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八皇子非要对从前的事情刨根究底闹个底朝天,如果真相需要用性命去换,那样的真相又有何用!
八皇子脚步顿了下来,看着我的双目阴鸷的可怕。
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相互看了一眼,恐怕本来也是想阻拦八皇子,此时单膝跪下垂头异口同声道:“还请八爷三思。”
气氛一瞬间静逸下来,只有阳光无声投洒,半晌后八皇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既然太后歇下来,本王便择日再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才歇下了一口气,芳兰姑姑上前馋了我一把,“怎么样?”
我微微摇头,浅笑道:“姑姑放心,无事。”
我垂着眼眸看到一双紫黑色的绣有走兽的缎面半靴闯入眼中,不由的抬头看去,八皇子又折了回来。
他看着我冷笑了一声,“本王有话问你。”
我不自觉的往后微微退了一步,敛着眉眼狐疑不已,他要问我什么…
我抬眼看向他,他眉目间依稀还压着怒火,我心底暗叹一声,我若是不跟他去今日讨不了好的便是我了。
我垂头恭谨开口,“奴婢愿凭八皇子差遣。”
我只听得他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便转身离去,我叹了一口,只得提步跟上。
芳兰姑姑朝我投来担忧的眼神,我朝她一笑,也让她放心一些,八皇子想来也不会拿我一个宫婢如何,他既然要问,我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只能做不知。
我跟在八皇子身后出了寿康宫,他的那两个随从在我后方远远跟着,一路上他沉默不语,见着身边的景致愈发陌生,也不知晓他要带我去哪儿,我犹豫了一会停下脚步,出声问道:“八皇子有什么要问奴婢在这里问便是,奴婢等会还要回寿康宫伺候太后。”
他回头皱眉看了我一眼,满脸都写着不耐,“还怕本王会吃了你不成?”
我不由得语噎,只得沉默下来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绕过了数坐宫殿后愈发的人烟稀少,只是这条路我却渐渐的觉得熟悉起来,抬眼看去太明湖湖水平静,微风吹起细细的皱褶,阳光倾洒湖面,幽深的湖水漾起碧色的光波,湖边光秃秃的梨树略显简薄,荒芜的似是人心。
八皇子踏上去往湖心的栈道,我停住脚步,隔着湖水遥遥看了一眼湖心四季常青的老槐树,挂在上头的玉坠香囊纵横交错,心底没来由的微微一痛。
“现在这里就你我二人,八皇子若还是没什么需要问奴婢,奴婢便回去了。”
八皇子转过身看着我微眯了眯眼,半晌后他开口道:“你这么厌恶与本王相处?”
我微垂着头,“八皇子说笑,您是皇子,奴婢视您为主子。”
他冷冷的没有再言,我恭谨的垂着头,与他远远的隔着。
栈道轻响,他朝我走了过来,我眼眸微动,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
八皇子站在我不远处顿住了脚步,好半晌后,他不轻不重缓缓开口道:“若是本王今日闯了太后宫中会如何?”
我眼眸一磕,睁开眼抬起头道:“八皇子心里很清楚不是吗?若是八皇子不清楚,奴婢怎么拦得住您。”
他唇边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面向湖面,“如此说来我母妃一事当真是太后所为。”
他倒是没有我想象中的盛怒,说此话的时候格外的平静,我抬眼看向他,他双目远远的看着湖水,褐色的瞳孔中幽谧一片。我内心一动却是突然想起一句话,暴风雨来临前湖面总是格外平静。
“奴婢不知道前尘往事,只是从前听人说过,寻根究底看到的真相可能是四面楚歌。”我看着他,平静说道:“若是如此八皇子也要去追寻吗?”
“刀刃指向我又如何。”他转过头,锐利的盯着我,头颅微扬,“宫中的刀刃何时不是朝我指来。”
他又冷笑了一声,“本王今日叫你来,是问你都知道些什么,昭阳宫走水又是谁纵火,长明殿走水又是谁在背后操纵。”
八皇子压抑了许久,心中的怒气喷薄而出,我低下头,口中含着苦涩,低声道:“奴婢不知。”
气氛一滞,八皇子紧攥着双拳似乎随时要发怒一般,我垂头咬着唇,承受他随时将要而来怒火。
“置母妃于死地还不够,他们还想着要了我的性命。”我看到他紧攥的双拳突然一松,好半晌后才好似自言自语的喃喃。
我微微抬起眼看向八皇子,他垂着眼,我看不清楚里面的颜色,只觉得身上发冷。
我不知应说什么,只的低声道:“八皇子深泽深厚,自有上天保佑。”
昭阳宫是为何走水暂且不说,长明殿走水一事矛头指向八皇子,而且此事皇上亲差,太子出事后,八皇子在朝中崛起,皇上对八皇子已经起了防备,现今他若是出了一点错漏皇上都必将会严惩。
而昭阳宫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踩在八皇子心尖子上,他或许能静下心对付长明殿走水一事,可牵扯上昭阳宫他未必能冷静下来。
我心念微动,而且今早自尽在昭阳宫那宫婢也当真是死的投巧,怕也是料定了八皇子知晓后会闹事。
他沉默着,复而朝我问道:“宫中人人都道是本王纵火烧长明殿,你又觉得如何?”
我静静立着,思量后道:“奴婢并不觉得八皇子是个愚钝之人。”
他愣了一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站在远处的两个随从不由侧目。
见他这般哈哈大笑,我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左右看了看,那两个随从连忙撇开投过来的眼神。
片刻后,八皇子止住了笑,“本王现在倒是有些欣赏你了。”他朝我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魅惑道:“若是你肯站在本王这一方,本王许你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本王觉得你有谋士之资。”
我面不改色,微扬起下巴看向他,恐怕这才是他找我出来的目的,我面色淡淡的往后退了几步,朝他福身道:“奴婢粗苯,只是一介宫婢,伺候着各位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奢求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