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不甘地望着云龘,从嘴里艰难地蹦出两个字:“报——仇!”
说完,卫国头一歪,怀着万千遗恨,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卫国!”
云龘大叫一声,肝肠俱裂,两只眼睛仿佛被地下的岩浆点燃,骤然间喷出愤怒的火焰。
龙杖明明已经点中了金成鑫的后心,可是他心中的恶念根本没有铲除,相反却越恶越烈。看来他心底里的恶太深、太深,再灵的宝杖也是无法救赎。
云龘将卫国轻轻放下,把龙杖插入背包,七星宝刀换于右手,缓缓地站起,怒视着金成鑫,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逼我的,那你就下地狱吧!”
“慢着,你再动,我就杀了他!”
随着一声冷森森的威胁传来,宣政殿的右拐角处突然闪出两个人影。只见锦衣卫总管沙娃持剑架在华生脖子上,要挟着华生,慢慢地走到龙椅的右面。
卫国已经横死面前,不能再让华生受到伤害,云龘再是暴怒,也投鼠忌器,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与此同时,林紫和金雁的后面,也迅疾窜出四名持剑的锦衣卫女子,呈扇形排列围住林紫和金雁,她们正是金成鑫的四名女保镖。
金成鑫端然坐在龙椅之上,眼睛放光,纵情狂笑道:“哈哈哈,云上仙,任你有千条妙计,我却有一定之规。你的七寸,牢牢攥在我的手里,随时随地都可让你俯首于地。这是你的命,你就该认!”
金成鑫用力一拍把手,蹭地一下跃起,跳到平台之下,傲然地对冯·毙他历史命令道:“冯总管,把不知天高地厚的云龘给我绑上。他若不服绑,我就要了华生的命!”
冯·毙他历史闻言,走到金成鑫面前,躬身一礼,恭敬地说道:“谨遵圣命!”
他的话音未落,手中的佩剑突然扬起,直刺入金成鑫的腹中。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成鑫惊惶之下,一把推开冯·毙他历史,手捂着伤口,对冯·毙他历史质问道:“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对我下手?”
冯·毙他历史嘴唇翕动一下,冷哼道:“你对我好?我把妻子最宝贵的初夜权都让给了你,你还敢说,你对我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隔三差五地就去问候我的妻子,难道以为我是傻子吗?你把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让我尝尽人间的屈辱!我恨你恨得牙根都直,恨不能把你剥皮抽筋!现在我是华神医,不,是华天王的属下,怎会再侍奉你这贪婪、淫荡、无耻之徒?”
金成鑫听冯·毙他历史一说,顿时有些发懵,惊悸地对挟持华生的沙娃命令道:“华生,你、你敢策反我的手下?沙娃,杀了他!”
沙娃闻听,嫣然一笑,反倒把架在华生脖子上的佩剑拿了下来,嗲声说道:“大天王,你让我杀掉我的夫君吗?这可不行,杀了他,我还做谁的皇后呀?”
金成鑫闻言,气得浑身颤抖,诘问道:“你、你是我的妻妹,怎么能帮着别人?”
沙娃哈哈冷笑两声,嗤鼻回道:“我姐是娘娘不假,到我这就差了一层,况且她也不是皇后。而我跟随华天王则不同,一步登天,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区别可是大得很呀!”
金成鑫此时血流如注,显是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他指着沙娃,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你怎能——如此功利?”
沙娃扭动着水蛇腰,轻飘飘地走到金成鑫面前,说道:“姐夫,是你教给我的,一切为了需要!现在大局需要你走,你就做点牺牲吧!”
说完,沙娃飞起一脚,将金成鑫踢到在地,然后,快走几步,与冯·毙他历史一左一右,站在华生的两边,鲜明地表示了态度。
金成鑫胖脸扭曲着,满口流血,伸手指着沙娃,点了几点,似乎想要说什么?忽然,他的眼神中混浊渐去,开始露出清明与平和。
他转头看着云龘,嘴角抽动一下,喃喃道:“龘子,咱们回家吧!”随着话音,金成鑫脖子一歪,闭上了眼睛。
“血,血能祛除恶念!”
看到金成鑫恢复常态,云龘骤然醒悟!云龘这一喊,林紫和金雁也都马上明白过来。云龘穿越前,被林紫和金雁刺伤,穿越后,唯有他再没有发作。林紫和金雁在高句丽的互伤,也使恶念尽除。原来流血,才是解除恶念的方法。
太迟、太迟了!云龘悔恨自己愚笨,如果早能悟出,也不会让金成鑫造孽太多,无法自拔。
然而,冯·毙他历史和沙娃的临阵倒戈,却又引出新的悬念,云龘、林紫、金雁三人前谜刚解,新疑又出。他们仨愣愣地看着华生,不知是怎么回事?
华生推推眼镜,仰天一笑,说道:“龘子,我早就防着金成鑫这最后一招了。他想借我要挟你们,可是没想到,我早已收服他的左膀右臂!”
说着,华生伸出两手,亲昵地拍了拍身边的二人,得意地说道:“他俩儿已经服了我最近研制的慢性毒药,没有我定时给他们服用解药,他俩儿终究难逃一死。说实话,金成鑫为求生育,让我给他配药。不过,我给他吃的也是这个药。所以他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
听华生如此一说,云龘心里不由一阵抽搐。他感觉:华生似乎也不正常,又回复了大唐穿越前的状态,定是阴毒也在他的身上发作。
云龘悚然一惊,恶魔刚死,不能再让华生继承天王,滥用权力,为非作歹。云龘握紧七星宝刀,盯住华生,准备在他不备时,给他放点血。
华生看出云龘的想法,不由说道:“不劳阁下动手。我知道那股恶念,又在我的体内骚动,令我做出一些我自己都认为奇怪的事情。不过,幸亏没出大格。趁我现在还是明白,你把龙杖给我,它才能解除我的恶念。”
说着,华生向云龘伸出手来,想要龙杖。云龘犹疑地眨眨眼睛,目注华生的眼神,正在琢磨,该不该将龙杖交给华生?
这时拐角处,突然闪出面容憔悴的于薇薇。她一边跑,还一边焦急地对云龘喊道:“云哥,不能把龙杖交给他,他不是华生,他是恶魔!”
云龘听言一凛,不由退后两步,问道:“薇薇,怎么回事?”
于薇薇面色苍白,跑到华生身侧,指着他惊恐地说道:“他是恶灵附身,根本不是华生。这一阵,我就感觉他做事阴毒,和华生完全不同。前天晚上,他向屠个懦夫下令被我听到,是他派克格勃去杀的狗剩儿一家和惠玥,想要嫁祸于金成鑫,好引起你们的火拼。我听到这个阴谋,万分震惊,一直强忍着不敢作声,害怕他察觉,对我下毒手。我就等着你们回来,好揭穿他的真实面目。”
华生闻听,暴跳如雷,厉声骂道:“贱人,你敢偷听我的谈话?”
说着,他手臂暴长,五指如钩,直插入于薇薇的锁骨,抓起用力一甩,将于薇薇飞抛出六七米远,重重地撞在大厅的柱子之上。
于薇薇筋折骨断,耳鼻口冒血,手指着华生,连说两声:“你——你——”之后,脖子一歪,就香消玉殒了。
华生这凶狠、残暴的一击,已然证明:他,绝不是华生!云龘、林紫、金雁三人胸中烈焰升腾,仇恨已经注满了全身。
不到一个时辰,青竹、蔷薇、卫国、金成鑫、于薇薇,五条鲜活的生命,全部惨死在三人的面前。云龘只感觉天崩地裂,五内俱焚。
云龘高扬起七星宝刀,一指华生叫道:“萨满,你为何如此恶毒?我们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地陷害我们?”
萨满抬手扯掉眼镜,随手一扔,眼睛里泛出一股阴森的毒光,恶狠狠地回答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竟敢公然蔑视、亵渎神灵?不让你们受到点惩罚,你们怎么知道神灵的厉害!我仅仅是放大了你们心里的恶念而已,你们就兽心大起,相互倾轧、残杀!有道是,彼不恶,吾岂为之?”
云龘闻言,咬牙骂道:“恶魔,你妄为一方神灵,就因我们无意中的一点冲撞,你就恶意顿生,暗施黑手,全无一点神仙的大慈大悲。你如此的心胸狭隘,阴险毒辣,怎配受万民的香火恭敬?人心里难免会有点阴暗的东西,理智完全可以克制,兴不起多大的风浪,但被你骤然间放大,就像野兽跑出了笼子,既为害了苍生,也害了自己。我们被你害得家破人亡,国家被你搞得昏天暗地,这种血海深仇,已经不共戴天!我云龘现在对天发誓,不把你这恶魔铲除,誓不为人!”
云龘宝刀紧握,蓄势待发,林紫举刀,金雁举剑,一左一右,环立于云龘身侧,恰好与萨满、冯·毙他历史、沙娃成对峙之势。
他们身后的四名锦衣卫也随之前进几步,将三人围在中间。
萨满两手一摆,高声叫道:“给我上,杀掉他们,你们就是我萨满国的开国功臣!”
冯·毙他历史六人闻言,发一声喊,持刀舞剑,杀了上来。
云龘此时已经悲愤至极,不杀恶徒,不足以告慰亡灵!他急运绝顶轻功,脚踏九宫八卦步,七星宝刀有如一个旋转的车轮,漫天风雨般罩住六人。
同伴们的一个个惨死,林紫也是愤怒到极点,她同样运起绝顶轻功,与云龘全力配合,使出尚文创立的《鸳鸯刀法》,万点寒光狂泄于六人之身。
一时间,只听得一阵铿锵交戈之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狼哭鬼号,冯·毙他历史被云龘拦腰斩为两段,沙娃被林紫割断喉咙,当场暴死。屠戮二人的同时,云龘和林紫手下留情,只是令四个锦衣卫女子各中刀剑,失去战斗力而已,并未取她们性命。她们虽然狗仗人势,为虎作伥,但罪不至死。
看着面前的惨象,萨满两手拍了几下,阴阴冷笑道:“哼哼,好毒辣的刀法,送走他们的同时,就该轮到你们了!”
说完,萨满一个纵跃,跳到云龘三人面前,两手疾如闪电般,分别击中林紫和金雁的前胸。两个女子俨然两个布袋,一下子被击飞起来,飞出三四米远,摔在地上,口里喷出鲜血。
云龘见状,怒发冲冠,挥刀向萨满砍去,萨满急转身形,左手架住云龘右臂,飞起右脚,重重踢中云龘的腹部,立时将云龘踢出三米多远,扑倒在地。
林紫一个鲤鱼打挺,凌空跃起,平地青云,扑至萨满身后,反手挥刀就攻。金雁一个就地十八滚,持剑专攻萨满下盘。
萨满见攻,毫不介意,一个身形急转,看似寻常的九宫八卦步,在他使出,却是迅疾无比,顿使林紫和金雁扑空。萨满飞起一脚,将金雁踢出三四米远,紧接着一记重击,打在林紫的后背。二人娇喘不止,口中血迹斑斑。
云龘不顾疼痛,翻身跃起,挥刀再次向萨满砍去。但是,萨满好像视若不见,等到七星刀快接近他胸前之时,突然一个飞快的旋转,转于云龘背后,一个大力飞脚,直接将云龘踹出四五米远,撞在大柱子上,云龘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爬了两下,都没有爬起。
萨满双目中精光大炽,脸上露出无比狰狞之色,骂道:“有眼无珠的小辈,竟敢对神灵动手!今天,我就撕碎你们三人,看看以后,谁还敢对神灵不敬?”
说完,他饿虎扑食般,向着云龘扑来。云龘装作重伤难动,在萨满行将扑下的同时,宝刀出其不意反刺,扎进萨满的右臂一挥,萨满的鲜血随之溅出。
云龘心内窃喜:萨满已经见血,再同他支持一会儿,华生也会像大家一样被祛除恶念。所以,云龘开始采用回避、纠缠战术,充分运用轻功,闪转腾挪,牵制住萨满,不使他去进攻受伤的林紫和金雁。
可是,就这样打斗了五六分钟,也未见到萨满褪去的迹象,显然见血,对萨满也是不灵。
云龘一时情急失智,挥刀一番疾风暴雨般的硬拼强攻。但是,他这一番蛮攻,立刻被老谋深算的萨满抓住破绽,双手凌厉封挡、上攻的同时,身下竟能起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猝然踢出。云龘躲避不及,被萨满踢中左腿,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云龘疼得在地上连续翻滚,汗珠子直冒。
林紫看到,惊叫起来:“云哥,我们这样打不过他!我们是恶念侵入,华生却是恶灵附身,见血不行,快试试龙杖——”
云龘闻听林紫所言,精神一振,忍痛跃起,人与刀成一线射向萨满,同时,将宝刀作镖,对着萨满胸口掷出,同时反手拔出龙杖。萨满急转身形闪避,可是他躲过宝刀,却没躲过手执龙杖、接踵而至的云龘。云龘的龙杖击到萨满心口的时候,忽然想到这样扎进,萨满附身的华生也必死无疑。仓促之下,云龘骤然收力。但是云龘这一犹豫,被萨满抓住时机,反手夺过龙杖,抬腿一脚重击云龘心口,将云龘踢得口鼻喷血,飞出老远。
萨满拿着龙杖观瞧,仰天狂笑道:“哈哈,有它在手,人间还有什么,能够奈何本尊?”
他太过于得意了,没想到倒地的林紫,猛然跃起,一式怪蟒翻身,起脚踢飞萨满手里的龙杖,跌落的同时,翻身抱住满面惊愕的萨满左腿。与此同时,瘦小的金雁,也是凌空而起,扑到萨满的右边,举全身之力,抱住萨满的右腿。
二人对着云龘,一齐声嘶力竭地高喊:“云哥,用龙杖刺他心窝儿——”
萨满一听林紫和金雁喊叫,身躯惊悸地一颤,双目中怨毒更甚,挥拳猛砸林紫和金雁二人。每一拳砸下,都有骨骼断裂的声音。可是无论他怎么砸,两个女人口中鲜血虽然狂喷不止,就是不肯撒手。
萨满须发皆张,张开十指,状如鹰爪,直刺入林紫和金雁的锁骨缝隙处。两个女人惨叫连连,但还是没有撒手。
此时的云龘,目眦欲裂,脚尖踢起飞到身边的龙杖,接住后集运全身之力,杖尖对着萨满的胸口,以绝顶的轻功运持,形似一柄狂啸的利剑,蕴含着火山喷发的万千愤怒,直刺入萨满的前心,全杖一贯到底,前后通透。
萨满怪叫一声,一口脏血喷出老远,脸上惊悸至极,双眼歹毒之色随之暗淡,口中居然嘀咕一句“怎么可能?”,就颓然倒地,阴魂飞逝。
云龘重重地摔倒在地,半晌才挣扎着爬起,用手摇动林紫。林紫双目紧闭,面如锡纸,毫无回应。云龘又摇动金雁,金雁也是垂首闭目,毫无声息。为了击灭阴毒的萨满,两个弱小的女人,全然不顾性命,付出了最后的一息。
“阿紫——雁妹——”
云龘山呼海啸,拼命地狂喊,可是他却一声也没发出,他的嗓子已然说不出话。他的眼泪已干,巨大的悲痛,仿佛滔天的巨浪,骤然间吞噬了他的心灵。哀莫大于心死,云龘的心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青竹、蔷薇、卫国、金成鑫、于薇薇、华生、林紫、金雁,这些与他密不可分的至爱亲朋,一个个在他面前惨烈而逝,每一个都活生生地撕下他一块血肉。这种结局,归根结蒂,全是由于他倒霉的那点说不清楚的特异功能所致,如果没有穿越,大家绝然不会遭此不幸,云龘只觉得冲腾的血液,霎时形成一股狂涛,席卷着把心翻了好几个个,身体也陷入了旋转的昏迷。
不知多久,外面似乎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失魂的云龘,好像有了一丝反应。他的眼睛先是泛绿,随之变蓝,紧接着又发出一种奇怪的紫红色,像是上古的琥珀,透出了神秘的反光。
云龘伸出双臂,把林紫和金雁,一手夹起一个,机械般走出屋外。他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五颜六色,不断地翻卷,向着三人罩下——
淹没的瞬间,云龘心底的屏幕上,忽然跳出一溜清晰的诗行,金莲一般扭动、游走:
孩子,回家吧!
家里有妈。
烧热的炕头,
等着你躺下。
……
孩子,回家吧!
家里有爸。
扎紧的篱笆,
不容许猎杀。
……
家里虽没有
风花雪月、金戈铁马
但却可以尽情地追逐,
扯着嗓子说话。
……
再不用担心,
鹰隼的窥视、猴王的压榨。
——自由的手足,
被套上木枷。
……
只要你有一双翅膀,
就可以飞翔,
能和星星比翼,
对着太阳表达
……
爸、妈——
那个山洞,还会开启吗?
那一片惊悚的黑暗,
我是真的害怕——
……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