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婧捧着那盒失而复得的金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幻想着他能不能放过自己时,青年首领一边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骑,一边命令道:“柳文景行踪可疑,身怀来历不明的黄金,把她锁上了!”
声音一落,一个骑士马上清亮地应了一声‘是!’,他大步走到柳婧面前,手中锁链一甩,便把柳婧套了个结实。
那锁链是那么的沉实,这突然一套,柳婧整个人便被带得向前一扑,竟是差点摔倒在地。
听到后面的响动,那青年首领回过头来。
看着火光下,修长精美的柳婧,在那乌黑粗大的锁链下,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蛋儿,以及那颤栗绝望的小眼神,他抿了抿唇,说道:“不必锁了。”
那骑士干脆地应道:“是。”动作干脆老练地把套在柳婧身上的锁链收了回来,他瞟了一眼柳婧的小身板,暗暗想道:头儿也真是的,这玩意儿明明是用来对付那些强悍过人的暴徒的。现在居然用来吓唬这小儒生了。
在锁链上身的那一瞬间,柳婧脸白如纸,做为一个本分规矩了十几年的闺秀,她那时脑中空白一片,唯有一个念头便是:我完了,我要坐牢了……
这官家的锁链,在她这种小老百姓的心中,那是属于重犯才有的。终她这一生,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套上这种东西的一天。
因为过度的恐惧,直到那锁链又被拿下,柳婧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青年首领这时已端坐在马背上,他瞟到柳婧那站也站不稳的模样儿,双眼微眯,只见他便那么坐在马背上,朝她勾了勾手后,唤道:“过来。”
还处于惊慌中的柳婧,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青年首领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双眼在火光下明亮异常。他微微俯身,朝着柳婧温柔地说道:“你这次真犯事了。”他对上她乌漆漆的泛着水光的眼,轻轻地说道:“恩,给你两个选择,你是被锁链锁着给拿回衙门,还是上我的马,与我一道回衙门?”
这还用选择吗?
柳婧唇哆嗦着,低低说道:“上你的马……”
“这样啊?”青年首领微眯着双眼,他在马背上的身姿向后移了移,轻柔地说道:“那你自己爬上来。”
“恩。”这一刻的柳婧,简直老实得不得了。她小心地抱着马颈,腿一抬便想踩着什么翻到马背上去。可是,这里除了他的足,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更何况,她已被他吓得双腿都是软趴趴的,没了半点力气?
见她用了半天劲,那足才蹬离地面三寸高,别说是翻身上马,那点高度,都没有马蹄长。青年首领的唇抽搐了一下。而一侧的几个骑士,已转过头在忍着笑了。
柳婧一边跳了几下,都没有跳上,她抬起因运动而涨得通红的脸,双眼乌漆漆地看向他。有心想求他一句,却又说不出口,她甚至不敢多看他,生恐他说上一句,“上不来?你还是套上锁链走着去吧。”
见柳婧在那里蹦来蹦去,蹦到后面都成了原地踏步了,众骑士已忍不住哄堂大笑。
青年首领也嘴角微扬,因笑容而眼神明灿。对上狼狈的柳婧,他弯下腰把她手臂一提,便这般提到了马背上,安置于自己的身前。
柳婧上了马背,这般感觉身后环来的手臂的温热,还在头顶耳畔男人的呼吸,她的轰地一红,整个人僵硬得一动不敢动了。
这时,哒哒哒的一阵马蹄声传来,西北角冲来一个骑士,人还在老远,那骑士便大声禀道:“头儿,姓夏地早跑了。”
“早跑了?”青年首领眉头一皱。
那骑士冲到面前,他一眼便看到了被青年首领置于身前的柳婧,当下你‘嗬’的一声,他哈哈乐道:“头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真看上这小白脸儒生了?啧啧啧,今日才知道头儿原来真是个喜好男色的。”
青年首领身板一硬,柳婧的头顶,传来他冷漠的声音,“谁说我看上她了?”
那骑士哇哇叫道:“头儿你别不承认,你没有看上他会把他这么小心的搂在身前?”
这话显然激怒了青年首领,他阴沉地说道:“这小儿是案犯!”一句话落地,他对上了四周众骑士要笑不笑的眼神。转眼间他想道:是了,哪有把案犯这样放在自己马上搂着走的?
想到这里,他伸手提着柳婧,把她朝地上一放,刚准备开口说话,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同时转头,只见夜色下,官道处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而那队伍前来的方向,正是码头处。
望着那支队伍,青年首领眼睛微眯,脸色转冷。而他的身侧,另一个骑士冷笑道:“这些阉奴!”
青年首领伸手制止他的话,转头瞟了柳婧一眼后,不耐烦地说道:“从码头西边滚回去!”语气恶劣至极。
柳婧迅速地抬头看向他,在确定他这话真是同自己说的后,她大喜过望,连忙胡乱行了一礼发,转过身朝着西边拔腿就跑。一边跑,柳婧一边想道:看来那些太监与这人是面和心不和。从父亲的话中,以及历代史书的记载她感觉到,那些太监行事,向来阴阳怪气,擅长见不得光的诡狠之术。这一次,那青年首领让她从西边离开,避开那些太监,倒真真正正是一番好意。
众骑士看着柳婧远去的身影,一个个笑嘻嘻的,一个骑士更是说道:“头儿,你刚才的态度可真是不行,瞧上了人家,怎么能这么粗暴地要他滚呢?”
另一个骑士也笑道:“就是就是,头儿这样可真是不行。”
青年首领不高兴了,他黑着一张脸,冷冷说道:“尽胡说八道!那厮极是可恨,我与他早就结了深仇,不过耍弄他罢了,怎么可能瞧上他?”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已是咬牙切齿。当下,他转向众骑士,认真地看了他们一眼后,说道:“以后那种话不可再说。”
柳婧拔腿狂奔,她本来已是吓得双腿软趴趴的,不过在那青年首领叫她‘滚’时,她的力气立马恢复了。此时此刻,她唯一地想法是: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地方!
一路狂奔,当她跑出码头的范围时,已累得只会张开嘴大喘气。
从这里到柳府,还有老大一段距离,柳婧这个时候已不可能去找自家的牛车,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家里走回。
本来柳婧还在担心,这般夜间走路会不安全,哪里知道,这一路走下去,不时可以遇到骑着马哒哒哒奔驰的骑士。这一个晚上的吴郡城,注定了不安宁,一直到一个时辰后,柳婧回到自家门口,还有一个骑士从她身边奔驰而过。
家门口,晕沉的光亮中,远远便可以看到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一等柳婧出现在光亮中,那几人朝她跑了过来,柳母更是担忧地唤道:“孩子,是你吗?”在柳母的怀里,柳萱跟着奶声奶气地唤道:“大哥,大哥哥。大哥哥回来啦……”
柳婧连忙脚步加速,冲到几人面前,见到喜极而泣的柳母等人,和那个站在后面,正高兴的咧着嘴笑的车夫,她笑容灿烂地说道:“你们担心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
那车夫上前几步,高兴地说道:“大郎你不知道,小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后,码头上突然乱了起来,然后码头上的那些浪荡子便赶我们离开。在离开时,小人听到那夏君的咆哮声,心里可怕着呢。幸好大郎回来了,幸好回来了。”
柳母也道:“孩子,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找你了……这个晚上,那些豪强老是来来去去的,可真是让人担心。”
柳婧伸手抱着小妹,一边与母亲朝里面走去,一边笑着安慰,“母亲,孩儿真没事。”进了家门,她把那一百两金放在母亲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道:“孩儿不但没事,还赚了一百两金呢。母亲,这下我们有一段日子不愁钱了。”
岂料,她的话音一落,柳母已是放声大哭。她哽咽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啊……”她这一直娇生惯养的女儿,如今却背上了这么大的担子。一百金啊,上一个一百金,还没用到一月便花光了,女儿这次弄到一百金,不知担了多少风险和恐惧?她这个老于世事的妇人,都是一听到外面川流不息的马蹄声心里便闹得慌,她的女儿却要在那惊涛骇浪中博取利益。
柳婧走到嚎嚎大哭的母亲面前,她缓缓跪下,伸手环着母亲,柳婧把脸贴着母亲的肩膀,哑声道:“母亲别担心了,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顿了顿,她又安抚道:“母亲,有了这一百两金,以后的家用,孩儿就可以徐徐图之,也不会再累得母亲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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