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初春,清晨。
人物:对门的那个酷酷男人、自己。
地点:两家之间走道上的电梯门前。
状态:面壁……不,是面门思过。
两人默默无语地面对着电梯门好半响了,也不知是尴尬还是怎的,就是有些不自在,千旬僵得腰杆都拔直拔直的。
“……这么巧啊?”千旬虽然也没想自己先开口去搭讪什么的,可不知是不是太不自在了,嘴巴一张居然就这么开口了,完了之后自己一个人更加尴尬了。
尼玛,我只是单纯地出于礼貌的本能啊!完全没有要搭讪的意思啊别误会行不行!
心里咆哮着,但面部却那么的随和温润,完全看不出其内心的咆哮体在作祟。
面部表情有些绷不住了,千旬真的很想转身先回屋里,等下一趟电梯算了。平时,怎么都遇不到的人,今儿个怎么就遇上了?难道昨天遇上了,就能感染今天也遇上?
在以为得不到什么回应时,对方不冷不热应了一句,“嗯。”好歹没完全无视他。
千旬:“……”
难道我还要为此表示十分感激吗?千旬那咆哮的吐槽已经完全停不下来。
面上却仍然装得一派恬然自若悠然自得……
“电梯好慢啊,是吧。”千旬仰着头盯着上面缓慢变化的数字。
“嗯。”对方仍然只有一个字音。
千旬:“……”
双眼下意识往边上一斜,因为两人的海拔拉出了些距离,倒是将对方的下巴看得很清楚。不太尖,挺性感的,胡子刮得很干净,隐隐可看见皮肤下的胡根暗色,不过皮肤很,没有宅男面部的暗疮豆豆,皮肤细得也看不太出毛孔……
嗯,只是一瞥而已,千旬完全不承认已经过份仔细打量别人了。
识趣地收回视线,好吧,虽然他真没想过喂食那只哈士奇是为了让狗主人给多大的感激之情,但是冷不丁的遇上,对方仍这么冷淡的态度还是有些让人不愉快的。
撇撇嘴,千旬马上就摆出了一副“我还不愿搭理你呢”的表情,然后一脸高冷地盯着电梯门。
在继续的沉默中,电梯门终于开了,里头几乎都是大爷大妈。有见过也有没见过的,有装作没看到也有热情打招呼的,千旬本着礼貌扬着笑脸喊了几位算认识的邻居。
因有点儿挤,跟对门的那位酷男就并排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一帮大爷大妈在叽里呱啦聊个没完,末了总能拉上他扯点关系。
比如:前儿个在超市抢特价蔬菜时可不得了,都是好东西……你这小伙子怎么也不让一让三婆我啊?
又比如:哎呀,我那表侄子的闺女长得可水灵了……我说小旬子啊,你说你的脸蛋儿怎么就这么嫩呢……
敢情大爷大妈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他在转怎么也离不开他似的。
不是头一回,千旬确定自己已经变得很淡定了,即便一大早的被一群大爷大妈绕着弯儿地挖自己的私事顺便介绍对象,他也能含笑回得很淡定。
“三婆你别冤枉我,我明明记得当时还帮你抢了不少好东西。”
“陈姨,这话完全不是在夸我,男人怎么能说脸蛋儿嫩呢。”
听着千旬那怡然地跟邻居聊天、一身冷空气的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后十分平静地立在那儿仿佛与世隔绝完全没有立足于拥挤的电梯之内。
边上聊得正欢比较年轻的陈姨忍不住乐了,“哎哟,还男人呢,陈姨看你也就是个毛孩子。哦呵呵……”
“可不是嘛,每次看到小旬子的笑脸就让人忍不住想捏捏,我们家那小子也跟小旬子差不多,可脸上咋就没有这么水嫩呢。”借机又捏了一把。
“可不是。”三婆应话,笑呵呵地也想伸手捏捏,这电梯就到头了。
千旬被捏疼了也只能挤着笑忍着,门开了逃似的先冲了出去。让邻居先生差异的是,那咧嘴呲牙的人并未真的跑掉,反而立在电梯门边,伸手压着电梯门让老人出来,免得他们动作慢被夹。
那有脸部麻痹症的酷男淡然地斜眼瞥了千旬一眼,脚步带风,并未有一丝逗留。
陈姨意犹未尽但总算还是放过了千旬,笑眯眯的瞅了瞅那位酷男的背影,然后带着妇人都有的八卦精神地千旬,“看你们一块儿等电梯,这是你们那层新搬来的?见着面生,哎呦,生得挺俊的啊,跟电视里那些活蹦乱跳的明星似的。”
活蹦乱跳……
是挺俊的,千旬心里很本能地补了一句。
即便不得不承认那面瘫男的确很俊,但仍改变不了被无视与冷淡对待的不悦。
一笑,“陈姨,人家比我住得久呢。”他才是新来的好吗,才搬来一个月。想到这儿又忍不住瞅了几眼旁边结成队的邻居们,这才一个月呢,这些老人家怎么就没跟自己客气了呢?
揉揉自己的脸,真疼。
还愣着没想明白,又听不知谁开了口,“那是去年就搬进来了吧?我记得正好遇上,小伙子打了个招呼……后来没怎么见着,听我儿媳妇说那户就住了一人,都差不多九点才直接到楼下停车库出门的,半夜才回来,所以你们这帮七早八早出门的自然遇不上。”
然后另一个接话,“……最近周末倒是常见,不是养了条狗吗?嘿,那狗可凶猛着呢,特别爱撒欢去欺负别人家的小宠物。不过我家宝儿特别喜欢那条狗呢……那小伙子长得好,没见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啊,估计还单着……哎,三啊,你那表妹家那……”
大爷大妈们的八卦在后边响着,千旬往小区门往走去,得上班。
只是……
瞪着眼前的车,千旬有点儿傻眼。
住了一个多月了,平时都遇不上,今儿个一大早的居然遇上了两回。
你说奇怪不奇怪?
左右瞅了瞅,与其说遇上,还不如说,对方有意停在他的面前。
而千旬左手提着豆浆,右手抓着个肉包子,嘴里鼓鼓的嚼着啃了一半的包子。
瞪着面前那似乎很低调,但是一看就知道十分不普通的车——里的司机,张了张嘴,纠结着是先咽下包子,还是若开了口而对方再次不冷不热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自作多情?
于是,他就这么瞪着,嘴里砸吧地嚼着,继续抓着肉包子和豆浆这么瞪着,就是不先开口。
这一大清早的也没几个人等公交车,有也是八点之后一些大爷大妈晨运结束闲着没事干,家里有车不开,集体搭乘公交车到三站外的大型广场去逛超市。除此之外,这高级小区,也就像千旬这样的‘贫民’会每天准时准点等着那一趟公交车了。
这会儿前后无人,那车头贴着个像翅膀中间还带个b字的车岿然不动依然挡在千旬的前面——终于,里头的人估计也没了耐心,微侧了身往这边,明明用一双锐利的眼盯着,声音却带着好听的磁性。
“上车。”
那两字简直了,冰冷中带着威严,就跟皇帝老儿对着他那文武百官来一句“上朝”似的,半点儿商量的语气都没有,更加没有所谓的殷勤之说。
千旬纠结着是甩脸色呢还是甩脸色呢,又听到三字,“我送你。”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态度。千旬都惊讶了,心说兄弟,您这果真是在上朝呢吧?知道送人的正常态度不?不知道劳纸教你……
咽咽口水以打消心里头的吐槽,千旬装傻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多此一问,“我吗?”
对方点头,同时听到门“啪”的一声轻响,是开锁声,男人仍是一脸的冷淡,但那身子又压过了些,如果他不是坐在驾驶座上,千旬都相信对方会亲自给自己开车门了。
“……”
呃。
这个人,其实只是一个患有面部麻痹症的患者而已,自己一个正常人实在不应该跟有病的人计较这么多。
千旬如是告诫自己经宽宏。
脑子转了转。
在对方坦率而又耿直的注视中,千旬三两下吞下了手中只剩一半的包子、还有那两口豆浆。扭身去垃圾桶一扔,甩甩手,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拉门,上车——一气成呵,分毫不停顿。
“那,谢了。”转头朝忘了开车的人扬了扬下巴,千旬笑得那叫一个不客气。
我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那态度与方才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面瘫司机:“……”
得到了意料中的结果,头一扭转向车窗外,千某人合着四指捂嘴偷笑,心里乐了。
让你装酷!
这边正得意着,身边响起了一声,“哪儿?”
“啊?”猛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千旬下意识地带着防备扭头望过去,眼底带着茫然,“什么?”。
对方侧头瞥他一眼,依然是一脸平静,动了动那看起来透着尹红十分滋润的……唇,又说了一句,“你学校。”顿了半秒,他又补充,“你是学生吧?”
“……”张了张嘴,千旬继续着方才呆滞的神情不变,也许比先前看起来更蠢了。好半响才稀里糊涂地回了一句,“我……不是学生啊。”
什么学生?劳资工作好久了好吗?
听到这话,刚把头扭了回去认真开车的人又再次投来视线,也不过打量了两秒,再次扭回去继续看着前方,飘来一句,“工作了?”语气里也听不出惊讶。
也不知道是真不惊讶还是假不惊讶。
可千旬就是觉得自己听出了其中鄙视的意思,于是梗着脖子一脸真诚且严肃,“当然!”然后加重语气,“工作有大半年了。”加上实习得有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