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摇了摇头道:“奴婢就在外头站着,院子里没见有人出去。”
夏风笑道:“也许是姑娘与老爷心灵相通呢。”
“说得好!”
林西眼中掠过笑意:“咱们退也退了,让也让了,既然都摸清了,以后咱们的行事,也该改一改了。”
春夜笑道:“姑娘是打算动手了?”
林西嘴角弯弯:“就看她往不往里头钻了。春夜,你明日进宫一趟,替我捎个口信给皇上和崔侍书。顺便再到春阳跟前滴几滴眼药水。”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在春阳姑姑跟前好好说道说道。”
夏风冷笑道:“春夜,可不光只那一位,还有个大奶奶你别忘了。”
“就是!”
冬雪忿忿道:“大奶奶就是个人精。前头卖了大爷,向姑娘示好;这会子弹压不住大爷了,便借了夫人的外力,向姑娘施压。合着来来回回,都是她做好人。”
林西笑得枊眉弯弯。这话说得既直白,又不留情面,冬雪显然是被惹急了。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她上回要我替她大哥周旋周旋,这回进宫,一并说了罢。”
“姑娘,你还帮她。她那个大哥贪脏妄法,草菅人命,还将南姑娘下了大狱,不是什么好人。”
林西淡淡一笑道:“急什么,我就是替她说破了天,皇上也不会再起用她的。”
……
“什么?”
钱氏惊得直起身来:“老爷让林西陪着巡店。”
顾二家的犹豫了一下,道:“只怕今日这事,老爷动了真怒,故意做给夫人您看呢。”
钱氏的脸色微微僵冷。
顾二家的有些担忧道:“夫人,这几回试探下来,老爷对林姑娘,确实非同凡响。连大爷,三爷都落在了后头,夫人啊,不是好事啊。”
钱氏眼中掠过一丝痛色,半晌才道:“真真是鬼迷了心窍啊,我还是小看了那个女人啊!”
顾二家的忙道:“林姑娘来年便十五了,也该议亲了,有合适的就陪了厚厚的嫁妆,远远的打发了吧。”
钱氏咬了咬后槽牙道:“这话说的很是。你待我留个心眼,四下多打听打听。”
“夫人,夫人,老爷往大爷院里送了两个人!”一红衣小丫鬟掀了帘子进来回话。
顾二家挥了挥手,笑道:“夫人,好事啊,老爷他到底是顾着这头的。”
钱氏长出一口浊气,蹙眉道:“这府里头的日子要过得太平,不顾着也不行。”
顾二家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如今,倒是有几分好奇那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招数,这些年了,还将老爷迷得神魂颠倒。连带着太后她老人家,也对林西青眼相待。”
钱氏幽幽叹道。
……
李从高一掌拍在小几上,茶盏跳动,渗出几丝水。
姜氏惊了一跳,温柔道:“二爷别急,这次不行,我们再找机会。”
李从高阴阴的脸上,露出一抹狠厉:“白费了爷的一番心机。”
原以为让老爷子看到钱氏等人逼迫林西的场面,便能挑起老爷子心头的怒火,哪知老爷子在府里挑了两个容色出众的女子,送给老大,便轻描淡写的将事情按下。
“二爷,老爷他虽然偏宠林西,但那位到底是他的长子。更何况,弄僵了,林西如何在这府里过活。二爷还要看到的是,那头传出消息来,老爷明日起便要带着林西去巡店了,这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李从高将手抽出,轻轻抚上姜氏如玉脸,忽然笑道:“原是我着急了。今日也不知怎的,原想着看场好戏,哪知……”
姜氏笑道:“二爷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我瞧着那林西是个极聪慧的,她啊,必不会让我们失望。”
李从高眯起眼睛,在姜氏脸上亲了一口道:“只要我们借她的手,一一将那三人除去,这侯府早晚一天,会落在我手里。”
姜氏欢喜一笑:“到那时……”
“到时候,我便是这府邸堂堂正正的主人。”李从高眼中阴狠闪过。
……
晚上,高则诚回府,往老太爷院里去。
王氏正哄着老太爷说笑,见他来,笑道:“老爷回来了!”
高则诚微微颔首作算回答。
王氏见状,讪讪笑道:“我去外头走走!”
出了院,王氏唤来身边的丫鬟,低也在其耳边轻语了几句,小丫鬟点点头,一溜烟的跑进了夜色。
高则诚坐定,用茶润了润嗓道:“宫里十五赏菊,府里接了贴子,四个姑娘带哪个去?”
高老太爷皱了皱眉:“赏菊是假,看人是真罢。”
“正是。皇上年岁不小,中宫人选也该相看起来。所以这回宫里请的,都是年轻的贵族小姐。”
高老太爷眼中闪过光芒:“对那个位置,你有什么想法?”
“父亲的意思是……”高则诚老道的将皮球踢了回去。
高老太爷道:“咱们高家出过相爷,出过高官,独独没有出过皇后。你忘了如今三丫头已是正出。”
高则诚心头一惊,未曾想老太爷打的是鸢尾的主意。
“父亲,三丫头的婚事,夏氏已经在相看。”
“噢,看的是哪一家?”
“京城梅家!”
“梅家?”
老太爷凝视思了思,当下冷笑:“娶妻低娶,嫁女高嫁。我堂堂相府的姑娘,只有一个比一个嫁的好的,断无的一个比一个嫁的差的。简直不知所谓!”
高则诚不悦道:“梅家门风好,男子极少纳妾!”
老太爷越发冷笑:“男子纳妾,自古天经地义。梅家男子不纳妾,只能说明一点。”
“哪一点?”
“这府里的男子都是窝囊废,怪不话家道中落了,这样的人家,我断断不会允下。”
高则诚脸色有些难看,目光落在一处,许久不应。
老太爷长出一口气道:“十五那日,让夏氏带大丫头,三丫头进宫,交待下去,给这孩子多做几身衣裳。”
……
朝春院里,夏氏半眯着倚在榻上,听着正阳回事。
府里二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便要着手准备嫁妆等事宜。虽然这门亲事由朱家搓合而成,然朱姨娘到底是妾,女儿的婚事只能暗下陪些嫁妆,明面上半分都插手不得。
夏茵柔虽然头痛,却不得不将事情揽下来,用心应对。饶是这样,那朱氏还处处不满意,生怕夏氏公报私仇,苛待了女儿的嫁妆。
主仆二人正商议着,高则诚进来。
正阳及时收了嘴,唤了丫鬟进来服侍,一切妥当后,掩了房门离去。
高则诚想了想道:“十五那日,你带着大丫头,三丫头往宫里去。太后宴请各府女眷赏菊。明儿个替这两个丫头置办些衣裳首饰,万万不可丢了相府的脸面。”
夏氏听罢心下思忖开来。前些日子*中传出要为新帝先秀,这会子办赏菊宴,莫非……
夏氏心头一动,迂回道:“都请了哪些人家?”
高则诚知她聪明,一点就通,也不瞒着:“如你所想,确实是要为皇帝选秀!”
“可有中意的人家?”
高则诚淡笑道:“我又如何知道,逃不脱那几个人家。”
夏氏微有忧心道:“老爷只让我带两个嫡的,大小姐已定亲,莫非老爷是想……”
“并非我想,这是父亲的意思。”
夏氏知道男人将这话说出来,心下必是有几分心动的,她想了想道:“老爷可曾想过,咱们府里已是鲜花着锦,烈火享油。大少爷才刚刚高中解元,他日殿试,必不会差。倘若这会再将三丫头往宫里送,妾身以为……这并非好事。”
高则诚心头一凛,眉头猛的皱起来。
夏氏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高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倘若再将女儿送进宫,朝庭,后宫,都是高家的天下,过犹不及啊。
夏氏见老爷紧蹙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来,便不再多言,只将丫鬟唤来香熏绣被。
高则诚忽然起身道:“我去下书房,晚些回来,你先睡不必等我。”
夏氏目送男人离去,正阳悄然上前,低声道:“也不知道老爷能不能想通。”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里头的深意。朝庭,后宫只能顾着一头,若两头都沾,便是祸事。”夏氏轻语。
“夫人为三小姐,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夏氏轻叹一声:“那个地方,你我都是呆过的,吃人不吐骨头。我养她一场,何苦将她送进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
林西在侯府混吃等死的日子,终于在侯爷的一声令下,彻底结束。
所谓巡店,说白了,便是她跟在侯爷的屁股后面,听听管事回话,翻看翻看帐本。
如此几天下来,林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京城新贵这个名号,侯府并非浪得虚名,不光是宫里的奉额,占了足足有八成多,便是万里九州的珠宝玉器,侯府尽占三成。京城最最有名的通灵阁,便是侯府的产业。
更令她惊讶的是,祖父他老人家对侯府的生意,统统一把抓在手里,三个舅舅尽管都已成人,却未能染指分毫。
林西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三个舅舅整天花钱如流水,包小秘的包小秘,玩ji女的玩ji女,一来是银子多得没处花,二来是除了吃喝玩乐,根本无事可干。
林西不由的对这个整天笑眯眯,没事喝喝花酒,请请客的祖父重新审视了一番。
老爷子果然是有几分道行的,若不然,从一个小小的银匠,如何能创立下如何庞大的家业。当然了,朝中有人好办事,也是一个最大的关键。
只是创业容易守业难,这偌大的家业,今后要传给谁去,也是个令人费心的问题。
林西眼中的疑虑刚刚流出,老爷子便开了言。只道三个儿子中,唯有小儿子堪堪重用。言下之意,是想将家业留给小儿子。
林西惊出一身冷汗。只还未等她的冷汗擦干,老爷子又道这家业中的一半,将来是要给她做嫁妆的。这下子,林西的冷汗已涔涔直下。
老天爷啊,看来以往是我林西冤枉了你,你果然是厚待我的。只是这份厚嫁妆,她可要不起。人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没的让人家说她这个私生女,认祖归宗只为银钱而来。
……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
八月中的天气,秋意正浓,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赏玩的好日子。
钱氏昨夜吹了几下冷风,早起身子有些不大利爽,于是便令长媳周氏,带着凤津和林西一道往宫中去,并再三叮嘱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礼数二字出口时,钱氏很明显的朝前来探病的林西看了眼。林西低眉顺目的觉察到,也不多言,只一一应下。
故这日一早,李府诸女打扮得当,坐了马车一路便往宫中去。
侯府女眷的马车将将离开,一辆小轿便停靠在了府门口。
婢女将轿帘打开,扶下来一窈窕女子,女子眉眼楚楚,朝着这阔大,庄严的府门定定的看了两眼。
“奶奶,咱们可要进去?”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的。”
婢女犹豫道:“奶奶,进去找谁,奴婢还是直接报出大爷的名号?”
薛莲儿从袖子中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慢慢抚上了小腹,笑意涓涓而出::“月娘,今日咱们不找大爷,咱们找夫人。”
……
林西一行入了宫门,换了轿子,由内侍引领着,一路直奔长门宫。
轿子落在宫门口,众人下轿,却见春阳已含笑而立。
周顺英心头微惊,忙快行几步迎上前。
春阳朝周氏颔首,目光却落在林西身上,笑道:“快些吧,就数你们侯府的人,来得最迟。”
李凤津一听这话,忙问道:“今日还有谁?”
连个称呼都没有,春阳浅笑道:“姑娘进去了,便知道了!”
林西上前,调皮的朝春阳眨了眨眼,福道:“春阳姐姐好!”
春阳盈盈一笑,忙上前扶住了,打量道:“瞧着脸色,便是大好了的。快进去吧,太后她老人家一早上,都念了好几回了。”
林西笑道:“怪不得我在车里,连打了几个喷嚏,就知道是有人想我来着。”
“林西!说什么混话,还不快点进去,省得让姑母等。”李凤津见春阳只对林西说话,心下便有些不顺。
林西也不气恼,淡淡一笑:“姨母先请!”
春阳含水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脸上笑意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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