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君的眼底笑意盈盈,湛露的梦境在他眼中无所遁形。湛露听了他的话,看见他这神情,突然想起当初刚见面的时候,明夷君曾向她展露出那一手读心术。她脸上一红,嗔道:
“郎君好不要脸!居然用读心术做这样的事!卑鄙!无耻!”
明夷君笑:
“读心术要不是用来做这个的,你说说,它还能干什么用?读心术到底要怎么用才不无耻,你给我举个例子?”
湛露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管用读心术读谁的心,好像都有点无耻,她说不出话来了,却听见明夷君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这不叫无耻,这叫情趣。”
他赤着身子,紧紧挨着她,他的*有着非常暖和的温度,他的气息里充满他的味道。
无论多少次看他,他都是如此令人沉迷。
这让湛露觉得,倘若时光能够停留于此,将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然而时光啊……又怎么能为她停留呢?
她收敛心神,沉思半晌,慢慢向明夷君说道:
“如今我与郎君之间千般恩爱,享尽人间欢乐。只不过我到底是凡人,因为食用了雪蜂蜜与玉青柠,才能长久保持年少时的容颜。不过雪蜂蜜和玉青柠毕竟只能救得一时,将来我终有年老色衰之日,郎君却仍是风华正茂。到了那时,就算是郎君不嫌弃,我也要自惭形秽了。”
明夷君听她说出这样的话,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我有通天彻地之能,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就算是如此,你我未来的命运,我也无法算清。你想那没有影儿的事情作甚?你我在一起一日,便是一日的快活,何苦要忧虑此事。你莫要忧愁,未来一切有我。无论生死,你我只在一处便是了。”
湛露点头答应,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明夷君见湛露仍是愁眉不展,便取出一颗珠子,交到湛露手里,说道:
“你若不放心,我把这东西给你保管,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总不向你讨回它,你看怎么样?”
湛露好奇地看向那珠子,只见它晶莹剔透,里面蕴着一团烟雾似的东西,样子非常好看。湛露向明夷君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明夷君笑道:
“从前我身在神殿里之时,曾经抽出神魂,去京师看你。自那之后,我的神魂就不怎么稳固。此前尝了那么一点离魂酒,就分离出来这么一点神魂。我觉得有趣,便没有让这一点神魂归位,而是装在了这颗珠子里面。你拿了它,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事,你我就总是在一起了。”
湛露闻言,接过珠子仔细打量,问道:
“郎君,你分出这么一缕神魂,会不会有什么伤害?”
明夷君摇头:
“我的神魂很强,只分出这么小的一缕,是没有什么妨碍的。只是你要把它收好,若是这一缕神魂被毁,我还是要受些小伤的。”
湛露听闻此言,便把宝珠收在了衣服中胸口的位置,笑道:
“这样就丢不了啦!”
明夷君微笑,对她说道:
“那卖酒的我昨日已经解决了,你多卖几天仙贝,县上人的魂魄就会强健一些,你可以不必再担心了。”
湛露闻言,心中放心不少,转头问道:
“郎君,那个卖酒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明夷君迟疑一会儿,方才摇头答道:
“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他被我教训了一顿,打发走了,从此大约是不会再干这种事了。”
湛露听明夷君如此说,心中便十分放心。两个人一同起了身,湛露收拾了一番准备开门,明夷君却出门往南街上去了。
明夷君没有去过噬魂鬼所赁的那间房子,不过昨夜里噬魂鬼在地上留下的酒渍此时还在散发着一些若有似无的味道。明夷君循着酒味找过去,走到门前,看见有个人站在那里捶胸顿足。
明夷君走过去,只听那人说道:
“那个卖酒的本来说好了今天付房租钱,结果我一早到这儿来,他就不见啦!我在这儿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只留下这一屋子酒,可怎么是好?”
明夷君听了,便知道那人是噬魂鬼所赁房屋的屋主。如今噬魂鬼已死,自然没人能来付他的房租。明夷君见状,道:
“既是如此,你把这一屋子酒卖给我,就当是那个卖酒的付你房租了,可好?”
屋主摇头道:
“这人失踪才刚一日,我若是就这么卖了他的酒,未免不厚道。再等三日,若是那人还不回来,就依你所言。”
明夷君点头道答应,转身离去。那噬魂鬼早已成了飞灰,自然不能再回来取他的酒。三日之后,明夷君用很便宜的价格把那些酒全部买了下来,雇了一辆车拉回了酒肆。车夫帮着明夷君把酒坛子一个个搬到了酒肆地窖里,明夷君掏了钱,把车夫打发走了。
湛露认得噬魂鬼所用的那酒坛子,她看见明夷君拉了这么一车酒回来,只觉得十分奇怪,等到那车夫走了,她便开口问道:
“郎君,这酒又不能卖,你弄回来干嘛?”
明夷君一边慢条斯理地将那一坛坛断魂酒收到了自己的百宝囊里,一边说道:
“自然不能卖,不过这种东西配制起来也麻烦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放在我这儿也省得又被什么人喝了,放心。”
他收拾完了断魂酒,外面还留下个小酒坛。明夷君拿过那小酒坛,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笑道: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好东西。”
他打开酒坛的泥封,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顿时散逸出来。只过一会儿,那香味逐渐变得浓烈,似酒香又似花香,让人辨不分明,这味道如此奇异,如此美妙,让人想要不断地继续闻下去。
湛露一向很会酿酒,却也没有闻过这样的酒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郎君,这是什么酒?”
明夷君也在享受着酒香,他闭着眼睛,回答她:
“这是百花娇啊,要酿这种酒,需要从春到冬采集数十种鲜花的花瓣。每采集一种花都需要重复一次酿酒的过程,要酿这么大的一坛酒,至少也要七八年的工夫,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这种酒非得是本领最强的酿酒师才有可能酿得出来。我也只喝过那么两三回,味道似乎都没有这次的好,这坛酒只怕是数百年的陈酿。”
湛露听闻此言,叹道:
“想不到那人竟是如此厉害的酿酒师,可惜他已经不在这里,否则我与他或许还能交流一二。”
明夷君皱眉道:
“走了便是走了,那般心术不正的人,我也不愿让你与他多说,他留下这般好酒,也只不过是能抵偿你我的辛苦费用罢了。今天晚上你关了店之后,我们一起来尝这酒可好?”
湛露连声答应,想起那酒的美味,就不再想那模样丑怪的卖酒人。又卖了一天仙贝,晚上关了店门,与明夷君两个把酒言欢,一夜就把那坛子数百年的陈酿喝尽了。
湛露拿过那酒坛子,打算放到酒窖里去,留着装别的酒。不经意间往坛子底下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