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世钊命人将房间一切封存,然后就带着两名锦衣卫进去了,美其名曰要亲自检查一番。他是太子,现场他最大,源清流知道自己本次就算能回去也要面对重罚,不如彻底投奔太子,留在大顺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因此现在身为使团最大的官,他不吭声别人也不敢提出异议。
莲生将使团的全部成员都召集到大厅来,她要亲自询问。
这个使团目前看是有六十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士侍卫和侍女,重要的使臣有:
一位五十多岁的中纳言,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一个负责外交的治部省大辅,看着有三十多岁,成熟儒雅,是顾尚书的风格,因此第一眼,莲生便在心里画个x。
一个内务省的侍从,是个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因为是女性天皇,因此出行也带上了宫内省的采女司的负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贵妇,叫做浓蝶夫人,这位夫人看着很不好接近,表情严肃,嘴角向下抿着,典型的深宫怨妇,莲生认为此人虽然不好接近,但同为女子她的观察力一定很好,也许能知道点什么,但是需要单独询问,有些女人是很容易在得到保密承诺后开口的。
“女大人,其实昨晚我们发现了刺客。”
源清流等众人都站好后说道。
“刺客?你确定是刺客?”
“是的,好几个侍卫都和他交手,那人武功极高,轻功尤其好,追了很久还是被他逃了。现在想来。也许陛下就是那刺客所害!”
“这个好像不太对。”冷南反驳:“你们的陛下昨晚可有人侍寝吗?”
这话问出,满堂的人都面面相觑。
浓蝶夫人激动地用生硬的中国话喊道:“这位大人请慎言,我们陛下还云英未嫁呢!”
冷南摸着下巴冷笑:“她嫁没嫁和有没有人陪睡的关系不大吧?我可以确定,你们的女皇是在情到浓时被人杀害的,如果是那刺客所为,现场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在场的所有男子都互相看看。没人吭气。
这时乾二发现。站在他身边的大羽,忽然很放心地长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疑虑。
于是乾二低声问:“皇子殿下。你知道那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被迫隐姓埋名来到大顺四年了,皇姐有什么面首我哪里清楚。”
他们说话声音略微有点大,那浓蝶夫人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大羽皇子一眼:“罪臣之后,在这里胡说什么?”
“我是罪臣之后?”
大羽皇子非常气愤地指着浓蝶夫人:“我外祖父一家对倭国忠心耿耿。明明是左大臣颠倒黑白,哼。你这样趋炎附势的小人,算是什么东西。”
浓蝶夫人还要反驳,那个英俊的侍从柔声说:“浓蝶夫人,大羽皇子地位尊贵不是你我能议论的。还请慎言。”
浓蝶夫人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好吧,我换个说法。昨晚谁和你们的女皇在一起!”
莲生继续问。
几个侍女偷偷地看着源清流。
他无奈地一摊手:“是我。”
你!
乾二、冷南、李青青都惊呆了。
你不是女天皇的哥哥吗?
而倭国方面的人都没什么表现,只有浓蝶夫人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大羽说:“夫人。你感冒了吗?”
“那个,在我国,兄妹是可以成婚的。”源清流尴尬地解释道“可是我离开时陛下还活着,而且……而且她很满足,拥着我说了好一会的话。”
“那么就是在你走后又有人进去和她……呃欢好了?”莲生有点尴尬,这女天皇还真是彪悍。
这话问完,全体又都没了声音。
“那么第一个发现刺客的是谁?”
“是我。”
举手的是那位英俊的侍从,他叫做藤原博雅。
“你发现的?当时是怎样情景?”
“我晚上睡不着,正在看书,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借着月光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蹲在陛下门口,还拔出刀子去捅陛下的门,我就喊着有刺客,然后冲了出来,接着侍卫长也带人来了。那刺客武功非常高,我等不是对手。”
原来侍从官还会武功,怪不得看上去格外的英武。
莲生又询问了一遍几个重要官员的话,大家一致表明女皇在大顺目前的仇人一个是她—大理寺少卿顾莲生;再一个就是大羽皇子。
“不是刺客所为,那就是大羽皇子派人干的。”中纳言指着大羽说。
“什么都是我?”大羽不服,拉着莲生的胳膊说:“顾大人,你一定要帮我啊这些人都是和我有仇的,他们……假公济私。”
莲生见这会见这些人都在场,也不好再问下去,便带着女天皇的尸体一起打道回府。
而这时,郁世钊进了女天皇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莲生并不是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看,就在这里!”
安置好女天皇的尸体,大家就一起来到锦衣卫的停尸房。冷南指着玄明的尸体说。
玄明的尸体是一直被用盐腌着,完全变成一具失去水分发红的干尸了。因此这红色梅花不是很显眼,要低头仔细看。
莲生忍着恶心,俯下身顺着冷南的手指,果然在他脖颈后面,琵琶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梅花图案,和女天皇那个从位置到图案的形状都是一样的。颜色当然是已经不好分辩,毕竟玄明的尸体已经是咸腊肉了,本身就呈现红色。
“真是一摸一样,难道玄明是倭国人?”
“很有可能,现在我需要仔细研究下两个人的骨相。”
他们在仔细观察时,李青青则在一边的桌案上不停地写着什么,
李青青很聪明,她知道自己这个年纪才开始跟着莲生学习,学成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毕竟查案也好,验尸也好,这都是需要天分的。她想着自己是不可能达到什么高度,不如用笔将现在听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随时记录下来。为此她准备一个小小的藤箱,里面装着纸笔还有一盒墨汁。墨是提前研磨好装在一个盒子里拿出来写字很是方便。莲生特意留心一下,觉得这和自己那时代塑料盒子的墨汁差不多,也不由暗自赞叹李青青的确是个聪明人。
冷南一抬头看到李青青在那奋笔疾书,阴阳怪气地问:“你记什么呢?”
“想记什么就记什么咯?”
李青青头也不抬,继续写。
“喂,你不能什么都记啊。”
“那就请冷提刑告诉我该记什么不该记什么,你不告诉我该记什么不该记什么,我怎么知道什么可以记,什么不能记!”
李青青口齿伶俐,一口气说的跟绕口令似的。冷南是江南人,这官话自然不及河间府出身的李青青利索,被她呛黑了脸,最后只哼了一声。
莲生笑道:“这是做什么,都跟乌眼鸡似的,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没说完,因为她说不下去了。
李青青装作一直低头写字,心里却不住琢磨莲生的话。
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个冷南,相貌是生得极好的,虽然是仵作出身,但人家是塑颜圣手,金銮殿面过圣得到过皇帝封赏,现在又是六品的提刑,谁敢质疑他出身寒微?
这么一想,这一颗少女的芳心就扑腾扑腾开始乱跳,脸上也隐隐发热,手一抖,一滴墨落在纸上。李青青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事,急忙将那纸都收了起来,还偷偷瞟了冷南一眼,却不想这一幕被冷南看在眼里,得意地嘴角上扬,心道,臭丫头,牙尖嘴利的,最后不还是乖乖听我的话。
后来想起这一幕,已经做了祖母的李青青不由叹息,真是什么马配什么鞍子,什么锅配什么盖儿。当初自己春心萌动时,身边却是两具腌的要成人肉干的尸体。也只有这样神经粗大的人,才能和冷南这样的怪人过了一辈子,这一切都是天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