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想法不自觉被沈扈对待商乐言时的平静所代替,看着两人认真严肃的模样,苏婥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现场,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其他两人,说着皇后遗骨和青鸾玉的事,好像她就是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既然如此……
“乐言姐姐,”苏婥一咬牙,打断沈扈和商乐言喋喋不休的话语,“我该怎么做……”
“跟我来!”得到苏婥的许可,自然是件高兴的事,商乐言也就不必和沈扈讨论争执个半天了。
琳琅阁密室。
苏婥跟着商乐言走进密室,里面的器皿倒是着实惊住了她,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嫣侍御,你戴上这个……”
手里拿着一个长条飘带一样的东西,绑在她的额头上上,看起来像是头巾,但是其实只是一个道具。
苏婥好奇地问道:“有什么用?”
“用来感应的,只有灵体的力量,才能慢慢感应,之前因为你身上的怨气太重,所以一直没敢跟你说,现在时候到了,嫣侍御,你的情绪稳定多了,是时候了,看来皇上真的很爱你!”说着两手指向了旁边的开关,打开后,是苏诞府邸地下室的那具白骨,被沈扈转移到了这琳琅阁。
既然沈扈已经把皇后遗骨的骨架给转移到了这里,这不是正巧可以说明,她和那具遗骨,其实是宿命相连。
“沈扈,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利用我达到自己的目的吗?我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最好实话实说吧!”努力盯着他的眼睛,尽管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怒气和怨恨。
沈扈老实地摇头,几乎是笑着说:“如果是为了利用你,本王就应该把西陵王、洛央公全杀了才好。”
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苏婥的身体已经不自觉被那具遗骨吸了过去,而她全身就像火烧一样,不时地冷却,不时地又像个火烧眉毛的情况,冷色交织着,这让她的神情异常的痛苦。
沈扈看着榻上的骨架,和在酆州一样的心神不宁,哼了一口类似怨气的东西,紧紧攥着苏婥的手,走到骨架旁边,不让她太紧张,“没事,有本王在这儿。”
没多久,苏婥便感到了浑身发热,身体急剧升温,就连衣裳,也变得非常烫。
“抱着我!”苏婥低喊,再次破天荒说出让沈扈惊讶不已的话。
紧接着又是一个沉重的拥抱,甚至,当苏婥难受地想要解开她身上的衣带时,她的反应可以这么平淡。
“嫣侍御,努力控制心魔!”商乐言鼓励道。
“为什么我的身体总是这么不听使唤?皇后的遗骨,到底和我有什么关联?”
苏婥慌张地推开沈扈,可推完以后,却脑子秀逗一般,莫名其妙又走向沈扈身边,流连忘返,这种欠抽的反应,让她十分难堪,关键还是商乐言在场。
白色骨架渐渐变成了透明的颜色,中间连接着闪闪发光的路线图。
“这是……”苏婥顿时被惊住了,面对眼前如此闪耀又平静的画面,她的心早就无法安静下来,时刻保持着一种难以愉悦的感觉,在心里渐渐模糊上了一层沾染雾色的谜团,不知道究竟是身处奇境,或是本就浑身沸腾。
此刻的心灵,除了空洞,再无其他。
“这个就是多少年来,人们一直追随着的东西,苏诞生前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被奸人暗中作梗,夺走了,所以心里是一直芥蒂的,直到后来有一天,皇上无意中得到了,但是,乐言恐怕还是不能够真正算得明白,也是在这几天……”怕面前两人听不懂,连忙解释:“也就是皇上嫣侍御在北冥城的时候,那个时候,恐怕因为触动了轮回这一路的宁静,把嫣侍御压迫地十分厉害。”
“乐言姐姐,你能说的简单一点吗?”苏婥有点模糊的印象,心里还是有些困惑,“身为灵体的话,为什么我无法感知。
商乐言从两人动作反应过来,“那嫣侍御试试用你的手去感触一下。”
相信苏婥是一定会有反应的。
身体不自觉被白骨吸引过去,一种全新的冰凉,涌入体内。
商乐言拿出北滁的地图,指了几下,想看看苏婥感应的,和她测试到底相差了多少。
“潼山,”商乐言拿出笔墨开始记录下,苏婥的手触碰过的地方,显示出来的大概位置。
“檙都,还有酆州某处,”商乐言在地图伤圈了出来,转头继续看着苏婥,“南魏也有?北冥城……”
念到后面时,商乐言自己也开始感到吃惊,皇后的遗骨是在南魏的,这也太奇怪了。
“好了吗?”
“嗯。”商乐言点了点头。
“具体的方位就是这样。”
两人具体商量着,苏婥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渐渐陷入昏睡的状态。
梦里仿佛进去了一道白光,回到那个时候,被沈扈带到苏诞府邸地下室时的场景,可此刻,她觉得身旁有一个温暖的手,紧紧抱着她,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白光过后,是夜幕深沉,沈扈驾驭鬃马渐渐背离腾龙客栈的方向。
苏婥抓着沈扈的胸膛,乘着夜色下的冷风,鬃马慢慢驶进了一片漆黑的枫叶林。
“沈扈,你要带我去哪?”
那淡淡一层的棕色,似是找不回当初的那种朦胧,似曾相识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漠与忧郁。
“沈扈,谢谢你。”苏婥扭过头,静静凝着神,看向沈扈。
他的反应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从那时候起,沈扈的每一句话,总能让她觉得撼动心弦,心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眼睛涩涩的痛了一阵儿,而沈扈也坐在鬃马上,许久不说话。
兴许,沈扈是想让她静一静,但那个时候,她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沈扈一直看在眼里的东西,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展现,从前看不到的东西,仿佛也在此刻,清晰透明了起来,
仿佛沈扈的心底,在暗暗想着,她这样的坚韧不拔、顽强抵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兴许,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人吧。
这是苏婥第一次在梦里感受到沈扈的心境,很纯洁。
不过,那个时候,她早就不再轻易地相信人,至少对她来说,现在根本没有一个人值得她信任,除了赵嵩文。
所以当时她莞尔间只是冷笑抽声,异常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早就如过眼云烟,回答沈扈的不屑一顾:“要知道,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一般都会脱胎换骨,把过去的屈辱史,都忘掉,活得比仇人更痛快、精彩,兴许我之前说过要死要活的话,不过你以为,现在我还会任由你们糟蹋吗?”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兴许一直怀着恨意的人,是她。
苏家灭族让她痛不欲生,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谁还会记得当初的事?
当她以为这个世界早就变质了,她才发现,原来真正变的是人心。
然后,她被那具白骨吸引过去,从剧痛的意识里苏醒过来,那个短暂的瞬间,赵卿嫣的意识复苏过来,也就是说,当时,赵卿嫣也存活在她的意识里?
苏婥吓了一跳,那么一瞬的念头,身体像被莫名的力量控制,感觉活在脑子里的,是另外一个人,原来会是赵卿嫣。
但她很快控制了赵卿嫣的意识,回归了她原来本性。
每当她怒不可遏,想要爆发时,脑子就嗡嗡地一炸,接下来,说了些什么,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好像这个身体根本不属于她,有一种排斥反应在里面。
很明显,沈扈对于赵卿嫣的蜕变,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的成分在里面,依旧该狂暴该冷漠,毫不逊色,而且,对于沈扈究竟是如何知道她还活着的,才是重要的问题,苏婥知道即使问了,他也不可能说。
暴戾恣睢时,沈扈是一个样,沉着冷静时,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照着这么看来,兴许沈扈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画面里,沈扈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扈撑着的两手抬起,当着她的面,呱唧地拍响了巴掌,那个巴掌背后,沈扈竟然莫名地心疼起来,是一种爱意的眼神,而那时,她竟然没看见。
而是大骂他,“算了吧,最好以后别栽在我的手里!”她的嘴里言不由衷地破口怒斥沈扈,胸口很闷,如窒息一般,浑身滚烫,直到进了苏诞府邸的地下室,她的脑子里才多出了两种意识。
一种是对于青鸾城的记忆,另外一种就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她发现原来她的心已经变得不信任人时,她竟然不是想着一死了之,而是破天荒地想要深入虎穴,去查找真相。
苏婥似乎想起在那时,她曾经有一个邪恶的念头,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一种意念控制了,看着这种意念,她才坚持在沈扈身边待了那么久。
这种感觉,就在刚刚靠近地下室的那么一个瞬间,仿佛之前所有的记忆都灌输进了脑袋里,的确,是有另一个人,活在她的身体里。
她可以认为,其实赵卿嫣根本就没有死,她们两个人的意识都存在于赵卿嫣深深的脑海里,那么是不是可以解释为,她心里根本不是因为对沈扈动心,而且赵卿嫣的心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