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谨慎小心,未曾贪功冒进,怎会走火入魔?’
“轰——”火山剧烈喷发,震彻虚空。
四方大地龟裂开来,地缝里火焰的光芒陡然暴涨,那些漫出地面的岩浆发出像开水煮沸的声音,冒着气泡,将天空都染得一片金黄。
即便是作为这方内景天地主宰者的江遥,亦觉得汗流浃背,灼热难耐。他不无担忧地想,盈不可久,再这么膨胀下去,难道本少爷要爆体而亡?
他终于停止观想,睁眼起身,望向四周,发现一朵朵赤色莲花从岩浆中升起,蓦然醒悟过来——
这并非走火入魔,而是有敌人将我引入了幻境!
熔岩海上,罡气吹起,自水面上的涟漪之中凝结出妖艳的花朵,如同生长在地狱的红莲,在火山岩浆中盛怒绽放,越烧越艳。
“谁!”江遥怒喝。
“嘿嘿嘿……”怪异重叠的笑声,似魔笑,似佛笑,似千万众生齐笑,却有着说不出的冰冷、残酷、血腥、暴戾……
“滚出来!”
回应江遥的,是从穹顶八方缭绕不绝的咒音梵唱:“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若充满,甚可怖畏……”
妖异花朵开满了天地,无数朵业火在江遥身畔绽放、爆裂,视野尽化为一片赤红。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梵音飘渺中,业力一一展现。
红莲血海,业火煎熬。
江遥冷哼一声:“滚!”
他周身一轮月圆升起,寒晕绽放,横踏于血海中,屹立不动,仍身畔业力冲刷,却始终无法动摇其分毫。
“鼠辈,出来受死!”
虚空中回应了一声诡笑:“你看看你的脚下吧……”
江遥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有一尊面貌庄严的巨大佛陀金像盘坐在血海上,表情阴冷,空洞的双眸定定注视自己,而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是佛陀伸出来的右掌掌心。
他刹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身形一纵,化为一道虹光冲天而起。
就在此时,金色佛陀咧嘴一笑,双臂伸展,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启唇一喝:“寂!”
刹时间,血海之火熄灭,无数红莲绽放,又于刹那间凋谢、零落。<>
唯有佛光普照虚空,映彻大千。
江遥的三魂七魄几乎都有被这佛光剥离出来。
他蓦然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忽然身形急剧**,一下子回到现实。
他睁开眼睛,发觉口鼻处十分粘稠,视野中一片鲜红,分明已是七窍流血之相。
脑中剧痛无比,仿佛要裂开似的。灵台深处也有种飘离不稳之感,好像随时可能崩解。
江遥调理了一会儿,发现这次所受之创比之前硬接文殊法剑一击还严重得多,连魂魄都被打得根基不稳。他隐隐庆幸,若不是自己渡过心劫,现在脑袋肯定已经跟西瓜一样爆裂成红白一片。
‘能光凭幻术就将我打成这样的人,定是天下有数的强者,莫非浮屠教主已经回来了?’
江遥想到这里,心里阵阵后怕,暗自埋怨周灵玉从哪里得来的狗屁消息,把自己坑得不浅。倘若浮屠教主已经回来,本少侠恐怕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得缩在圣城里老实做人……
说起周灵玉,江遥视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窗外的一个剪影,一惊之后定睛望去,是个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站在外面,从身形服饰可辨认出是周灵玉。
这家伙,来的真是巧!她什么时候到的?
江遥起身走到窗前,刚要开窗,却见周灵玉摆了摆手,声音束成一线传来:“我说几句话就走。你刚刚是不是中了不动明王的幻术?”
“是!他在哪?”
“他不在中原,应该还留在浮屠教总舵或另一个小千世界里面,利用因果业报的神通收拢文殊残留的怨念追踪到了你……”
江遥为之悚然。
那家伙竟然能隔着数十万里的距离,从浮屠教总舵直接攻击到我,这份法力简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难怪周灵玉摆出这副要跟我保持距离、随时准备跑路的姿态……
“不必担心,文殊的残念已经彻底消失,他短时间内已经没法再次锁定你了。”周灵玉道,“只要你留在圣城,他就不能拿你如何。”
“真的?”江遥对这位不夜城主的情报已经不抱多大信任了。凭什么本少侠就硬吃了不动明王一击,你这丫头到处乱逛却屁事没有?
周灵玉微微点头:“圣城周边经过了数百年来众多绝世强者的法力加持,寻常阴邪鬼祟难以接近分毫,若非文殊尊者新死不久,怨念深重,趁着子夜极阴之时缠住你身躯,不动明王也没法攻击到你。<>”
“奇怪了,文殊是我俩一起杀的,他怎么就认准了我,不去找你呢?难道他变成鬼了也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
周灵玉听见江遥的抱怨,摇头道:“不,文殊死在我俩手中,这份因果也由我俩一起承担,只是你身上还同时担有静坐罗汉的因果,所以不动明王先找上你。如果他成功的话,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你?”
周灵玉右手抬起,如拈花般优雅地捏了口诀,道:“你看我背后。”
江遥定睛瞧去,霎时睁圆了双目。
只见周灵玉背后,泛起一圈惨青色光晕,光晕里显出许多条血色丝线,一个高胖人影站在血丝中央,青面獠牙,面容恐怖,浑身上下满是裂口,像是被人胡乱拼凑起来的布偶,而那些裂口正不住往外渗血,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化为一根根血丝缠绕在周灵玉背后。
看那人影的样貌,依稀与之前罗汉堂上显灵的文殊真身有几分相似,只是此时他的面目呈现一派沉郁的乌青之色,七窍流血,格外恐怖。一双凸出来的眼珠死沉沉俯视着周灵玉后颈,阴森森的满是恶毒。
江遥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到一股血腥味在鼻翼下萦绕不散。
“只要我一闭上眼,就能感觉到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背后窥视,寒冷渗骨。”周灵玉似乎在苦笑,“可我现在也没工夫收拾他,只好暂且由他去了。”
“这是文殊的怨魂?”江遥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后颈,“我背后也有吗?”
“原本是有的,现在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