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第一次团聚在欢欢与张老太的第一次大动干戈吵架之下,不慌而散。
张老太倒是没有像欢欢预想的那样,气恼之下回了长房。而是依然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卧室,悠然自得的让丫环给自己剥瓜子吃。
欢欢房间里,董小漫夫妻二人并肩坐在一起,地下站着一脸无所谓的欢欢。
“你这不是胡闹么,你想替娘抱不平这可不是时候啊。你不瞧瞧长辈们都在一起的呢么?你这让人家如何说你?幸好咱们家没那么大的规矩,动不动就开祠堂惩罚人。”
董小漫温柔了训斥了一下,其实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么。只是还得教她什么话还得分场合说才好,若是没有了长房一家,就是闹翻了天去,她也只会偷着笑。
“你这个孩子,平时我是不是太宠你了?你今天厉害了!你又骂了你祖母又训斥了你爹爹我,怎么这些年我对你不好是不是?”二郎很是伤心,欢欢对她的不敬是他最郁闷的地方。
“正因为有外人在场,我才会给你面子不太过分。你说说你,刚回到家看见一下老小被人欺负,你就只会和稀泥。这么多年了,在祖母的问题上你从来都是躲躲躲,现在是怎么样?”欢欢来了劲头,对着她父亲就是炮轰。
“你不看看咱们一家几口都逃到了南边去了,好不容易长途跋涉回趟家。谁给咱们好脸色看了么?这是你的家,鸠占鹊巢你起码给一个好脸色啊。你没瞧见人家是怎么对待你的妻子跟女儿的,你还等忍着?”欢欢越说二郎越是愧疚,董小漫心里满意的点头,果然女儿还是比儿子成熟的要早一些。
“你别跟我说都是一家人,长辈要尊重。你当他们是家人,人家是否当你是家人了呢?你是不是也希望将来我也找个这样的婆家呢?珠儿姐姐的婆家还不至于如此,珠儿姐姐的性子还没有母亲刚烈,都可以和离另嫁。娘亲呢?哼!”欢欢不说话了,以为她这几年忘记了是么?
小孩子童年的记忆是很难忘记的,她不会忘记母亲在她小时候是如何的隐忍与努力。小小年纪的时候,她就想为什么有父亲跟没有一样。为什么祖母会对自己像对待乞丐一样,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千金小姐却不受重视。
渐渐地自己学会只看不说,渐渐地自己看明白了,发现了很多问题。母亲已经修炼到完全不把祖母当一回事儿,父亲却是躲避在一旁,自认为躲开就可以了。
二郎摸了摸鼻子,若是儿子珏儿说出这样的话,他早一巴掌拍过去了。可是欢欢他打心眼里舍不得,董小漫见二郎黑着脸不吭声知道这是要暴怒的前兆。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真是应了这句话了。你瞧她多疼我,孩子固然有错可也是为了咱们着想。”董小漫伸手抚上二郎的胳膊,二郎拿开了正坐一旁。
董小漫用眼神示意欢欢说说软化,可这次欢欢却不肯,直言道:“我知道爹爹是孝顺祖父母的,也知道你是想让我们孝顺长辈。可是爹爹你瞧见了,祖母年纪大了根本就是不通人情的。难道咱们也要愚孝么?长辈有错不言语,难道这就是孝顺么?”
二郎闷声道:“你祖母纵然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开口撵人啊。你说说你今天,多过分啊。”
欢欢开口道:“爹爹还没看出来么?祖母根本就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咱们家。因为长房那里根本就说不上话,也没人听她的。在二房咱们一家总是不在家,就是在家也没人惹她当然不会离开了。”
二郎又道:“少在那里胡乱编排长辈,成何体统。你大伯不在家,自然不好让你祖母一个人在那里住了。”
欢欢又开口道:“祖母的性子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又重男轻女。你瞧瞧大伯如今又纳妾了,祖母不仅不会为大伯母做主,甚至不许新人给大伯母磕头。这是什么规矩?这不是不把大伯母当人看么?好歹也是她嘴巴里最疼爱的孙子的母亲,她就这么对待自己的长媳的?”
二郎不悦:“行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少搀和。”
欢欢撇嘴:“大弟要去书院读书,不知道还要在外面辛苦多少年。小弟年幼不经事,难道我这个做长姐的就不能为家里分担事情了么?还是爹爹说的男孩女孩都一样重要是哄我的,爹爹也看不起我这个女儿身了么?”
董小漫呵斥欢欢:“你住嘴吧,少说那些没用的话。赶紧收声,当心你爹爹真的恼了你。”说完又对欢欢劝道:“你说的道理,你以为你爹爹不懂?你不想想,咱们将你祖父母丢到了老家这么久。一年回来一次,不管长辈说什么,只要没有原则性的事情。你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祖母能活几年?你能见到祖母几次?你爹爹就这么一个母亲,就算你祖母不喜欢你爹爹,偏心你大伯跟三叔,那有什么的。不是一样给了你爹爹生命么?”
这话是安慰二郎的,二郎又想想自己的身份。换位思考,自己有三个孩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自问三个孩子一样疼,可能因为欢欢是女孩又愧对她很多偏爱一些。
可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屡屡让孩子伤心。就算珠儿不是自己亲生,自己也尽心尽力为她付出。同为女人,母亲何其小气自己的妻子又算什么呢?
大年三十二房上下张灯结彩,丫鬟小厮婆子管事都身着新衣四处忙碌奔走。董小漫给了全家下人假期,所有人分为四班,三个班干活一个班休息。
这样看似少了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大家可以休息放一个好的年假。
张老太对董小漫这么排班十分的不满:“你真是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一个下人放什么假?给三天假就得扣三天的钱,少一班人干活我都觉得使不开手。”
董小漫白了一眼,转身冲着尔雅道:“尔娜几个休假,就让她们好好去街上耍一耍。若是有人觉得没意思想上工,那就按三倍的工钱给。或者是就将假延迟,等到以后想要休息的时候再请。”
其实原本在济世堂的时候,那里的员工就很骄傲可以这样休假。张家上下对董小漫的忠心程度可见一斑,而张老太因为管不了下人一直耿耿于怀。自认为是尔雅抢了自己的风头跟权利,这一次非要压董小漫主仆一头。
“不行!休假的人就不能给钱,还有尔娜她们几个都买进来的。要什么月例?还想要休假,有饱饭吃就不错了。你钱多烧的吧,败家的婆娘,不会管家就别霸占着!”张老太这几日心情不爽,今日除夕也不例外。
“婆婆火气太大,可能是感染了风寒。一会儿呢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记得要告诉家里人一声。”董小漫对尔雅吩咐了一声,就出去了,丢下张老太一个人在屋子里气的跳脚。
大夫过来看完之后,说张老太平时吃食油腻太多,大冬天的又感染了风寒。要家里人僻出一间房间静养,并且食物以清淡为主。
张家上下都知道大年三十儿这一天,大夫上门来诊脉。这不可能是有人故意作闹,一定是张老太一个人觉得身体难受才会这样。不然的话谁会愿意招惹这个晦气呢?
无论张老太如何表白自己没病,以张老爷子为首让下人守着门将张老太关在屋子里。每日三餐一律清粥小菜伺候,虽然粥是日日掉着样的吃,小菜也是琳琅满目。可是这能满足得了张老太那习惯了大鱼大肉的嘴巴么?
初二女儿回门这天,张老太在房间里拿着手绢跟女儿哭诉:“都是董小漫这个贱人,非说我生病了,你瞧我生龙活虎的我有什么病?关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顿顿给我吃兔子餐,非要饿死我不可。”
张阿花现如今一家老小都靠着二郎旗下过日子,哪里敢跟董小漫扎翅?再说谁知道母亲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看看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各色糕点,谁能相信董小漫想饿死她娘啊。
“娘,你瞧瞧你这嗓子。都沙哑成这个德行了,还说没病?”事实确实如此,张老太哑着嗓子跟自己说话。
“我不是让董小漫给气的么,关在屋子里我着急上火啊。”张老太大受打击,连女儿也不能相信了。
“你好生休养着,你瞧瞧如今的日子过得多好。还说不让你吃饱饭,你瞧瞧你桌上的点心。你瞅瞅,还都是热乎的呢。”张阿花掰开一块,放进嘴里。
这花好月圆的点心卖的不知道多贵,自己做了婆婆如今也知道不喜欢媳妇儿了。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心里头明镜似的知道这些手段。
“你个死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张老太生气的打掉张阿花手里的点心,气的咬牙切齿。
“你就歇一会儿吧,你还想怎么着啊?还想跟董小漫打擂台啊?从她嫁进来开始你就斗,越斗人家日子过得越好。你还想等哪天董小漫将你赶出二房啊?你可别忘了,当年是大哥跟你要将生病的爹爹送到二房的。也是你做主分家分得彻底,还弄个一家养母亲一家养父亲的荒谬事儿。如今你在这头呆够了?你拍拍胸脯想想,长房会管你么?”
有些话女儿说的,媳妇儿说不得。张老太被女儿一说,突然明白董小漫的意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