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果没想到焕然一直到凌晨才回到招待所。
“你没事吧?”她惊慌失措地把他拽到灯下,双手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儿,又掀起他的
衣服仔细看了看。
焕然忽然有点沸腾,“小果儿,别,别这样……”
田果问:“他打你没?”
焕然翻了个白眼儿:“别瞎说,石哥不是那样的人。”
石哥?田果斜睨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平日里不都用那家伙称呼吗?”吸吸鼻子,又
大叫一声,“你喝酒了?”
焕然没说话,但眼睛里写的是“嗯,咋地?“
“你疯啦!身上脸上都是伤口,你看病时医生的话都忘了吗?忌食辛辣和烟酒!”
“石哥也喝了。”焕然语调淡淡。
“你们,你们俩,一对神经病!”田果气得瞪眼睛。
焕然笑着把她拉进怀里,在脸上亲了又亲,“好啦,我们男人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先去洗澡,
一会儿帮我上药。”
上药时,焕然故意叫的很大声,想狼嚎,充满暗示意味。招待所隔音效果差,隔壁住户用力砸墙
表达不满,有人说:“什么情况?难道不应该是女人叫吗?”焕然笑,嗷嗷又叫了两声,田果又
气又无奈,拿起他的臭袜子威胁:“再叫信不信我把袜子塞你嘴里?”焕然立马不笑了。
他的额头和嘴角伤得最重。
“你们到底聊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本来田果不想问,又实在忍不住好奇,想男人真奇怪,
刚刚拼个你死我活,转身就坐一起喝酒聊天,你们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
“聊得挺多的”焕然言简意赅,主要是还没想好怎么告诉田果刚才石洋说的那些过往。他坐在床
边,伸手抱住田果,脸在她软软的心窝蹭来蹭去。“担心我了吗?”
“嗯。”能不担心么?
他心里甜甜的,“石哥是好人,有本事有能力,今天这事是我不对,好赖分不清,犯浑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田果捧起焕然的脸,药棉细细擦着他额角的伤痕。“石洋伤得重么?”
“挺重的。”他睁开眼睛静静望着她,“你去看他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去,石哥以前没少帮你。”
田果咧咧嘴角,想笑的样子:“行啊,等给你擦完伤口我就去看他,也许今晚就不会来了。”话
音未落,田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清醒过来后,她已被焕然死死压在了床上。他开始吻她,
额头,眉角,鼻尖,嘴唇,然后是白皙的脖颈,胡渣弄得田果痒痒,她呵呵笑起来。焕然浓重的
呼吸像风一样吹进她耳朵里,引得一阵痉挛。
“小果儿,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好高深,一时说不清楚。”
“简单说一下。”他解开她衣前的纽扣,脸颊埋进去。
田果深吸一口气,头顶上的白炽灯晃得睁不开眼,“可能,是我傻吧。”
他低低地笑,“我也觉得你特傻,我这么蠢,你居然还喜欢。”他祈祷她能傻一辈子,两辈子……
“我还没洗澡呢,焕然。”她试着去抓他不安分的手。
他笑,然后用力吻住她的唇,“没事,先粒粒皆辛苦,然后一起洗。”……
****
第二天,在回北京的飞机上,田果跟焕然说了藤井生病的事,焕然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去日
本?”
“我才不去呢!”田果把头瞥向另一侧。其实她心中一直有个坎,就是觉得若不是藤井突然造访
又说一些不知深浅的话,姥姥才不会受到惊吓,日日担忧从而引发心脏病。是藤井害死了姥姥
不是直接也是间接,田果恨他还来不及。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田果的父亲——原先那个田果
如果是她,她会认这个父亲吗?还是把他打走?藤井的声明已经进入倒计时,她该怎么办?
从接到雅子的信,田果的脑子就变得很乱,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除了焕然,她不知该和谁说
这些。
“小果儿。”焕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说:“如果不是心理纠结,你也不会大老远今年来到深
圳找我对不对?”
田果不置可否。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藤井为什么不回来吗?”
“她已经结婚了,还有了雅子。”言外之意,他有妻有女还回来做什么?
焕然却不这么看。“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他真是负心汉,忘了你和咱妈,就不会回来找你们对不
对?当然,也许是他心里有愧,但也有可能是他有不方便说的难言之隐,毕竟那是一个疯狂又混
乱的特殊岁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对吧?”
田果沉默,焕然看着她,接着说:“你知道昨天晚上石哥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的故事。”
“说来听听。”
其实焕然不擅长讲故事,但昨天石洋的往事给了他极大触动,他慢慢的讲,就像讲述一部刻在脑
海中的电影。田果静静听着,当听到结局的那一刻,不禁睁大眼睛,真的假的?实在无法将成熟
儒雅的石洋与阴暗疯狂的瘾君子联系到一起。
“不信?”
“嗯。”
焕然将她搂在怀里,手一下一下摸着她头发,飞机即将降落,窗外已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
“小果儿,我是这么想的,人这一生挺短暂,满打满算也就活七八十年,百岁老人我只听说过,
但没见过,估计几万个人里才会有一个那样长寿的人吧,咱们都是普通人,寿命也就几十年,所
以很多事很多人,别等错过了,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去后悔,石哥坚强,是真汉子,但咱们不
行,对吧?”
田果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认识焕然。“石洋给你喝什么了?”
“红酒。”
“长智慧么?”
他笑,打她额头一下。她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过了会儿,喃喃一句:“好在日本不远。”
****
田果和焕然决定去日本一趟。
护照办的很顺利,然后就是买机票定行程,焕然从新华书店买了《美丽日本》和《今日东京》的
书,练摊时就翻开看看——提前体验一下日本人民水深火热的资本主义生活。而田果也跟雅子回
了信,说自己将在7月飞去东京,雅子很快回了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信中还说得知田果要来,
藤井的病已经好了许多,饭量也比以前大了,前几天还嚷嚷着要出院,去机场接田果。
出发前,石洋来找田果,正巧,焕然家包饺子,“石哥,赏个光,去我家吃吧,韭菜鸡蛋馅儿的
”
石洋点点头:“行,我也好几年没吃韭菜了。”
“你爱吃吗?”田果笑着问。
石洋在心里说“爱死了。”
到了焕然家,吴珍和钮蓝正在包饺子,相互介绍了一下,焕然就请石洋去自己屋里坐,“石哥,
你跟小果儿聊,我去包饺子,一会儿叫你们。”焕然走后,石洋冲田果挑挑眉,笑道:“你还真有
两下子,把这么一匹野马□□得如此乖顺。”
田果低头笑,一副贤妻的羞涩表情,“跟我没关系,是他悟性高,又有你这个高人指点。”
石洋受不了,赶紧做一个“打住”手势,怕再往下说自己就不是凡人了,换了话题,问:“你们
哪天去日本?”
“后天。”
石洋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如果在那边遇到什么困难,就找这个人。”
“市川玲美?”
“后面有中文名。”
田果翻过来一看,写着:石小英。摇摇名片:“家人?”
“我堂姐。”石洋漫不经心地介绍,“80年嫁去日本,丈夫在政府机关工作,她在东京开了一家
中餐馆,味道还不错,如果有时间,你跟焕然可以去尝尝,提我的名字不要钱。”
田果一脸崇拜,“天啊,你怎么哪儿都有熟人?”
石洋垂眸一笑,喝口水淡淡道:“我们家的基因比较野,都喜欢四处乱串,羡慕吗?”
他们在这边聊着天,钮蓝一边擀饺子皮,一边发牢骚:“焕然,什么意思啊,田果怎么把男人都
招家里来了?”自从白雪柔离开,钮蓝也明白想要拆散焕然与田果属于天方夜谭,眼看婚期将近
她也不折腾了,对田果态度时好时坏,有时看不顺眼了说两句,田果通常一笑而至,倒是父亲
钮明恩不满地批评她,说小果儿已经是钮家的孙媳妇了,你这个做姑姑的说话要客气一些。小果
儿命苦,已经没有亲人,咱们就是她的亲人,要爱护她,保护她。现在在钮家,田果地位相当于
大熊猫,嫂子吴珍已经开始给未来孙子做小衣服了。
焕然包好一个饺子,对钮蓝说:“小姑,石哥不但是小果儿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最近进货,石
哥没少帮我忙,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得热情点,别胡思乱想。”
“就是的。”吴珍也说,“窗户门都开着,能有什么事啊。”
钮蓝说:“然子,你先别包饺子了,这儿有我和你妈忙活就成,你洗洗手然后去那屋听听他俩到
底说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焕然瞥一眼对面,田果跟石洋确实都笑着,但也不想姑姑说的那么夸张,“没事。”他一脸自信
“晚上田果全会告诉我。”
石洋晚上还有饭局,没在钮家吃饭,跟焕然站在门口抽烟时,他忽然问:“然子,你对房地产感
兴趣么?”
“房地产?”焕然一脸懵懂。
“嗯,就是卖房子。”
“房子还能卖?不是都分配么?”焕然是真不懂。
“不可能永远都分配。”时间紧,石洋没时间跟焕然说明房地产在中国可能会经历什么样的发展
“这样吧,你心里有个谱,我明年可能要搞房地产,在海南,你要是感兴趣,不怕吃苦,就跟
着我一起去。”
焕然不懂房地产,但是他懂跟着石洋肯定能挣钱,点点头,“行,只要石哥愿意提携我,我就干
”
“不怕两地分居?”石洋回头看一眼院子里正跟吴珍学织毛衣的田果。
焕然也看着田果,还没分离,竟就开始想她,“怕啊……”他长叹一声,眼中湿润润的。
***
三天后,田果与焕然踏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
焕然第一次出国,心里特别紧张,总怕飞机掉进东海里。田果抱着他,轻声安慰:“不怕不怕,
呼噜呼噜瓢儿,吓不着。”嗲嗲的声音引得周围一圈中国旅客满脸黑线。三个小时后,飞机顺利
抵达东京,刚走出国际通道,田果就看到了雅子。
雅子今年16岁,刚上高一,她给田果寄过相片,焕然看后连连点头,“嗯,像,真像,跟你十六
岁时一模一样。”通道外,雅子穿一件深蓝色的水兵服,长发披肩,头上戴一顶蕾丝做的蓝色发
卡,身材苗条,模样文静又清纯。
“姐姐!”看见田果走出来,她拼命挥动手臂。
“雅子!”
血缘总归能让人产生莫名的亲切感,第一次见面,田果与雅子就来了一个熊抱,其实雅子的眼睛
和田果不太像,她是笑眼,而田果是鹿眼,一个弯弯的,一个圆圆的,雅子长得更像藤井一些。
“姐夫!”雅子亲切又懂礼貌,看见焕然,赶紧打招呼。
“哎哎。”看见她,焕然莫名想到了田果十六岁时,目光里竟有了一点不好意思。
三人打了一辆出租车从机场回市区,一路上雅子都在介绍藤井的病情,她从小学习中文,又有藤
井时刻监督,与田果交流毫无障碍,她甚至还会说几句北京土语,“听说你要来,爸爸精神状态
好了很多,你不知道,刚得知自己生病时,他差一点自杀。”说到这儿,雅子低下头抹了一把眼
泪,田果心疼她,轻轻搂住她肩膀,然后雅子又说了好多现在藤井的病情,“一周前转了一家医
院,昨天刚做完检查,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结果,现在我和妈妈都祈祷可以做手术。”
田果也祈祷。
三人先去了医院。
走近病房,田果最先看到的不是躺在床上的藤井,而是雅子的妈妈,铃木女士。
之前在出租车上雅子大概介绍了一下,铃木出生在中国,日本战败后随父母回到日本,会说中文
1969年与藤井结婚。
雅子说:“爸爸之所以跟妈妈结婚,是因为当时已经有了我,那时日本不允许堕胎,妈妈只好取
了妈妈。”
只好?这个词让田果蓦然一愣。
雅子有些凄苦地笑笑,“其实……爸爸一直没有忘记你……和那位中国妈妈。”
田果忽然很心疼雅子,十六岁的女孩,又如此聪慧,肯定明白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有,但并不浓
烈,她是个意外,从而让父母有了婚姻,一定,很伤心吧?而即便这样,雅子都不狠田果,还给
她写信,求她来日本,这是一个多么可爱善良的女孩。
看见雅子领着田果走近病房,铃木赶紧站起来。她梳齐耳短发,穿一件驼色套装,气质温婉,似
所有这个年龄段日本家庭主妇的样子。
“您好。”田果赶紧打招呼。
“你好。”铃木走过来,轻轻拉起田果的手,雅子也走过来,不知为何,三个女人忽然相拥哭泣
焕然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悄悄退了出来。
藤井刚输完液,正在睡觉,田果与铃木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聊天,铃木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你
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原来,藤井与铃木曾是同事,藤井总拿出田果妈的照片看,铃木就想,这么一个痴情的男人心眼
一定不坏,加上两人都有在中国生活的经历,铃木就开始大胆追求藤井。
“姐姐,我妈妈是很勇敢的现代女性呢!”雅子呵呵笑,似乎很是骄傲。
铃木摇摇头,用手轻打了女儿脑袋一下。
藤井一直到晚上七点才醒来。铃木和雅子退出去,将时间留给田果。
不过半年多,藤井瘦的像变了一个人。他很虚弱,看见田果想坐起来,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您躺下就好。”田果说。
藤井看着她,目光中又开始有了泪水,一会儿说中文,一会儿说日文,“你,来,太好了。”
田果为藤井倒了一杯水。
毕竟生疏,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忽然,藤井从病号服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地给田果。
田果接过一看,心里一酸,是妈妈。
藤井开始了回忆,他是日本遗孤,被一对中国商人夫妇收养,然后从东北来到北京,与田果妈相
识。“她很美,鸭蛋脸,梳两条麻花辫,还是四月天,北京很冷,她却已经穿了裙子,第一次看
见她我就像丢了魂……”
在中国时,藤井的名字叫“原莫旗。”在讲到曾经与田果妈相识相爱时,已经快50岁的藤井像个
不谙世事的少年一样,脸颊红扑扑的,双眼放光。
“当年,我考上了广东一所大学,到了那儿,我跟同学因为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一起去了香港,其
实就是偷渡。当年小,觉得那样很刺激,并不考虑后果,本想着还能回来,可一个星期之后,谁
知形势大变,到处都在闹革/命,我很害怕,跟同学在香港待了一年,我试着给你们写信,但无论
如何都转不到内地,眼看回家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而我们又没有身份,最后只能随一条渔船去了
日本,那天正赶上台风过境,我们同学六个,只有我一个人活了……”
田果深深叹气,这种分离到底是谁的错?
藤井越讲越激动,田果怕对他病情不好,就说,“时间不早,您今天先休息吧,我明天还来陪您
”
“你,你不走了?”
“暂时不走了,我跟焕然会住到您手术那一天,您……一定要好起来。为了夫人,为了雅子,还
有我。”
“好。”藤井郑重点头。
从医院出来,田果和焕然虽雅子回了家,而铃木夫人留下来照顾藤井。
家是一幢简朴的两层小楼,进门要脱鞋,焕然怕自己脚臭,站在门口犹豫着,雅子很懂事,递给
他拿一双事先准备好的新拖鞋,“用这个吧姐夫,自己的家,不要客气。”进了屋,焕然赶紧跑
去浴室洗澡。
“姐姐。”雅子示意田果跟她上楼。
楼上,铃木夫人已经为他们提前整理出一间布置温馨客房。“谢谢了,雅子。”
“姐姐太客气了。”雅子笑着摇头,然后拉着田果的手来到一个大衣柜前,“姐姐,请打开衣柜
吧。”
听雅子的口气,仿佛在说“请打开这个礼物盒吧。”
田果打开衣柜,看到了各式各样漂亮的衣服,有大人穿的,还有小孩儿甚至是小婴儿穿的。
“这……”她蒙。
雅子说:“这些都是爸爸为姐姐买的衣服,那是一岁时的,那件是三岁时的,噢,这件蓝色长裙是
今年新买的,爸爸从中国回来看见了姐姐,说姐姐很漂亮,穿裙子一定很美,下了飞机就直奔商
场,姐姐,爸爸真的从来没有一刻忘记你,你就原谅他吧,好吗?”
田果紧紧抱住了雅子。
四天后,藤井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胃部可以手术。得知消息,田果,雅子
还有铃木夫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下午,田果与焕然坐在公园长椅上,手拉手一起眺望远方。
“明年四月我们还来吧。”他说。
“嗯。”
“我看书了,这公园每年四月都会开满樱花。”
“明年就不止我们两个人了。”田果笑。
“当然啊,有藤井先生,铃木夫人还有雅子。”
田果侧头,目光轻轻落在焕然好看的侧脸上,她很想告诉他,明年还会有一个人来。
那个人还在她的肚子里,ta好小,只有两个月大,这几天吃饭她总觉没胃口,让雅子陪着去医院
结果,医生说,“恭喜你,来自中国的女孩,你怀孕了。”
焕然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明年从日本回去,我可能就要跟着石哥去海南了,田果你会想我吗
”
“会啊。”
“那我们一起去海南好不好。”
“好。”
“算了,你还是留在北京吧。”
“留在北京干嘛?”
他笑,吻她额头一下:“等我回去粒粒皆辛苦。”
**********
“我是谁”
“米田果。”
“我在哪儿?”
“洛杉矶。”
“啥鸡?!”田果噌地坐起来。
“是洛杉矶亲爱的。”经纪人马克轻轻搂着她,“你上台领奖,然后摔了一跤,噢,都怪我亲爱
的,不该让你穿15厘米的高跟鞋,但是没办法,苏珊那个小婊砸竟然穿20厘米的,你俩一样高,
不能让她占上风对不对?”
田果看着马克,脑袋嗡嗡的。妈蛋,谁能告诉她,她不过半夜起床去茅厕撒尿,结果不小心摔了
一跤,醒来后难道不应该满脸是屎吗,怎么看见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是谁?说的都是啥
狗屎吗?
她环顾四周,cao!什么啊,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满城尽带黄金甲?
“你去哪儿亲爱的?”
见田果起身忽然从沙发跳下,马克大喊一声。
是梦吧,是梦吧,田果光脚打开门想要冲出去,却不料撞入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她想也没想抬
手就给了那人一拳。敢挡我的路,你丫不想活啦!
周围,众人惊呼:“石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