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鸢尾摇摇头:“荷花在府里这些年,从无差错。她跟林西无冤无愁的,为何要害她?再者说,她也拿不出两千两银子来。”
“这倒也是,这府里能拿出两千两银子的……”橙子脸色微变,突然捂住了嘴。
高鸢尾心头一凛,眸色渐渐暗沉。
……
启明星落。
旭日初升。
高门大户里藏不住秘密。
昨夜翰墨院动静这般大,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相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欣然院主仆被打一事。
二少爷这人,素来喜颜色,喝个花酒,逛个花楼,那是多大事啊。被老爷逮着,也是时运不济,过几日等老爷气消了,又照样生龙活虎,又不是没挨过打。
因此二少爷一事,并未引起多少波澜。
真正令人惊心动魄,是林西这个不起眼的丫鬟。高府众人暗下纷纷猜测等待林西的,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
高则诚在书房将就了一夜后,天将将晓亮,便去了朝春院。
庭院的洒扫的丫鬟,婆子见相爷来,纷纷行礼。高则诚视而不见,径直入了房里。
夏氏此时刚刚起身,见男人进来,微有诧异。
“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高则诚坐在床沿,思了思道:“我总觉得那两千两有些疑惑。这样一笔巨款,这丫鬟如何得来?你今日把人唤齐,看看各房各院有没有少银子。若少了,你便着人把她送官;若未少,这事怕有蹊跷。你暗下查探一下,送官的事,缓一天,也是无碍的。”
夏氏展颜笑道:“老爷英明!我也是这般想的。几支珠钗都是有苦主的人,唯有那银子,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总让人起疑。”
高则诚似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派人到这丫鬟的家里打探一下。”
“老爷?”夏氏惊呼。
高则诚垂着眼道:“我处在这样的位置。不得不多一份心。而且我听说这丫鬟只签了五年的卖身契,若真是……那便不是小事了。”
……
春日暖风,天气晴朗。
林南坐在柜台里,托着个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昨日这个梦。有些不大吉利。她梦到小西跟着铁蛋几个爬高上低。被师傅揍了一顿。小西疼得哇哇大哭,她和师弟在边上怎么劝,师傅都板着脸不应声。
记忆中。小西虽然调皮,常把自己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可师傅从来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别说是打,连骂都舍不得骂一句。这个梦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南姐,你瞧我穿这身衣裳好不好看?”二丫拉了拉衣角,挑了帘子走出来,赧羞的朝林南一笑。
林南回过神,打量几眼笑道:“真好看,就是稍稍大了些,回头我带你到铺子里做几身合适的?”
二丫连连摆手道:“我不要,小南姐的衣裳我穿着正正好。”
林南拉过她的手,从头上拔下一支翠玉簪子,插到了她头上,嗔笑道:“那些衣裳,你若不嫌弃是我穿过的,看着喜欢的,只管拿去。都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二丫这么一打扮啊,回头你哥他们来,都要不认识了。”
“小南姐,使不得,这翠玉簪子值好多钱呢?”
“傻丫头,什么钱不钱的,你忘了,小时候我和小西常常到你们家来吃饭,十二娘可曾问我们要过一两银子?”林南佯怒道。
“谢谢小南姐!”二丫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欢喜道。
“二丫今儿个,真漂亮!”刚子一边擦桌子,一边回过头咧着嘴笑。
二丫秀眉一挑,嗔看了他一眼,羞着朝林南道:“小南姐,我到厨房去帮忙。”
“十二娘呢?今儿怎么没看到她?”
“我娘说要帮小西做几身新衣裳,一早就到外头买绣花线去了。”
林南笑道:“十二娘的针线活,就是精细,小西打小就爱穿她做的衣裳。”
“小西她,什么时候从那府里出来?”二丫好奇道。
“快了,还只四五个月了。”林南嘴角微扬。
“小南姐,我……我……”二丫素手捏着衣角,扭捏道。
“有什么话,只管说,既然来了,就都是一家人,作什么吱吱唔唔的?”林南素来是个痛快人,最不喜旁人说半句,留半句。
“小南姐,小北哥他……什么时候……回来?”二丫吱唔了两声,羞得面色通红。
“他?”
林南深深笑道:“怕是还有些日子,这回出的是远门,不会那么早的。”
“二丫,我没骗你吧?我就说北掌柜回来,还有好几天日子呢。”刚子目光炯炯。
二丫跺了跺脚,瞪了刚子一眼,红着脸去了里间。
林南哑然失笑。
这个二丫,打小就跟在她和小西屁股后面玩。可自打小师弟到了林家村后,一颗心便扑在了小师弟身上,还说这辈子非小师弟不嫁。偏偏林北对她半分意思都没有,一早把话说开了,那二丫还不死心。
林南轻轻一叹,想着心中的担忧,朝刚子招了招手。
“南掌柜,什么事?”
林南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塞到刚子手里:“等下午客人走了,到相府门口转转,打听打听这几日府里有什么事?”
“掌柜,你是怕?”
“总有些心不定,打听打听也是好的。”林南想着萦绕在心头的那个梦,修眉淡蹙。
刚子把银子往怀里一塞,应声道:“掌柜放心!”
……
“掌柜,掌柜。外头来了很多官兵。”吕帐房提着袍子一脸惊色的跑进来。
众伙计停下手中的活,目光纷纷看林南。
林南微怔:“咱们醉仙居做生意,素来本份,不用怕,我去去瞧瞧!”
“等等!”
不知何时,大厨齐进悄然立在身后。
“南掌柜,北掌柜不在,你一介女流跟官兵打交道,不适合。你且在铺子里看着,我出去瞧瞧!”
“对。对。对,南掌柜出去不合适,老齐,我与你一道去!”吕帐房应声附和。
林南想着师弟临走前的交待。将声音放低道:“有道是民不跟官斗。你们小心些。实在不行,花些银子打发得了。”
齐进挺着魁梧的胸膛,点了点头。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出去,吕帐房随后而出。
伙计刚子,强子,武子三人见状,对视一眼,扔下手中的抹布,紧跟而上。
……
此时的醉仙居门口,已被官兵团团围住。如此架势,引得过路行人及街坊四邻纷纷驻足而看。
齐进环视一圈,目光幽幽落在领头的人身上。
来人正是顺天府府丞周林。此人三十上下,中等身材,四方脸庞,一副书生派头。
周林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醉仙居的牌匾上,沉声道:“把你家掌柜叫出来。”
齐进一听这话中打着的官腔,便知来人不善,作揖笑道:“回官爷,我家掌柜出门办事,尚未归来,官爷有何吩咐,只管与在下说?”
周林皱眉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回官爷,在下醉仙居大厨师,姓齐名进。”齐进大大方方道。
“厨师?”
周林面露不屑:“我跟你说不着。听说醉仙居有两个掌柜,难不成,两个掌柜都出门办事去了?”
齐进陪笑道:“回官爷,我家南掌柜今日身体微恙,不方便见客,官爷有话只管与在下说,在下定一字不落的转告。”
周林轻咳一声,边上的小史会意,上前道:“昨日有人来顺天府告状,说你们醉仙居酒中掺水,食材作假,吃坏了肚子,我们要进店去查看查看!”
齐进一听,脸色微变。
吕掌柜忙扯了扯齐进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冲动。
齐进遂笑道:“回官爷,我醉仙居开业至今已近五年,接八方来客,迎四海朋友,从未有过酒中掺水,食材作假一说。敢问官爷,原告在何处,我愿与他场对质。”
周林未曾料到一个掌勺的伙夫,居然说出来的话,比他这个堂堂府丞还文绉绉,心下不喜,又掩面轻咳几下。
小史厉声道:“放肆,你这刁民,是在质疑我府丞大人冤枉你吗?”
“不敢,不敢!”
吕帐房推了齐进一把,点头哈腰陪笑着走到府丞身边,低声道:“官爷,有什么事情,好商量!官爷站了半天,请到里头喝杯薄茶……”
“废什么话!”
周府丞显然不吃这一套,手用力一推,吕布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来人,给我进去查!”
“慢着,召召白日,朗朗乾坤,府丞大人便是要查,也得师出有名,倘或有人存心诬陷,坏我醉仙居名声,又该如何?”齐进见吕布被推,心下大怒,半分不让。
周林心下一虚,忍不住出言骂道:“我管你如何?来人,给我查!”
一声令下,十多个官兵齐动,纷纷冲进醉仙居。
齐进未曾料到这些官兵说动手便动手,正欲再拦时,只听得乒乒乓乓几声响动,那角落中封存的数十坛上好的竹叶青应声而碎,瞬时间酒香四溢,引得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齐进咬牙切齿,捏着拳头的手,咯咯作响。
刚子三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瞪着齐进,似在等着他一声令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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