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踩进鞋子里,已经绷到极致的冬娘反常的冷静下来,借着汲鞋子的动作将小纸包拿在手里。
然后双手很规矩的上下叠着放在小腹上。
桌子离床有大概五步的距离,如影随行的视线胶在自己身上,冬娘身体微微发着抖,她觉得很冷!
身体一挨着桌子,冬娘却突然回头对床上的人笑,“公子,妾身有些饿了,可否容许妾身先吃个水果再来侍候您?”
想着今日确实折腾了许多,木靖也便点了头,“当然可以,怎能饿着我家冬娘宝贝。”
听到宝贝这两个字,冬娘的笑险些挂不住,心里酸帐得难受,比身体上的难受更让她难受。
她清楚的记得她将自己交给木靖的那个晚上,他也是那般称呼自己的,也只有那一日,他没有对自己挥鞭子。
那时,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她以为后半辈子再不用受人白眼,能理直气壮的出现在赶她离开的夏氏面前,将郁娘母子三个从那里带出来,她会大声告诉她们,她可以养活她们了!
可是到头来,她不过是将自己弄到更不堪的地步罢了!
从碟子里抓起一个鲜嫩可口,看着就很好吃的水果木木的吃着,借着她咀嚼的声音,另一只手则手腕以上几乎不动的将纸包打开,也没看里面包着的东西是什么,一股脑全倒进了故意没盖上盖子的茶杯里。
剩下空纸没地方扔,冬娘心一狠在掌心揉成一团像吃鲜果一样扔进嘴里,就着一口口水份十足的鲜果咀嚼,待一个拳头大的果子吃完,口里的油纸也软了,用力吞了下去。
借着擦嘴的动作低头看,很好,桌子上很干净。
再一看杯子里的茶水,和之前并无差别,冬娘长长吐出一口气,盖上盖子端起茶杯转身往床的方向走去。
她这般小心翼翼,床上的人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冬娘也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就在她东想西想时,木靖朝她伸出了手。
冬娘愣了愣,将茶杯递了过去。
看着对方接过茶几口饮尽,心跳得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
木靖是习武之人,耳力非比寻常,岂会听不出她急速的心跳,只是他习惯了,哪个女人在他床上不是这样,他疑心再重也疑不到这上面来。
随手将茶杯扔在床侧角落,木靖朝着冬娘招手。
冬娘会意,爬回原来的地方躺着。
她以为冒险这么做了便能省了这一遭罪,可她失望了,那人依然在自己身体里进出,鞭子依旧高高扬起落在自己身上,深入骨头里的痛提醒着她,她想得有多天真!
这一番折腾什么时候到头的她都不知道,只是当她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身上的疼痛在提醒她,她还活着!
侍候她的丫鬟看她醒来了忙过来侍候,在冬娘的示意下扶着她半坐起来,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也不敢去看那一身的伤。
“什么时辰了?”
“姑娘,快酉时了。”
酉时啊,这还是头一回木靖在白日里折腾她们!
记起早上和她一起侍候木靖的姐妹,冬娘顺便问了一句,“铃铛姐姐可好?”
丫鬟反常的没有答话。
冬娘觉出一异,忙抬头看她,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什么表情,只能见到她紧咬着唇,再用力怕是都要咬出血来了,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铃铛姐姐身体不好了?”
丫鬟这时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小脸来,眼里全是惊惧。
凡是卖进来的丫鬟无不胆颤心惊,生怕自己哪日被公子看中,她们向往荣华富贵,但是让她们去侍候公子,她们宁愿划花了脸!
冬娘力抓住丫鬟的手,发现两只手都在发抖,“说。”
“铃铛姑娘……铃铛姑娘死了!当时是和您一起抬出来的,一开始也没人注意,只是习惯性的去喊了大夫过来看,大夫先看的您,再去看的铃铛姑娘,然后就说铃铛姑娘……早没了。”
丫鬟说得泣不成声。
和别人家里妻妾争宠不同,因为有这样一个主子,木靖的女人反倒是处得格外好,便是丫鬟们也相处融洽。
突然的就少了个人,哪怕是她们平日里私底下会说早晚这条命会被折腾没了,可真要没了,她们却没法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她们知道,铃铛的今日便是她们的明日,只看谁更经得住折腾罢了!
冬娘身体抖得像打摆子,颤抖着手扯了被子盖在身上,丫鬟忙帮着拉过来给她盖上。
“找被子,去找被子,我冷!”
丫鬟抬头看了看姑娘额头上的汗,再低头看看自己虽然穿得灰仆仆一身,却依旧不算厚实的衣衫,再看了眼斜斜透进屋子里来的夕阳,太阳便是要下山了,依旧很有热度,怎么会冷?
“姑娘,您是不是病了?我去请大夫来!”
“对,请大夫,请大夫来,我病了,病了就不用侍候公子了,快去!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
用被子将自己团紧,勒得伤处很疼,可她这会半点感觉不到了,脑子空空如也,眼睛发直,屋子里何时多了个陌生人,并且就坐在床沿她都不知道。
这般不受规矩约束的人,自然就是陈辰。
他向来耐性好,若非此时不是耗时间的时候,他半点不介意和这个魂都少了一半的可怜女人耗下去。
“咳……”
冬娘身体一抖,能进她屋的只有木靖,她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警示直往里缩。
这是害怕?陈辰眉头高高挑起,“我比木靖还让你觉得可怕?”
待冬娘意会到眼前之人并非木靖,她才不那么抖了,依旧害怕,却又没那么害怕,就像他所说,谁又能比木靖更可怕?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对上那双眉眼,冬娘心头一跳,不等对方说话又倾身往前,声音扬起怪异的调子,“你是早上那个人是不是?是你,我记得你的眼神!”
“倒也有几分眼力劲,就是心大了些。”陈辰说得毫不客气,在床上坐得更稳当了些,“后不后悔?”
冬娘额头直冒汗,却不敢掀了被子,她现在身无寸缕,那一身的伤是耻辱,她就是再不要脸,也不想给人看了去。
听了对方的话,她突然明白过来,“你知道我是谁,所以,你是郑夫人的人?”
“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你早上给我的是什么药?”
什么药啊,陈辰笑,“今晚你就会知道的。”
冬娘心里越加没底,可做都做了事,现在想来也无济于事,一咬牙,冬娘继续打听,“你这会来找我,是我还有能利用的地方?”
“那你愿不愿意被我利用呢?”
“我有什么好处?”
“离开这个地狱,算不算好处?”
算,当然算,还是她最想要的好处,冬娘揪紧被子,“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木靖出了毛病,一定会寻你们出气,你是会亭人,到时你给他介绍一个大夫,就说虽然在会亭城没什么名声,但是暗地里却极受欢迎,专治疑难杂治,让他去试试。”
“他会信?”
“他不得不信。”陈辰笑得不怀好意,一个夜御两女,还有些特殊癖好的男人要是一朝失了雄风,便是给他个吃屎的偏方他也会吃!
唔,要不要试试?
冬娘隐约也明白了今早那个药的作用,心跳得厉害,“那我该让他去哪里找人?”
“西市二街肆拾捌号。”
在心里默念几遍,将这个地址牢牢记住,冬娘还想再说什么,便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想也不想的扬声道:“可是小红?”
“是,姑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冬娘松了口气,“你去高大夫那里去给我拿点去淤的药来。”
“可是公子……”
“去。”
“是。”小红只得和沉默得如哑巴一般的高大夫又原路返回。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陈辰道:“木靖不许你们将痕迹去了?”
“是。”冬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话,“他说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画。”
以木靖和木清来说,不应该是木清更有理由心里扭曲吗?陈辰在心里啧啧两声,看在还要她配合的份上不再说刺激她的话,起身掸了掸衣袍准备离开。
“等等。”冬娘叫住他,几经犹豫后终于问出了口,“郁娘……可好?”
“跟着我小师妹的人里哪个过得不好?冬娘,你错失了你这辈子最大的缘法。”陈辰看着床上连嘴唇都是白的,头发粘着汗渍巴在额头上的狼狈女人,他对相面不精,只能算是稍有涉猎,但也看得出来她福缘不厚,有短命之相。
说不定就会栽在木靖这里。
不过,这与他何干,他可不是小师妹,对女人万般怜悯。
他向来喜欢自作孽不可话这句话。
“不是所有事情做了都有回头路可走的,你好自为之。”
可不是做了选择就回不得头了吗?冬娘苦笑,豆大的眼泪往下掉,若是时光能倒流就好了,她一定会好好听郁娘的话,做旭儿和珍儿亲近的姐姐,年纪到了就找个憨厚的人嫁了,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会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孝顺郁娘,帮郁娘将旭儿珍儿一起拉扯大,让她不再那么辛苦!
她多想!
可是,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