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六皇子走后,沈夫人才得以来到女儿院中。
见女儿果无异样,沈夫人这才问女儿道:“六皇子说他得你提醒躲过一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秋君想了想,答道:“不过是因为曾在梦中,看到他似是有了危险,况他又碰巧要出去,便叮嘱了他几句,没想到竟真出了意外。”
沈夫人差点问出为何会梦到六皇子,又一想梦本就是荒诞没条理的事,便住了口,可又看到沈秋君提起六皇子时眼中似有潋滟,心中大惊,不敢贸然提起,只淡淡说道:“以后少与六皇子来往,他手中沾了多少鲜血,浑身煞气,这样的人物,阎王必会早早收了他的。”
沈秋君笑道:“人都说好人不长寿,恶人活千年呢。”
沈夫人冷笑:“便是活万年又如何,行事如此狠辣的人,早晚将身上的福气都折腾光了,他那样的人,谁敢与他接近,最终定是孤家寡人一个。”
沈秋君看着母亲勉强笑道:“他还说母亲已经喝了茶原谅了他,原来是骗我呢!”
沈夫人忙道:“一码归一码,你以后要离他远远的,好孩子,你向来听话,必不违背母亲的意思的,对不对?”
见母亲一脸郑重的模样,沈秋君只得点头同意了。
沈夫人知道女儿乃是闺阁女子,必不会主动去找六皇子的,主要还是六皇子那里,所以到了晚上,她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详细地告诉了丈夫,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沈父听了妻子的话,不由笑道:“你也太听见风就是雨了,六皇子才多大,哪里就有那种心思,况且秋儿比他大了不少!”
沈夫人却道:“反正我感觉六皇子对秋儿绝对不一般,秋儿万不可与那魔王有牵连。”
沈父沉吟道:“秋儿的亲事,一时半会是没有着落的,如今赶着将宁儿的亲事定下来,实在不行让秋儿清修一年半载的,避避六皇子,以后相看好了,直接订下亲来,便是有夫家的人,六皇子也就不能再随意提出见她了。”
一提沈昭宁的亲事,沈夫人不由气道:“早前就说这个月就下定,哪知就赶上六皇子弄出的血雨腥风,实在太不吉利了,少不得得再推后一个月。”一时又发愁道:“秋儿的那根红线,月老到底给牵到哪里去了呢。”
沈父忙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当年佛祖面前问过的,她的本就晚些,况且那些老早就成了亲的男子才是最没出息的,但凡有抱负的男子,定不会早早就被女色所缠。”
再说沈秋君夜里睡梦中,似又听到六皇子在吼道:“这一辈子,我就只对你好,我不管你怎么觉得我残忍卑鄙阴险算计,那都是对别人,对你,我一辈了都不会那样的!”
沈秋君一下子惊醒,听到外面塌上楚嬷嬷绵长的酣睡呼吸声,她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前,细细回想起六皇子今日的所作所为,不由出了一会神,好半天才伸手抚着自己火烫的脸,不由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呸,胡乱想些什么呢,他不过是拿你当亲姐姐罢了!”
沈秋君强压住脑中的琦思,重又躺下身子,终是忍不住痴痴想着:若是今生真能得一个真心相待执手一生的人,也不枉活了两世。
只是那个人要去哪里寻呢,自己生在侯门,认识的也只能是差不多家世的,可是那些人哪有自己的份,便是不认识的人,又未娶亲的,谁知他前世再迟几年会没娶亲?又或如林景周,虽未娶亲,心里却始终有个李瑶琴。
沈秋君忽然觉得周身冰冷,不由两臂紧抱住了身体,眼中就莫名流下泪来,她品着流入嘴中咸咸的泪水,自重生后,第一次为自己的终身无着而感到孤寂无助。
六皇子做事倒是雷厉风行,几天后真就安排了法事超度,不过是除了那七人及其父母亲的,理由是:他们叛国通敌,罪有应得,但其他受他们牵连的人,因律法等原因必须赴死,可是大齐朝不能因此就放弃了他们,还是要做法事超度的,希望将来能再投生到大齐,享太平生活。
虽然人们都嘲笑六皇子必是滥杀无辜,被恶鬼缠身,才不得不如此,但京郊一处秘密宅院中,几个男孩子得知此事后,皆跪倒在于叔面前表示:此生愿效忠六皇子,扳倒贤王,以期将来为家人伸怨。
六皇子得知情况后,心里也未见多么开心,只冷哼道:“于叔的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杨远等人不敢吭声,这时外面来传:广源寺的了尘大师求见。
六皇子奇道:“我们做法事,可没请他来,这广源寺的老秃瓢还想与下面的小寺院抢饭吃不成?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就见一个蓄着长胡子的着缁衣披绯色袈裟的和尚走了进来,先对着六皇子双手合十,宣道:“阿弥陀佛!”
然后了尘大师抬眼看向六皇子,只见他浑身煞气,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六皇子见他一副慈悲模样地看着自己,觉得格外的刺眼,便冷冷说道:“大师不在寺里修行,何故跑到这红尘中沾染世俗?”
了尘大师宝相庄严,说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做法事超度,虽然能解百冤之结,使他们得入轮回,不在人间生事,然自来善恶因果,天理循环,还望殿下能心存善念,少些杀戮,也使心中得些安宁……”
一语未了,六皇子便哈哈大笑起来,半日止了笑,说道:“我还以为大师是来抢生意的呢,原来是来讲经学的,什么善恶因果,我从来都不信。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该去找真正害他们的人索命去,便真跑到我还里来,做鬼都如此糊涂,更加不用将他们放在眼里啦。”
了尘大师没想到六皇子小小年纪,竟完全不畏阴司地狱报应,气定神闲的神仙姿态便没了,不由面上发急,正欲说话,六皇子却已冷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们乃是叛国大罪,当今皇上法外施恩,只诛其三族而已,天大百姓莫不称赞,大师跑到我这里来劝善,又算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让我违了皇上的意旨行事不成?”
了尘大师忙道:“你休要狡辩,他们那些人的性命,还不是因为你的谋算才丢了的?如今倒是推得干净。”
六皇子笑道:“大师什么时候也这样三姑六婆起来,外面人的谈论也信,还是得道高僧呢,也就这么个水平了。”
了尘大师被六皇子气得满脸通红,他原本以为六皇子做法事,是因为被冤魂缠身,故想借此机会劝他向善,哪里起到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不由气道:“无知小儿,多行不义必自毙,善恶皆有因果,你若是不能快快收手,必坠阿鼻地狱。”
六皇子一下子就跳到了尘大师身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老秃瓢,我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纪又得了皇上赏赐袈裟的份上,对你够礼让的了,竟然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竟敢诅咒我,信不信我让他们今天一起把你也超度了。”
见了尘大师气得直喘粗气,六皇子拍手大笑:“不过几句话而已,就气成这个样子,这算哪门子的高僧。我劝大师还是回去关门好好修炼一番,别在人前丢人现眼了,免得将来再出来鬼鬼祟祟整天说什么天命啊神灵的,就没人相信了。”
了尘大师气得一拂袖,转身向外走去,哪知六皇子接着又追上一句道:“呸,天天将自己弄得谪仙似的,依我看,不过是一群招摇撞骗的神棍罢了,如今也如愿得了荣华富贵了,还不知足,整天神神叨叨,便是没事也要平白挑出些事来。”
了尘大师一怒之下直奔回到寺里,面见了凡主持,将六皇子的一番话说了,主持闭目道:“当年虽说是为了避免太过战乱,但我们的确是管的太多了,红尘之事,自有其因果,你不要受了空渺的蛊惑非要僧道较量,还是好好修行去吧。”
了尘欲言又止,主持又说道:“万事皆有天定!”
了尘大师只得双手合十,恭敬地退出去,果然自此虔心修行,不再过问世俗之事。
贤王得知六皇子为那些人做了法事超度,又想到那日来人回复尸体数目与当日捉进去的人数不符,不由暗道:“果然小看了他,竟也懂得收买人心。不过一些平民百姓罢了,我看他们能有什么本事。”
此时夏良接过飞鸽传书,取也书信来,恭敬地呈给贤王。
贤王打开一看,脸上神情不由变得莫测,终叹了口气,闭目暗自思索。
夏良等人见了不知何故,只悄悄打量着贤王。
贤王此时叹道:“李意书在北边得罪了太子的人,已经被捉拿住了。”
夏良等人脸上便都带出笑容,说道:“如此一来,只要我们救下李意书,城安伯府及与其有关联的文臣,便可都与太子离心而依附于王爷了。恭喜王爷!贺喜王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