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年前丁阳一战成名,使得朝中不管有多少人对丁阳不满,可是无人能说丁阳的爵位是皇帝因为发小而赏他的,对于皇帝对他的亲近、重用也不能说三道四;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丁阳用性命、用鲜血、用敌人的头为他自己挣来的!同时,皇帝对丁阳有了刮目相看的意思;但,今天皇帝实在忍不住开始怀疑三年前的那场大胜,其实同丁阳没有太大的关系。
虽然丁阳是二路元帅,虽然全军上下都是在他的带领下杀得敌人大败,但是看看跪在下面的丁阳——怎么像是一个带过兵的人?虽然说武将大多粗鲁,性子直爽,不擅长与文官们斗气,可是不表示武将们是傻子,只不过是他们胸中所有的、脑中所想的和文官不同罢了。
眼前丁大侯爷的表现,实在是不知进退且半点也没有用过脑子的样子;皇帝微皱着眉头盯着丁阳再次使个眼色过去,希望丁大侯爷这次能明白点儿,不然真得就枉费他自幼就跟在自己身边伴读,连自己的心思都猜不透、看不出来。
依皇帝看,就连那个朱紫萱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没有做出不停哀求和离的举止来;嗯,朱紫萱也算是因祸得福,学会如何做人了不说,脑子也变得比从前聪明了那么一点点。
丁阳被皇帝的话吓得心巨烈跳动,当真不敢再乱开口为芳菲说话;如果皇帝真得一道圣旨把芳菲她们没入官籍,天老王子也无法相救,相信芳菲到时定会一死以明志,他真得承受不来那种惨事;他也不能让芳菲等人遭遇那种惨事,于是他在袖中握起拳头来乖乖的叩头:“臣,知罪。”
紫萱闻言摇了摇头,对丁大侯爷的表现极为不满:怎么能这样就放弃,你要知道不可以让芳菲做个妾的,至少也要保住她贵妾的名份啊。可是丁阳已经服软了,她也无奈之极,悄悄看一眼皇帝她轻轻咬一咬嘴唇。
碧珠看一眼紫萱,因为紫萱拉了拉她的手,在她的手里悄悄的写了几个字;于是她笑吟吟的、漫不经心的道:“其实把丁家的小妾打发了没有什么不好。”
这话紫萱不能说,倒不是她非要置那几个小妾于死地,正确来说紫萱根本都还没有认全六个小妾呢,没有那么看重芳菲六人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她只是想以此话来试探皇帝的真意,虽然有所怀疑,可是事关己身,不能只是怀疑就作罢;万一猜错皇帝的心思,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只有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她才能确定接下来如何做才是对的。
如果皇帝真得有那个心为她做主,那几个小妾皇帝是绝不会再容她们留在丁家;到时候她只要开口,就能救下芳菲等人来——至于她们在丁家的去留,紫萱根本不在意,因为丁家根本就不是她视之为家的地方,里面住些什么人关她什么事。
皇帝对碧珠很是和颜悦色,开口的时候还带上笑意:“朕也是如此想,只是这于紫萱的名声有碍;虽然是朕的圣旨,可是却是紫萱入宫相求和离所致,到时候定会被人怪到她的头上,说她妒忌成性才会入宫面圣的。上唐不同于九黎,名声于女子来说重过性命啊。”
碧珠一笑:“女子因情才会生妒,人之常情而已,有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紫萱连忙开口:“不过紫萱和丁侯爷全无情义在,和离之事只是臣女知道自己当年所为之事是大错特错而想补过,才进宫来请旨和离,绝非是妒或是恨,只是臣女知道自己错了。”她不想给皇帝借口,因为皇帝很明显在偏袒丁侯爷。
皇帝看向紫萱正色道:“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你不用担心。”他说完马上对丁阳又喝斥道:“罚你一个月在家思过、三个月无俸;你可心服?”
丁阳想今天自己丢脸丢大了,在家思过其实也正好避避风头,免得出来被秦家、还有那些和丁家过不去的朝臣们嘲笑,便叩头道:“臣领旨谢恩。”要怪只能怪朱紫萱,只是现在的朱紫萱因为有了马家撑腰,也不是他能随便揉捏的了;况且,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心思,真要让他和朱紫萱和离吗?皇帝的意思、朱紫萱的大闹,都让他再无法说什么不和离的话。瞪了一眼打断丁阳的话:“朕知道,你现在也有悔意,想要和紫萱母子以后享天伦之乐,可是你三年来的行为却大错特错,你让朕就这样把紫萱交给你,如何放心?!”他斥完后忽然加重一分语气喝丁阳:“你休想再开口,朕命你给紫萱行礼三次赔罪。”
紫萱闻言脸色一变,自刚刚皇帝发落丁家的人到现在,不过就是为了要平息她的怒火而已,目的嘛现在是明晃晃的:丁阳给你赔礼,你就跟他回去吧——接下来皇帝肯定会这样说得。她心中满是苦涩,涌到眼中霎间有点湿润。
她不要丁阳赔礼,因为她和丁阳间的事情不是陪礼能解决的;可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的意思能违逆吗?张张干得发涩的嘴,她刚要开口那边水慕霞抢先道: “皇上,丁侯爷和嫂夫人不过是夫妻不和,赔礼不赔礼的也是夫妻间的私事;奉旨赔礼的话,也要让丁侯爷回去再说,到时候丁侯爷就算是要叩一个百头也是人家夫妻的事儿,皇上和草民等就不用见证了。”
他的话抢得很及时可是说得却不快,落到丁阳的耳中当然是高兴,真要他当着众人的面儿叩头,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好;生为男儿身岂能跪妇人?!同时高兴的还有秦侯爷,他从刚刚没有机会开口就急得不成,现在如此好的机会岂能不说话:“就是,就是,皇上你就让丁侯爷回去后叩上一百个头,嗯,还要让那些小妾们在旁边看着,以后自然不会再有人对丁大夫人无礼。”
不好好的折辱丁阳对不起他秦家的列祖列宗啊,而且他不相信丁阳真得能咽下这口气:这次,丁阳总会一气之下要和朱紫萱和离了吧?
皇帝轻轻的点头“嗯”了一声,他说要丁阳叩头赔礼也不过是一说,以为紫萱会开口拦下得——看得出来,紫萱现在可是贤良的很,到时候他也就正好顺水推舟;可是没有想到水慕霞会抢先开口,虽然和他所想有点偏差,不过也能过得去,回到丁家怎么闹也就和他无关了,他还真懒得理会。
水慕霞再次闭上嘴巴,他在大殿之上不开口时就如同个隐形人,很难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就算他开了口也没有说什么太过正经的事情,且还是事事处处以皇帝的意思为准,自然而然的得到殿上众王公的好感。
对他好感最重的却是秦侯爷,因为在他想开口算计丁大侯爷找不到机会时,水慕霞总会很及时的开口说上一句话;虽然话不多,可是却都能让他捉到话头,把丁阳讥讽一番。他当然知道水慕霞不是有意帮他,但那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能帮到他就好,而且还不用他还人情。
紫萱很不明白水性杨花此时开口的意思,不过皇帝的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就算没有水性杨花的话,也不会让她和丁阳和离的;再者水性杨花相助过自己几次,应该不会害她才对,那此时开口又有什么用意呢。
皇帝的心思是那么明显,分明就是故意让她看透猜得着,如果和本尊一样强求的话,下场会是什么?有着九黎血脉的她,被上唐的皇帝所厌,嘿,她的处境只怕比本尊还要不如。不能和离,她要如何做呢?看着自己的冰凉有些颤抖的指尖,紫萱眼中的泪水悄悄的流出落在衣袖上,消失了。
实在是太过憋屈了,就因为丁大侯爷是侯爷,就因为掌权的人是男人,所以她只是想要和离,想离开丁家就难如登天吗?放弃?她朱紫萱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宫已经进了、皇帝也见到了,虽然这个皇帝很有些可恶,但是她进这一次进宫当真有点九死一生的意思,总不能就这样被皇帝送回丁家吧?经过今天的事情,她终于明白权与势二字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因此她咬咬牙抬起了头来。水慕霞再次对她眨了眨眼睛,还是示意她安静,让紫萱心中不由的生出些烦燥来:现在,她还不够安静吗?和离因为皇帝不许,她一个弱女子不能硬着相抗,但是她也不会就此放弃——想当初用了八年炎黄子孙把那些该死的东洋鬼子赶回了他们的老窝,就此放弃就愧对她是生在红旗下的一代。
要达到目的方法有很多,直接来不成那咱就迂回着来;而今天她也不能空手而归,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被折腾掉的半条命。她再次长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能和皇帝硬来那今天这一步她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却要想清楚。
紫萱在心中仔细计算得失时,闲不住的秦侯爷又开口了,他对丁阳用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道:“你还不谢恩,皇上已经下旨命你向贵夫人叩头一百个做为赔礼;记得,要让你的小妾们看着你叩头哦,这也是圣旨;抗旨不遵可是极大的过错。”他马上把皇帝的那声“嗯”当作了旨意转述给丁阳听,解说得很详尽很用心,生怕丁阳领会错皇帝的意思。
丁阳闻言真想啐他一脸,可是金殿之上不敢造次只能看向皇帝等他示下,心里却在打鼓:皇帝不会让他真得去叩一百个头,还要他的小妾们看着吧?虽然说不用在大殿之上叩头,可是这“旨意”经秦大侯爷的大嗓门,除了殿上的王公只怕殿外侍卫们都听到了,就算是回府去叩他丁阳的脸面也丢光,以后如何见人?
皇帝看一眼秦侯爷,收回目光再看看马家的人轻轻点头:“嗯,丁阳你要好好的当着你们全府的人给紫萱赔罪。”他放柔声音:“马爱卿,你们看这样可好?”丁家的所为已经捂不住了,想要让马家回去为他上唐说好话,当然要让马家的人满意才成。
和离是绝不可行的,但是定要让丁阳受些惩戒才能安抚马家人、安抚好朱紫萱;因此小小牺牲一下丁阳,在皇帝看来不算什么。
马家的人微微皱起眉头,虽然不想顶撞皇帝但是紫萱的心思他们很清楚,所以明明白白的答道:“紫萱不用他赔礼,只要和离就好。”
紫萱闻言大为感动,还好有外公外婆他们在啊,不然今天到此时这句和离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出自她的口中了;但是她有家人、有亲人,所以有人代她说出口,皇帝就算是不快也不会怪到她头上,也不能、不好怪到马家人的头上;因为马家可是使臣。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皇帝也不肯答应她只能委屈自己以求全,然后徐图后计。
皇帝闻言心下有些着恼,认为他太过好说话使得九黎使臣以为上唐好欺;但是发作使臣终究不太好,而且九黎这个臣属国他还是极为看重的,微一沉吟的他看向紫萱:“紫萱,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在金殿之上和朕,和太后说过的话吗?”
不能发作九黎的使臣,眼下的紫萱却还是上唐的人当然可以发作的;皇帝的脸上有些许的不快:“你当年站在金殿上信誓旦旦的说,就算日后在丁家无人喜欢,也是你自找的绝不怨人,也绝不会来烦朕和太后——当然,丁阳如此待你是他的不对,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你现在还有身孕在身,说和离实在不是时候;夫妻嘛,有什么事情好说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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