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之征为期三天,名次按所有弟子比赛期间所取得的奇异兽内胆多少排序。
十一他们所有人都走到了擂台上特意搭建的传送阵上,大阵开启,没一会儿的功夫,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弟子就全部消失在了原地。
试炼之征怎么说也是五十年一次的盛会,来看热闹的自然不少,其中还有不少是散修。
自打上了这看台起,便一直人在不住地打量他们。萧然君特意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想把景繁生让进去,景繁生一开始还有点不大愿意。
旁人他倒是不担心,但秦风韵只身从绝地谷出来,不仅没什么阅历修为也不高,况且这会儿小姑娘明显是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他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
颜萧然现在心情好,一番商量过后,景繁生就成功地把秦风韵先推了进去。然而不知为何,刑倾墨竟也跟着挤了过来,见他一过来白一尘便也厚脸皮地跟随了过来,最后的还是几个人并排坐了,只是应秦风韵的要求,她仍坐在景繁生的边儿上。
秦风韵这会儿明显还很是不乐意,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端着手臂谁也不理。
颜萧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心情看起来没有方才那么好了,连眸子都不亮了,他自动坐在了景繁生的另一边将人挡了个严严实实。他一坐下,楚萧南和柳寻英他们自然跟着坐在了旁边,不一会的功夫,这地方便被无量剑的人给占了,远远望去一大片白色遮掩住了原本十分土气的紫金色座椅。
重明山的宗主沈沉星也参加了这场比试,本来宗门内人就少,陈繁树便干脆拖了凳子凑到了景繁生他们的身边。然而慢上一步便已经没有什么位置,陈繁树左挤右挤的,最终也只捞了个外围的位子坐。
十一的身影一消失景繁生就莫名地紧张了起来。他当年自己参加试炼之征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下,一抬眼就看见了陈繁树那死活都挤不进来的胖胖的身影。
“来、来、来!”被自家师弟笨拙的样子逗笑了,景繁生站起来冲他招了招手。
见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未来的宗主夫人招了手,一群无量剑的内门弟子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都非常有眼色地纷纷往外移了一个位子,给其实已经赫赫有名且地位崇高的陈真人让了个位子。
“无量剑的人还是那么刻板。”颜萧然坐在景繁生左边,是以陈繁树一坐过来便趴在景繁生的右耳边小声抱怨道。
自家师弟还是这个德行。景繁生不禁弯起眉眼嗤笑了出去。
由于景繁生两边都没有位置了,陈繁树便只能坐在他的后面。冷不丁一探头的功夫,便看见前面两个人的袖子竟然还重叠在一起,显然是依旧手拉着手呢。
“咳咳咳。”陈繁树的手抵在唇上,故意咳嗽了几声。
颜萧然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扭过了头来,狭长的凤目微微扬起稍许,一眼扫过去的样子有些随意,可陈繁树却愣是觉出了寒意。他不敢在趴在景繁生的耳边说话了,只敢仗着自己是景真人的师弟,嘀咕了一句:“辣眼睛。”
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牵手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景繁生自然不会理会陈繁树在后面故意咳嗽的夸张声音。他刚开始只是和颜萧然的手掌交错的牵着,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十指紧扣。
等坐下以后由于两个人挨得极近了的关系,十指紧扣就变成了景繁生在袖子下面细细地摩挲着颜萧然掌心的那一条仍旧可以摸得出来的白色疤痕。
掌心被景繁生的手指擦过,就像有电流从此处生成窜进身体里面似的,颜萧然忍不住重新握住了那只偷偷作恶的手。
从前他怕景繁生又跑了,就只能用捆仙索将他拴在距离自己半步远的地方。
昨日他为了安慰景繁生,还只能操控着捆仙索偷偷钻进他的袖子里。
然而一夜以后,他忽然就能光明正大的牵着、碰触景繁生了。
自打昨夜开始,他激动的心情就从未平复过。将那只并不老实的手握在掌心中,不敢太用力,也不敢不用力,内心鼓跳如雷,他忍不住扭过头去,将对方的面容打量上一遍又一遍。
景繁生也不怕他看,他自己反而因为对方的目光过于专注而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将被攥住的那只手微微挣脱开了一些,景繁生猝不及防又用指腹上的肉又搔了下颜萧然掌心。
青年的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长长的睫毛却是在那一瞬间狠狠地抖动了几下。景繁生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觉得自己的手又被握住了,这一次力道还大了一些。
撩了一会儿颜萧然果然就不那么紧张了。这时候,下面擂台上的石柱上便开始纷纷投射出参赛选手们的不同影像,景繁生找了一会儿,就在一个离他们位置并不远的石柱上找到了一些白衣纤尘不染的十一。
由于传送阵的特殊设置,被传送过去的弟子们差不多都是单独分散到那个世界的各个角落上的,极少有挨得相近的情况。
但是小世界里危机四伏,有许多危险是单独一个凝脉、或者筑基的小弟子所无法应对的。更何况还有可能会出现取得了内胆以后又遭到抢夺的情况,这个时候结盟就显得很重要了。
只不过为了排名能够靠前,还有许多自恃修为和战力都能够令自己单独应付所有危机的修士,就会选择自己行动了。为了能拔得头筹或是取得个好名次,一般大宗门出来的实力强劲的弟子都会单独行动,若有一人格外突出的,同宗门的其他弟子还会鼎力相助。
当年景繁生他们那一批人的比试内容不是取什么异兽的内胆,而是取一种名叫碧莲果的东西。
碧莲果生在树上,一般一棵树只能结一颗,且果实从成熟到落地的时间有限,是以想要采摘到这种果实,除了实力以外更需要运气。
并且碧莲果虽然是植物,但每一颗碧莲树下面都会有一只或几只妖兽守着,待到碧莲果成熟之际,那些妖兽便会飞身抢夺。所以想要将碧莲果完好无损地摘下来,除了要赶上一个好时候,还得有实力在那些妖兽口下夺得。
原著里的景繁生就是在半路的时候碰见了男主颜萧然,随后二人联手斩杀妖兽,所夺得的碧莲果按一人一颗那样平均分配。
然而由于原著里头的景真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白莲花,明明他的修为远在颜萧然之上,却偏偏接受了男主的建议一起同行。这也便罢了,在两个人共同获得第一颗碧莲果的时候,他竟然义无反顾地将它让给了男主。
然而比试时间结束前他们所得到的最后一颗碧莲果正好轮到男主揣着,这样加上男主之前因缘际会比“景繁生”多得的一颗,“颜萧然”便整整比他多取了两颗,成了那一届试炼之征的榜首。
作者大概是想要男主年纪轻轻便在修真界称王称霸,所以才安排了这个桥段。然而就算如此,身为主角控的景期在看文的时候也难免觉得这金手指开的未免有些太脑残了——主要是这个白莲花垫脚石安排地太过脑残。
所以穿过来之后景繁生便依托原著所描写的路线毅然决然地单独行动。不仅知道哪儿有即将成熟的碧莲果,连守在树下的妖兽的死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景繁生那时候还很年轻,并不够格被称作景真人。但他一路走下来运气极好总能碰上即将成熟的果实、且实力确实强劲,经常一个人单枪匹马地与几只妖兽混战也能完好无损的影响众人都透过影像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场试炼之征下来,景繁生的成绩远远超过了所有的参赛弟子,没有任何争议地拔得了头筹。从此他就被世人尊称为繁生道人,或者景真人了。
十一落地以后的表现很是镇定,并不见一点慌乱。除了本身修为就比较高以外,大概也是因为他自小就是个成熟稳重的性子,是以冷不丁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也能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透过石柱上的影像看着十一那张严肃认真却哪哪儿都透着俊俏的小脸,景繁生满怀欣慰。
看台上除了设了紫金颜色的椅子外,另外还设有茶几小桌。潇湘宫的一些内门弟子正按个桌子地给配备灵茶和鲜果,以尽地主之谊。只不过景繁生他们这个位子比较独特,待那些弟子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景繁生倒也没介意,何况他已经从萧然君的乾坤袋里头掏出了不少灵果异类的吃食。
自打萧然君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须弥芥子袋递给景繁生时开始,旁边楚萧南的眼珠子就已经要瞪得脱窗了。
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好多年都没碰过面了,明明景繁生这个人应该已经消失、跟他们无量剑再无瓜葛了,怎么突然又跑了出来。
而且一回来就不知道用什么诡异的办法易了容,扮成了一个一点儿气质也无的江湖散修。
虽然现在回忆一下之前在无量山上看试炼之征初试的时候,那黑袍道人说话做事的方式,倒确实是跟景繁生相差不离的……这人倒还真就没有刻意隐藏身份,完全是本色出演。
只不过恢复了本来的面容,这人的任何举动落在别人眼中,都会从觉得他不正经又没个正形变成举手投足都透着风华,倒没有人会将他与那黑袍道人联系到一起了。
注意到颜萧然身边的楚萧南正鬼鬼祟祟、半看不看地打量着自己,景繁生忍不住轻挑了下眉眼,冲着他呲牙笑了笑,那意思——偷看什么,我早就发现你了。
楚萧南见景繁生明显已经发现自己,便连忙将眼眸垂了下来。然而复又觉得,自己怕他作甚?于是又气鼓鼓地重新抬起头来,光明正大地蹬着景繁生。
两个人隔着萧然君的伟岸身影互相噔视了一会儿,这个时候本来专心致志地看着下放石柱上影响的颜萧然忽然扭头看了楚萧南一眼。
大概是那一眼掺杂了不少极其严厉的警告,楚萧南愣了愣,随即冷哼了一声,负气地扭过了头去。
“宗主。”好听的男声响起,颜萧然和景繁生两个人齐齐地扭头看起,就将一袭白衣的寻英长老正端着个图案素雅的托盘立在颜萧然的边上。
柳寻英说:“我见那些看茶的小弟子一时之间还过不来这边,便先去给你们取了一些。”
他说着,就将那托盘放在了两人之间的矮桌上。
这一回萧然君从始至终连一眼都没赏给他,倒是景繁生的目光闪了闪,忽然开玩笑似的笑了:“还是寻英长老想得周到,真麻烦你了啊。”
柳寻英的表现很明显地就局促了起来。全无半点之前在祁邺竹屋里头身为一个大宗门长老的架势。
斟完了茶他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站在旁边微微垂着头一副有话想说但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给人的感觉不卑微,倒凭白多出三分惹人心疼和怜爱的感觉。
景繁生没有碰那杯茶,他单手在矮桌上敲了敲,忽然道:“只可惜,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原本专心盯着石柱上影像的颜萧然以为他头疼又犯了便连忙看了他一眼,但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又明显不是。更何况他一直都没有妄动灵力,应该不会是头疼的问题。
看见颜萧然的反应,景繁生唉嘿嘿的一笑道:“我也只是酒瘾犯了馋酒喝了而已。唔,仔细想想好像好几个月都没有喝到酒了。”
颜萧然说:“等比试结束了就去寻酒喝。”
之前一直都赌气不说话的秦风韵虽然一直目视着前方,但在观察了他们两个人的互动后便没忍住地开口说道:“你,你还是少喝点儿酒吧!”
景繁生连连应道:“是是是,我知道,绝不多喝。”
他这样一副听话又好脾气的样子,秦风韵就是有通天怒火也发不出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扭头,又不理景繁生了。
刑倾墨厚脸皮地将白一尘挤到了最里面,他坐在秦风韵的另一边道:“秦姑娘,你管他干嘛,他那人儿是你能管得了的吗?”
秦风韵本来就对刑倾墨没什么好印象,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又哼了一声:“我就乐意管他,你管得着吗?”
秦风韵鲜少出谷,并不懂得这世上的弯弯绕绕。要是换了个人,是决计不敢跟刑倾墨这样说话的。
刑倾墨却是难得的脾气很好,听到她这么说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极度愉悦地笑了起来,就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令他极度开心的事儿。
柳寻英在他们旁边站了半天见他们宗主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内心便不由得更加惴惴不安了起来。
然而这一排人当中,除了那个绝地谷出来的小姑娘,自右向左依次是万象寺住持的亲传弟子白一尘、潇湘宫少宫主刑倾墨、风华绝代又身负各种传说的景繁生、无量剑的宗主颜萧然,这几个人无论哪一个现如今都已经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存在了。无论未来能不能窥得天道飞升成仙,都将是这世界数一数二的领军人物。
更遑论萧然君身边的萧南君和坐在他们后面的陈长老,虽然声名不及他们显赫,但在外面也都是世人提起来就要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的。
然而站在这一群人中间,柳寻英忽然觉得自己不仅没有可以插足的地方,便是连最卑微的存在感也没有。
他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去想景繁生回来以后自己便再无机会的事情了。
在祁邺竹屋的时候他对繁生道人说的那番话也确实是得罪人了。更何况在议事堂的时候,他确实是因为嫉妒十一的爹才没有为他争辩,开口说话。
这些年他说话做事一直都极为小心翼翼,但这两件事的任何一件也许都已经引起了他们宗主的不满。
虽然现在还没有被追究,但柳寻英也已经隐隐地明白了什么。
到最后他也只能讪讪地、在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他还在的时候,默然离开。
景繁生依旧以手点着旁边的矮桌,随手便敲出一段儿极有节奏的节拍,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