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广安到码头一边巡查铺子一边等待消息的时候,等到的却不是自己预想的商队返航的消息,而是商队的人和货都被扣押在海宁港的消息。
“什么?货和人都被扣押在海宁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的跟我说说。”广安听到这消息以后,惊讶出声,这海宁港的县令跟自己相熟,应该不至于为了什么事情就把自家的船给扣下了啊,而且即使是扣船,交些银子赎出来也就了事了,怎么还能把人也扣下了。广安听着回来报信的人说的话,隐隐闻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
这回来报信的人,是赵家商队广安原来的手下,从小伙计被提拔成小管事,跟广安的私交很是不错,这回看到广安的船队被扣了以后,连人都不放下来,当时就觉得苗头不对,四处打探之下,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广安对他有恩,这人好不容易趁着天黑,偷偷摸上了船,找到管事儿的四福和小猴子,从两人嘴里头知道了,是从县衙里头发出来的公文扣住了船,并且让船员都不许下船。四福还给广安写了一封信,托这人带出来,广安接过信快速的看了一遍,心向下一沉。
“竟然真的是从县衙里头发出来的公文……”广安谢过了那前来通风报信的人,让他先下去休息,一个人闷在书房里头,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上的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砸的一震。这海宁城的县令,跟广安的关系不错,按说不会直接下令来把船扣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广安听到这消息之后,是一筹莫展。
广安强自镇定下心神,既然只是把船扣押在港口,并没有把人抓走,就说明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时间长了的话,船上没有那么多存粮,船员们在那也不是办法,自己还是要赶紧过去的。
想到这,广安深吸了口气,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然后走出门去,将信交给自家商队留在清平镇的人,让他快马加鞭的把信送到四福和小猴子手上去。忙完了这些,广安看着夕阳映照下的港口,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片茫然……这次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的,为了什么?凡是肯定是有因果的,有目的才会有行动,自家的船和船上的人被扣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么,把自家的船扣下来,一不说罚钱,二不说要货,就那么扣着,连人也那么扣着,却能放出风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威胁我,然后获取更大的利益?广安皱了皱眉,觉得这事儿很有可能,如果是为了得到商队的干股,把船和人都扣下来以后让自家着急,然后自己耐不住性子就会去跟县太爷谈判,到时候用权力换得一些报酬,甚至分出一成的干股来……广安想了想,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吉祥的哥哥还在海宁码头,而自己的手下,跟着自己的那么多船员也都在码头里,被扣在穿上不能动弹。
但是,这样相当于就被人拿捏了把柄,以后一旦一言不合,自家的船在海宁港里的境地就会如履薄冰,到时候还有谁敢跟自家合作呢!
广安沉吟着,面前放着四福的信件,连太阳下山了都没有发觉,仍是呆呆的看着那信纸,心中反复的琢磨着,到底应该怎么办。
吉祥进到广安在港口的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从窗口照进来的光线已经十分的微弱,广安坐在书桌前,却被阴影笼罩着,身上带着浓浓的愁绪,让吉祥看到了以后,忍不住的觉得心疼。
“广安哥……你怎么了?”吉祥敏感的发现广安的情绪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从广安后头向他面前看过去,便看到了广安呆呆看着的信纸,吉祥一目十行,在广安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信上的内容看了个囫囵。
看清楚了信上的内容,吉祥觉得自己的脑袋被狠狠的敲了一下一样,嗡嗡作响,信纸上的字儿在吉祥眼前乱飞,让吉祥的心乱的很,浑身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
这信是自家四哥写来的,上头说了船被扣的事情,也说了自家的船员的状态还算不错,因为船上带了一个月的口粮,也带了一个月的淡水,活命没有问题。信里还写了四福的猜测,说是这海宁城里,新来了个姓鲁的公子,跟县衙的关系似乎不错,这鲁公子还曾经登船看过,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张家商队的船被扣,似乎跟这鲁公子会有关系。四福在信的末尾仔细的嘱咐着广安,这事儿一定不能让娘亲她们知道,省得她们担心,尤其是吉祥,现在怀着身子呢,别动了胎气什么的。
“广安哥,我四哥他们,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么?”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刚才就很模糊的信纸,如今更是看不清楚了,吉祥的声音颤抖着,多么希望广安告诉自己,是自己看错了。
“吉祥……你别激动……”广安从沉思中醒来,看到的就是吉祥的这副模样,当下转过身把吉祥扶到椅子上坐好,“吉祥,没事儿的,你放松下来,放松下来。”吉祥现在正怀着身孕呢,可能因为心情起伏太大动了胎气,广安柔声安慰着吉祥,“只是生意对手的一点手腕儿,没事儿的,吉祥。四福他们船上带了不少吃的和水,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的。现在离他们出航才半个月的时间,等我快马加鞭赶过去,不过三四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没事儿的,你千万不要担心,你肚子里头还有咱们的孩子呢!”要说广安刚才大多数是气愤,现在可彻彻底底的是慌乱了,吉祥肚子里头的孩子刚五个月,虽然不那么容易动了胎气,但如果吉祥过于激动,对孩子也是不好的,看到吉祥急的都要哭了的样子,广安连忙安慰着,“吉祥,想想咱们的孩子,没事儿的。”
“广安哥……”吉祥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但是却渐渐的冷静下来了。吉祥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妇人,自然是知道商人为了利益,能干出很多不好的勾当,如果是有人看到自家的生意好而眼红,故意在海宁陷害自家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自己家没有做非法的事情,到时候花些钱疏通一下子也就好了。这么想以后,吉祥的脑子不再乱哄哄的了,深吸了几口气,吉祥渐渐的理顺了自己的思路,“广安哥,我没事儿,咱们家的船被扣了,这是故意有人陷害咱们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广安看到吉祥慢慢镇定下来了,很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吉祥不出事儿,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大事。“咱们镇上的大户,都已经加入商队了,若说是他们使坏来做这事儿,我是不信的,没有人会把到手的钱财还往出推的,咱们家的船队要是好好的在河上做生意,他们能赚到的东西,肯定会更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儿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干的,应该是海宁或者其他地方的人……既然是海宁县衙扣的船,是不是那边的县太爷想要吃供奉,故意来找茬的?”吉祥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个有可能,但是我往海宁这么些年,喂了他不少银子了,就连咱们出航之前,我还特意请人往县衙送了些礼物的,按说不至于因为一点银钱就跟我撕破脸,毕竟这么多年的关系在呢。”广安沉吟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儿,“这县太爷许是要调任了,临走要捞咱们一笔……他似乎已经任满三年了呢。”
“要是这事儿,咱们喂他一笔银子,应该就能把船赎回来了。”吉祥沉了口气说道,“咱们俩先回家,这事儿得先瞒着我娘,要不我娘跟着担惊受怕的,我怕她身子受不了。”吉祥想到娘亲,郑重的跟广安嘱咐道。
“好,我知道,今天要不是你看到了这信,这事儿我也不会让你知道的。”广安点点头,低低的笑了声说道。
“不让我知道可不行,咱们俩是夫妻,就不能有秘密!”吉祥瞥了广安一眼,嘟着嘴说道。两人相携着往外走,吉祥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给那海宁的县太爷上多少银子的礼合适了。
广安和吉祥商量了一夜,决定这事儿虽然要瞒着自家娘亲还有嫂子们,合作方还有爹爹和哥哥们,肯定是不能瞒着的。第二天早上,广安派人把合作的人召集起来,加上吉祥爹爹、大福还有二福,把这船只被扣的事儿说了。合作方纷纷表示气愤,大家一起商讨着办法,最终决定还是要往海宁去一趟的,各家的家主虽然不能亲自前往,却也都说着要派人跟广安一起到海宁去。
第三天一早,广安带着吉祥拿出来的银票,带着大福、二福还有几个随从,牵着马匹坐船离开了清平镇,准备着顺流而下,到离海宁最近的一个城镇下船,再一路骑马过去。此去路上多艰难,吉祥心里头虽然不舍,却也只能让他们这么过去了。
广安离开清平镇的时候,手里头紧紧的攥着一样东西,这东西上还带着吉祥的体温,那是一个小小的肚兜,显然是小孩子穿的款式,大红的颜色那么的热烈,“吉祥,我会尽快赶回来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