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一愣:“为什么?”
“身为皇族,我身上流淌着鲲鹏的血脉,从我出生之时就拥有了预知未来的神通。”八公子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昨晚分开之后,我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占卜你的未来……”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重,“一开始的卦象十分模糊,如有云雾相隔,我想拨开那片云雾,结果遭到天机反噬,昏睡了一夜。”
“那为何要我离开?”
八公子道:“就在今早,我将醒未醒之时,突然看到了未来的景象……”他抬起头,凝视江遥的眼睛,“我看见你独行于亡者的国度,逡巡于忘川之上,找不到回家的路。”
江遥皱起眉头,道:“这未来……”
“已经不远!”八公子沉声道,“我平时不做梦,每一个梦境都喻示着未来的画面,除了少许细节,大体上不会有什么差错!但这既然是我的神通,由我亲口泄露,就有更改的可能。”他对上江遥视线,恳切地道,“我不骗你,你必须马上离开了!只要远离了我,就有避开卦象的机会!”
江遥与他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吧,等我办完了事,就马上离开这里。”
“你需要多久?”八公子露出焦急的神色。
“一天左右吧。”
“来不及了!”八公子面上闪过短暂的犹豫,深吸一口气,道,“大圣今天就会降临,你现在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大圣?”
“是钟璃大圣,现在的妖界最强者!”八公子急切地道,“我三哥在地牢九层祭祀七日,今天是最后一天,你要再耽搁一会儿……”
江遥没等他说完,面色已变:“最后一天?”
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转身就往阶下掠去。
八公子看着他身影远去,虽然觉得他最后逃命的身影颇有些仓皇,没说句告辞就走也略显失礼,但还是欣慰地舒出一口气。
但没过片刻,他又看到江遥的身形原路折返,箭一般掠过了凉亭,直朝宫顶冲去。
“你怎么回来了?”八公子喊道。
风中传来江遥的回音:“我去跟妖后娘娘告个别——”
八公子和楚楚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半晌,八公子看着楚楚,开口道:“这位姐姐,怎么看着有些面生?你跟着江公子多久了?”
“我……”楚楚的眼神四下乱瞄,面上浮现一种奇异的神情,“认识江公子三载有余。<>”
八公子立即露出敬慕之色:“姐姐怎么称呼?”
江遥沿长阶狂奔,耳畔风声呼啸。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率,不该放任云素独自去冒险,心里也夹杂了一些对云蝶的恚怨——倘若你母女二人之间能够多一点信任,云素又何至于需要以身犯险?为了能让你这个母亲相信,她非要亲自去取证,万一……
他不敢多想那个万一,暗暗捏紧了拳头。假如真有那个“万一”出现,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游龙身法全力施展,他的身形化为一道模糊的灰影,在盘山长阶上疾驰而过,不理会任何阻拦。往往人影才现,狂风已过,沿途惹来卫兵们的一阵大呼小叫。
‘就这样直达乾元殿!’
尽管体力一直在衰减,已经明显感觉到呼吸困难,江遥却不愿做丝毫停留。他改用内息之法,速度反而越来越快,如一道闪电飞驰于白色台阶,沿途阻挡之物,皆被他一鼓作气地撞开。这般莽撞地闯入一定会遭到云蝶责骂,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当肺中最后一口清气被挤出,周遭山景,都化为朦胧翠色,他好像进入了另一片天地,身体的疲惫和痛苦都在离他远去,脚下的大理石板也不那么真实,真幻之间,恍若化蝶而去,又似羽化飞升。直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沉重压力漫上身躯,他才骤然从这种似梦非梦的境界中脱离出来,心中打了个激灵,想起这种身躯好像突然沉重了数十倍的感觉,非常熟悉!
他落足之处的石板突然向下陷去,好像变成了沼泽一般,浑不着力。还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他的双脚和身躯,像地狱的鬼爪在拽着他沉向深渊。
——毫无疑问,这是陈煜的领域!
陈煜布下陷阱的位置,发动神通的时机,都可谓是妙到了巅峰。只一瞬间,当江遥意识到自己踩入陷阱的时刻,就已经无可挽回。如同嫏嬛洞府中那一战重演,猎人布局已久,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挣脱的机会。
但江遥偏偏挣脱!
他身形从现世消失,凝现在上空半尺高处,借着这生生拔高的半尺距离,凌空一踏,翩然折向另一方。
陈煜的陷阱不止一处!
但江遥对于空间中细微气机的感应,也远远超出了陈煜想象。<>
陈煜散布在他周围的十八处绝命点,都清晰地映入了他脑中。身形一闪而逝,掠出圈外,右手一抖,腰间软剑撩起一道寒光,砍中从侧后方袭来的人影,发出一声清脆的兵刃交击声。
“阿狩快退!”陈煜的喊声从另一方传来。
“退得了吗?”江遥冷笑,掌中照胆电闪一击,拨开后边袭击者的兵器,在其手腕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一道血口。
血液当空溅洒。殷狩惨叫一声,弃剑飞退。若不是从旁斜劈过来的一道漆黑棍影,他的下场可不止伤了右手那么简单。网首发
奔雷似的棍影,如乌云般团团罩住了江遥周身,风雷声骤然大作,江遥的冷笑戛然而止,在乌云中发出一声闷哼,显然是吃了大亏。
他一口气本来就已经接近极限,脱出陈煜的陷阱已属不易,又与殷狩互换一招,虽伤了其右臂,却中了对方神通,胸膛里的气息像是陡然被抽干,最后还遇到了一个金刚不坏蛮打蛮砸的大猿,精妙剑术无从施展,罕见地在近身作战中落了下风。
剑光仍在乌云中闪烁,棍影呼啸席卷,旁人目眩迷离,正觉战局胶着,忽听得一声锐响,两道人影骤然分开,江遥倒退而飞,如箭般扎入长阶下方,一直跑到数十丈外才停下来。
“臭猴子!”江遥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迹,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持棍傲立的金毛大猿。
“咚!”黑棍在石板上重重一顿,宗暗俯视江遥,左手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