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琴打定主意,便慢慢靠近沈秋君搭起讪来,先从天气说起,再谈园中景色,然后又聊些家常话儿,外人看来,二人倒也语笑晏晏,相谈甚欢。
沈秋君虽然对李瑶琴的突然示好感到不解,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加上她也有自己的几分小心思,所以对李瑶琴不热络,却也不至于冷淡。
看到李瑶琴脖颈上的淡淡疤痕,沈秋君叹道:“太医院的药膏果是名不虚传,看来再来再过不两个月,便可完全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呢。”
李瑶琴听沈秋君如此说,手不由抚上脖子,有些心虚地讪讪笑道:“幸好得了那些药膏,不然我怕是还得在家里关上一阵子呢。”
沈秋君只是淡笑,那件事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照不宣地点到为止,并不深谈,而她与李瑶琴并不亲近,彼此都是未嫁女,倒也不好在此事上打转。
李瑶琴笑道:“自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那做恶害人的,也该遭些报应了。”
沈秋君不由一愣,听这话,好像是太子要倒霉了,但是自己脑中为何毫无此事?
哦,是了,前世的自己,此时已经嫁入贤王府,贤王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少与自己说朝堂上的事。
当然,他便是说了,自己也没工夫理会,因为自己正焦头烂额地忙着补亏空,而兰姐儿又因丧母心痛过度,天气又热,不思饮食,直急得自己口角上火吃不下去饭,偏偏桂哥儿不知什么原因,总是夜里哭闹,寻医问药,求神问卜皆不管用,无计可施的她,只有一边陪着桂哥儿哭,一边让人做了各式好吃的,求着兰姐儿能多吃点东西,对外面的事情竟一点都不知道。
沈秋君已经收起心思,笑道:“我常听人赞你聪颖多才,没想到你还懂得推算卜卦?”
李瑶琴见沈秋君果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反应,自此便不再怀疑于她的身份来历。
李瑶琴忙笑道:“我哪里懂那些,不过是乞求上天睁睁眼,能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罢了。”
沈秋君点头,心里却不信,李瑶琴既然如此说,只怕太子必会有不妥的地方,如此一来,六皇子投靠太子的良机也要到了。
沈秋君同母亲一起刚回到家,沈丽君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沈夫人见状吓了一跳,急忙问女儿出了什么事。
沈丽君眼中滴泪道:“也不知为何,桂哥儿一到半夜时分,就开始哭闭不止,直到天亮才好些,已经三四天了,太医们也束手无策,想请辛先生一同过去看看。”
沈夫人一听急忙让人去告诉辛先生,一边又急道:“连太医都看不出什么毛病来,莫不是他小孩子眼睛干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沈丽君闻言,犹豫了一会,说道:“前几日,有个下人不规矩被教训了一顿,奶娘抱他出来后,倒是看到了一眼,不知与这是否有关?”
沈夫人听了不由埋怨女儿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谁家新添了孩子,不行善积德的,那下人们再有不是,直接撵到庄子上就完了,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沈丽君忙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再说也未必就是因此而起的。母亲生养了我们兄弟姐妹,自然极有经验,还请母亲也一同过去。”
便是沈丽君不提,沈夫人也不能放心地在沈府等消息,一时辛先生收拾妥当,沈夫人又交代了沈秋君几句,这才一同去了贤王府。
沈秋君知道桂哥儿最终会平安无事的,便也不十分往心里去,到夜里沈夫人又派人回来说:先暂在贤王府陪着沈丽君住几夜,府里的事暂交给沈秋君处理。
这下子倒把六皇子给乐坏了,一天几趟地往沈府里跑,若不是因为诅咒小婴儿太不厚道,六皇子倒宁愿桂哥儿多病几天。
贤王也心疼儿子每到半夜便嚎哭不止,故此这几日也是心烦气燥,如今见沈夫人亲自坐镇,又有辛先生在此,这才稍稍安心,来到前院处理起他的事情来。
来到一处偏僻小院子,贤王一进去就看到颇有些狼狈的空渺道长,不由讥讽道:“道长既有神通,如今三四日了,怎么还在这里?”
原来前几日贤王的人终于查寻到空渺道长的下落,于是那日夏良便带着人将他捉了回来。
贤王这段时日本就气不顺,再加上天气炎热,难免心浮气燥,想起之前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由上前打了他一顿,却不想竟惊到了儿子,这几日不得不暂时将他置于一旁。
空渺道长哈哈笑道:“王爷是要成大事的人,我跟着王爷将来也能有发达的一天,贫道为什么要走,这里很好。”
贤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日为何不告而别,溜之大吉?”
空渺道长眯了眼,冷笑道:“如果不是我那日心血来潮掐算了一回,只怕王爷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而是直接派人杀了我吧,我又怎能坐以待毙呢。”
“哦,那今日道长就解释给本王听听吧,说不得本王一高兴,就放了你呢。”贤王嘲讽道。
空渺道人不理会贤王口中的讥讽,正色道:“王爷虽是天命所归之人,然毕竟有违三钢五常,自然要被上天多次考验,吃些苦头。至此上次,贫道推算不准,乃是因为有异星出现,搅了局了。”
贤王忙问道:“那异星应在谁的身上?”
空渺道人摇头道:“已在京城,但须要见到本人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贤王闻言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空渺道人笑道:“贫道是实话实说,信不信在于王爷,不过,世间之事,有时便是神仙也未必能完全掌控,何况贫道乎!眼下贫道就推算出两件事来,可以说给王爷一听,以便王爷也好验证。”
“是什么事?”贤王忙问道。
空渺道人笃定道:“下月朔日,太庙一角会塌陷。”
贤王一听,表情便严肃起来,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站在空渺面前问道:“你可是算得准了?”
见空渺点头,贤王又问:“另一件是什么事情?”
空渺笑道:“等这件事应验了再说不迟。”
贤王仍是犹疑不定,空渺见状笑道:“我如今人在府中,要杀要剐,都由得王爷,王爷还有什么不敢信的?”
贤王听了,便对守卫的人道:“好好照顾道长,若是有个闪失,可怪不得本王心狠。”
守卫们忙恭身答应着,贤王快步走出,到了外书房,考虑良久,终是打定主意,叫了心腹进来细细谋划。
这日六皇子正在沈府悠哉游哉地吃着瓜果,沈秋君笑道:“昨日夜里柳御史被打,是不是你做的,他前日才弹劾你:上次在太祖冥寿祈福时心不诚,以至于今年大旱。”
六皇子惬意地笑道:“天不下雨和我有什么相干?他们拿着朝廷俸禄,不说为君分忧,出点子事,就知道乱咬人,不教训教训怎么成。反正他也捉不到我的把柄,只能自认倒霉了。”
沈秋君笑道:“他倒是个胆子大的!”
“可不是嘛,”六皇子点头赞同道,又疑惑道:“不过好端端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头了,不下雨自有钦天监,钦天监求不下雨来,难道还是太祖在其中挡事不成?”
沈秋君也觉得奇怪,难道这就是李瑶琴所说的太子要倒霉的事情?
这时众臣们被柳御史的话提醒了,纷纷道:太祖冥寿不该俭省了办,必是上天因此发了怒。
皇上心里叫苦不已,大齐为统一中原,连年东征西战的,耗费极巨,偏偏这几年时时有个天灾人祸的,去年太祖冥寿,因不是整数,他体恤下情,酌情简办了,如今竟被众臣说成自己不孝,若要补办又要花费大笔银子,可不补办,这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这时太子站了出来,道:“太祖爷一向贤明仁德,爱民如子,此事怕他老人家在天上并不知晓,儿子愿代父皇去太庙禀明太祖爷,请求太祖爷去龙王处为大齐百姓请雨。”
皇上听了不由点头,为儿子的贴心而感到欣慰,徐戒听说后,亦是对太子的表现倍加赞赏。
太子也得意非常,虽说如今他也跟着皇上学习处理政事,但是总觉得处处被压制,不能真正表现出自己的才能,如今他代皇上去面告太祖,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走在人前,而且自己领着众臣前去,再不是由皇上带领着,想想心里都觉得痛快。
吉时很快选好了,就在下月初一。
到了那一日,太子一身杏黄蟒袍带着群臣来到太庙祝祷,心里着实兴奋,全然不觉得天气太热,而自己身上的衣服着实厚了些。
太子在太庙门祝祷后,站起来刚向里迈步时,忽然就听众人大叫,便有小太监冲上前,拉着他后退。
太子勉强稳住脚,抬头看去,却见太庙东南角塌了一块下来,不由怒道:“宗正寺只是吃白饭的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