“呀,跑了,跑了,快追……”众人嘈杂大喊。
“别追了!”胡光宗担心着南云,万山那边又不知道伤没伤着,便下令不要去追,让苍蝇去看万山。
万山说麻药的剂量可能不够,加上疼痛会减弱药效,豹子提前醒了,他被豹子起跳时蹬了一脚,没什么大碍。
虽然很是遗憾,但胡光宗已无心恋战,吩咐大伙收工回山庄。
夜里的山路更加崎岖难行,回到山庄,已经接近凌晨。
甄管家被从睡梦中叫醒,到大厅去给南云看伤。
万山和冯浩也守在那里没离开。
甄管家查看了一下伤口,说,“过了这么长时间,伤口没有溃烂也没有明显的红肿,应该不是毒蛇。”
大家都放下心来。
万山和冯浩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甄管家又拿了消肿药给南云敷在伤口上。
南云谢过他,说,“早知道没有毒,就不这么快回来了,都怪我,害得大家空手而归。”
“人没事就好。”胡光宗安慰她,“你不要想太多,我叫杜兰服侍你去休息,豹子回头再猎就是了。”
“好吧,总之很抱歉。”南云说。
“别这样,你还有跋扈一些好。”胡光宗说。
南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跟着杜兰回了自己的房间。
杜兰放了一缸水,让她去泡澡。
南云躺在温热的水里,之前无暇顾及的劳累和担惊受怕全都涌了上来,她闭上眼睛,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杜兰过来给她按摩松骨,在她耳边小声说,“东西已经拿到了。”
南云噌一下睁开眼,惊喜道,“真的?”
“嗯。”杜兰点点头。
“你用什么方法拿到的,会不会被他发现?”南云问。
“我把封面拆下来,换了另外的本子进去。”杜兰说,“只要保证明天他不去特意找帐册,就没什么事,但前提是你们明晚确定能离开。”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南云说。
“不辛苦,只要能为我女儿报仇,我什么事都能做。”杜兰说。
“放心吧!”南云想说些安慰的话,发现自己实在不擅长,只好拍了拍她的手。
与此同时,胡光宗和甄管家正在起居室里交谈。
甄管家觉得今晚的事有蹊跷,怎么可能刚好南云这边一闹腾,豹子那边就醒了。
无巧不成书是没错,但这个也太巧了些。
“先生,我总觉得这三个人不牢靠。”甄管家说。
“有什么不牢靠的?”胡光宗不悦道,“难道你怀疑我看错人吗,之前我已经误会过他们一次,后来事实证明只是我自己的主观臆断,还差点因此害死了秀儿。”
“先生,我知道你看人很准,但老话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做咱们这行的,本来就要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错杀三万对我都无所谓,但是秀儿不行。”胡光宗打断他,“若是以前,我还会怀疑她,今天晚上,她和我说起她的过往,我们就是同命相怜的人。”
“可是先生……”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我心里有数。”胡光宗抬手制止他。
甄管家无奈,忧心忡忡地退出去,到了门口,又被胡光宗叫住。
“走之前交待你的事,办好了吗?”
甄管家默然一刻,点点头,“办好了。”
“没有什么麻烦吧?”胡光宗问。
“怎么可能没有。”甄管家苦笑,“这大概是我办的最棘手的事情了。”
“辛苦你了。”胡光宗露出舒心的笑,“回头我再重重赏你。”
甄管家躬身道谢,关门离开,门掩上的一瞬间,他看到胡光宗开心到发光的脸,心里一声嗟叹,先生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呢?
第二天,胡光宗一大早就去探望南云,确认她的伤口已经完全没事,才放下心来。
“你没事,我很高兴。”胡光宗一点也没有为逮不到豹子沮丧,反而喜气洋洋的,催着南云说,“快起来收拾一下,咱们去吃早饭。”
“你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南云觉得他高兴的有点过份。
“你猜!”胡光宗神秘兮兮地说。
“又来这套。”南云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他,“你昨天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的,到底是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胡光宗深情地握住南云的手,“秀儿,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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