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对战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南菱觉得今天自己点儿特背,本来气势汹汹来找人对撕,结果还没开战,不仅衰了,还大有竭到送上门被群虐的趋势。
郑琳从众人捧月般包围中站出,上前了两步,看着她,玩味且冷定地扯出一丝笑。那笑容虽然美,却让人很不舒服,尤其对南菱,这个最近看惯了这种笑容的被虐者。
“我……想找你单独谈谈。”南菱虽然二,该冷静还是会冷静一些的。面前形势太差,貌似都是对方一派,硬来肯定死得渣都不剩。然而也只能用个缓兵之计而已,现在她好后悔自己的冲动,来吵架至少也带个帮手啊,这时想要单独跟人谈,占尽优势的那方又怎会同意?
可万万没想到,郑琳对她那毫无底气的要求并不反对,反而向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回头,对向本不该出现在她化妆间里的助理先生。
“刘助理,她想单独找我谈谈,看来我需要失陪一下了。”她笑得特别没好气,跟谁赌气一般,转眼又向南菱瞥去。南菱觉得这一眼的眼光实在太深奥复杂了,轻蔑、强势、幽怨、刻毒。她忽然又后悔提出单独谈这个自掘坟墓的要求了,看样子简老板并没来,而对方分明又是找到了怨气的发泄桶,在自己气势最弱的时候。
然而郑琳已经率先走起,擦过她的身边,又微微侧头对那刘助理:“刘助理可以再坐一会儿,顺便替人了解一下,这个片场是否和谐安定。如果不放心……”她说着挑眉一笑,“你跟着来也可以。”
话说完,率先走进这化妆套间内的另外一间屋子。南菱还在原地消化刚刚那意味深长的话,对方已经轻巧一拉把她也带了进来。门一关,灯一开,这是间暗房,不大的储物空间里此刻就站着她们两人。
灯光虽然挺亮,却是个简单粗暴的裸.体灯泡晃在她们头顶,配上储藏室特有的凌乱与窒闷,很容易让人产生压抑。南菱还有点回不过神来,郑琳已将房门关好,意味深长地说:“放心,这屋隔音效果很好,你刚才一进门气势挺不错的,现在可以继续。”
“……”南菱感觉头皮有点发麻,怎么也找不回刚刚恶毒女配踹门的气势。相比那位女神看好戏一般的眼神,她颓然觉得自己有点low,于是清清嗓,找了半天感觉才终于蹦出一句:“呃……那个刘助理,是替老板来巡视片场的?”
一道冷锐冰沉的眼风杀来,南菱心底一突,暗叹自己果然又扫中地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看来她这个惹祸的体质真是没法改,还看来刚刚她在心里面的猜测,*不离十。
关于名利地位,南菱自知对方要比自己高上许多。所以今天她敢来单挑,其实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如果对方有敢于身败名裂的魄力,暴脾气的她不在意奉陪到底。可是现在她怎么都感觉情况不对,总好像理亏那人是自己,总好像这个在片场被人欺负得很惨的南菱小姐,只是欠虐而已。
——为什么?似乎有种很诡异的原因……
原因!请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南菱用眼神诉说着她的要求,没想到对方竟仿佛能懂。女神郑琳向她挑眉一笑,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优雅地吸了起来。
封闭储物间,烟味很快萦绕,再清香也是刺鼻味道。郑琳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了下来,抬眼向她一看,又是一笑。
南菱被她笑得心里发毛,正想说点什么,对方却先一步开口:“对,你猜得没错,我是喜欢那个可恶的简老板。我们俩很久以前就好过,后来分分合合也好几次了,怎么也脱离不了藕断丝连这个词的范畴。”
她说完又在看她,仿佛在观察南菱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而南菱的反应是长舒一口气,像是没主儿的孤魂野鬼终于见到阎王,人生有了着落:“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一点没发现原来你俩还有这么多故事!不过听说简老板就要订婚了啊……哎,节哀,当上老板的男人其实没什么好的,一点都靠不住,女人还是得靠自己啊……”
越说越有点唏嘘不已,也越来越不靠谱。对方主动说破这件事,无疑让她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终于不用感觉自己像欠了谁的了!“呃……”一抬眼,对方又在看她,那眼神,却依然令她不太自在。
“你……你是不是有些误会?”南菱有些撑不下去了,只想直接点,抓紧时间扭转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学不来片场那堆女星一口一个“郑琳姐”嗲嗲地叫,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诚意。其实郑琳和她年纪相仿,只不过从小就是童星身份,在演艺圈混得比她久太多了。南菱试图静下心来,向曾经的偶像表述内心真实想法:
“你可能觉得我和简绍有点什么,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时间很短,现在完全没有!其实我觉得凡事都应该想开点,跑了个男人也没什么。女人啊,最忌忧思郁结,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看你这么漂亮未来还有很多发展呢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忧思郁结,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开?”郑琳打断她的无厘头唠叨,散散慢慢吸一口烟,眼神却逐渐冷了下去:“不要搞错了,我跟你过不去或许和那男人有点关系,但更多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不用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南菱无语,这无耻的理由为什么要表达得如此直接啊!她在心里抓耳挠腮,那无辜的小样儿看在别人眼里,也许就更值得一虐了。“这个……我承认我是挺讨人厌的。”她黑着脸耸肩,试图语重心长,反正和对方已经不能好好聊天了,干脆想说什么就说。“但你这样太掉价了不觉得吗?身为前辈欺负新来的,就算那个人很讨厌,但你都把自己和她放在一个档位上了,也比那个人好不了多少哼哼……”
她越说越顺口,也不给对方反驳机会,径直而下:“所以你男人跑了嘛,让人讨厌了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男人有什么好的?别被他外表骗了,越温柔的男人越黑心,坑你没商量!”
很认真地说完,南菱感觉自己的识人善辩能力瞬间提升了。可自喜过后又发现对方没一点反应,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得南菱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好像,是个傻缺二百五。
郑琳吐出一口烟雾,美丽的眼睛弯出特别的笑,讽刺一句:“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被保护得这么好,真是让人嫉妒。”
南菱一愣,仿佛忽然发现了事情的重点,僵立在原地。
***
另一边的格调私房菜馆,简绍抛下工作与一堆的应酬,坐在个普通的安静角落,正在等人。不一会儿小小饭馆门上风铃作响,有一位风姿慵懒的美貌少妇,弯腰牵着个两三岁的可爱小男孩,一起向他走了过来。
少妇其实很年轻,一头蓬蓬卷起的长发,举手投足间顾盼风情,气质特别,很容易吸引人视线。而她身边那男孩的一双桃花眼简直和她一模一样,笑呵呵地,也是非常招人怜爱。
简绍非常体贴地为这母子二人安顿好座位,看着他们坐下,又为他们点了喝的东西。
“怎么想起来看我们?你应该很忙吧?”
少妇坐定便眯着眼睛柔声笑问,亲昵的姿态自然流露,一看就知和他关系非同一般。简绍笑了笑,逗一逗一旁的小男孩,眉眼弯弯:“没什么,好久没见了,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啊。”少妇回以一笑,转头捏着儿子的小脸儿要求:“叫叔叔~”
不料小男孩对简绍还笑呵呵地,一听妈妈的要求立即扁嘴,小鼻子居然不屑地皱了起来。简绍最近很有关注包子族群,知道这些小孩都很聪明,很有自己特色。这不这个小帅锅,还不到三岁,就已经很会对自己妈妈耍脾气了。
“小鬼正在和我怄气,因为他不听话,我使劲揍了他一顿。”少妇哼声笑言,垂眼看这个很有脾气的小鬼,看来还和自己儿子处于“拉锯战”的状态。简绍有点唏嘘了,而且最近也的确想就孩子问题多做一些了解:“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很难带吧?各种问题都得操心,是不是每天都要围着他转?”
“是啊……”少妇正要顺着这样的话题下去,又忽然发现画风不对,不由弯眼笑讽:“怎么?现在对孩子感兴趣了?不如也找人给你生一个得了。”
她说着歪头向简绍看了一会儿,风情迤逦的桃花眼里含着一丝慵懒,一丝随意,还有一种简绍以前很少见过的,惹人流连的柔美。这无疑是个特别的女子,不仅在于她美好的外表,更在于她的心。简绍有些自嘲,在这样一双明媚艳丽的笑眼注视下,怎样表达似乎都有那么点的落寞:“别开玩笑,这种事,我应该还有点自己原则的。”
“哈,原则?”少妇姓蓝名雨,听到这话不由更是挑眉,侧身前倾拉近彼此距离:“你竟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受什么打击了?”低柔的嗓音不无玩味,斜挑眼角看这男人,哼笑:“依我看,你不是讲原则,是根本不想。不想让别人走进你的心吧?不要告诉我分开这么久,你还对我恋恋不舍呢?不会的吧?”
简绍叹口气,正要说话,忽然就从门口窜出个人来。那人立着衣领戴着墨镜一下就扑过来,直接按住简绍似乎就要伸出去的手。
“我靠简绍!”来人张牙舞爪,墨镜缝隙里露出一双闪亮的眼,却瞪得就快突了出来:
“简绍,你居然还敢招惹我老婆?!警告你不要太衣冠禽兽了,特么的还要不要好好地生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