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她说王上负她甚多,枉她在王上身旁伺候了十余载,结果也只是落得一个被贬被逐的下场,王上实在太不仁义,不配有后嗣。她还说,已经吩咐段静向咏姬下堕胎之毒,段静一旦得手,便会于今日晌午之前赶到响春楼来与小的汇合,小的到时候便可将段静骗出城,杀之。”
“所以,当方才段静让你将她的家人带到南城门外时,你根本无人可交,因为你其实是一个人来的,对不对?”
“是,小的一听段静那么说,心里就慌了,小的根本没人可交啊!无奈之下,小的只好铤而走险……”
“你那是无奈之下吗?你那根本就是恶行难改!”她痛骂道,“你与你那主子魏竹央没有任何分别,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还好意思说什么无奈?”
“江夫人饶命!”
“你且一边待着吧!江坎,拖下去关起来!”
“江夫人饶命啊!我知道的都说了啊!您就放了我吧!”
何勉被拽下去之后,她起身走到了段静身边,蹲下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要节哀。你就暂留在这别庄里,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
段静捧脸哀哭道:“报仇有何意义?我家人都死完了,报仇有何意义?为何魏姬夫人要那么狠毒?我都已经依照她说的去做了,她为何还不肯放过我的家人?”
“像她那样蛇蝎心肠的人又岂会将别人的性命当做命呢?你且待在这儿,我很快会派人来接你。江尘,走,咱们去魏氏的神庙!”
晋寒的别庄离魏氏族地并不远,骑马也就小半盏茶的功夫。赶到神庙前时,正好看见几个奴仆在套马,江尘立刻飞身下马,将其中一个奴仆拽了过来问道:“马车谁的?”
那奴仆惊了一下,忙说道:“是竹央小姐让套的。”
“她人呢?”
“在……还在神庙里……”
正说着,魏竹央脸色沉凝地从高高的门槛后迈了出来,冲江尘喝了一声:“放开!”
“魏大小姐这是要出门啊?”无畏反背双手,缓步迎上前道。
“真是稀客啊!江夫人跑我们魏氏的神庙来做什么?你是不是跑错地方了?江氏的神庙在东边,不在这儿。”魏竹央表情冷漠道。
“魏大小姐不会是要逃跑吧?”
“你说什么呢,林蒲心?谁要逃跑了?”魏竹央的脸色霎时变了。
“哼哼,”无畏抖了抖手里拿着的马鞭,在魏竹央跟前徘徊道,“我说什么相信魏大小姐应该听得明白,惹了祸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不太好吧?难道咏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白白没了吗?”
“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没了?”魏竹央听了这话,眉梢处居然流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跟着,她又将那丝得意收敛了起来,板正脸色道,“与我何干?那只能怪她自己没福气,无法生养王子!好了,我没功夫在这儿跟你废话,我要出去踏青,赶紧让让!”
“着什么急呢,魏大小姐?”无畏上前一步挡住了魏竹央的去路,笑得阴沉道,“都已经晌午过了,还去踏青?踏青不应该是大清早就出门儿的吗?你这借口找的还真不合适。我看你还是无须挣扎了,随我回博阳去见稽昌吧!”
魏竹央撇嘴一哼:“凭什么?王上已经逐我出博阳了,我此生都不能再踏入博阳半步了,我还回去,那岂不是在违抗王命?林蒲心,你别在这儿跟我闹了,回去找你的江公子去,好好过几日舒心的日子,别净给自己找麻烦,让开!”
“当然,”她沉下眸光,笑容阴阴地说道,“我和我家江公子的好日还长着,而你,恐怕好日子差不多就该到头了。魏竹央,咱们还是别在这儿兜这么无聊的圈子了,你毒害咏姬夫人的事情已经大白于天下了,你逃不了了。”
“真是笑话!”魏竹央气得牙龈打颤,“我何时毒害过那女人了?我连博阳城的城门都进不去,又如何毒害那个女人?你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让人动手了!”
她轻抖细眉,挑衅道:“难道我还怕你?”
说不拢那就只能开打了。魏竹央一声令下,身后几个魏氏族人立刻扑了上去,而她自己则趁着两拨人血拼的时候,急匆匆地上了马车,飞快地离开了。
无畏朝江尘递了个眼色,转身翻上了马背,狠抽了一鞭子朝魏竹央的马车追去。马车毕竟要笨重些,不比单匹马跑得快,被追了一截子山路后,硬生生地被无畏逼停了下来。这下,魏竹央真的狗急跳墙了!
只见魏竹央将华丽而厚重的外套一脱,持一把长剑跳下来,原来这魏竹央也是会功夫的,自小便在父亲和叔父的教导之下学习了一身好功夫,为将来进宫伴王做足了准备,只是这事儿外人并不知晓,魏家也仅是魏乾和魏空明知道罢了。今日无畏将她逼急了,她这才原形毕露了。
魏竹央上前,那驾马的和魏竹央的婢女也各持兵器扑向了无畏。无畏翻身下马,一人挡三,打得是难分难解。正纠缠时,那婢女朝魏竹央喊道:“小姐您快先走!这里有我二人撑着便是!小姐您快走!”
魏竹央迅速撤了身,纵身翻上无畏的马,狠狠地夹了一下马肚子,飞快地朝前奔去。眼见这女人快逃掉了,无畏踢开与自己纠缠的这两个人,反手取下后背弓弩,瞄准,一扣,只听见嗖地一声,短剑飞出,正中马背上的魏竹央!
魏竹央惨叫了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滚落地上动弹不得,那婢女和驾马人立刻朝魏竹央奔去。箭并未伤及魏竹央性命,只是射中了她的左肩,但从马上跌落下来,她已几近晕厥了。
无畏握着弓弩,缓步走近道:“不必再挣扎了,挣扎也无用,跟我回去吧!”
那婢女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以剑尖指向她道:“小姐什么都没做过,你带她回去也无用!林蒲心,你处心积虑地想对付小姐和魏家,我不会轻易叫你得逞的!行,你将我带回吧!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指使段静做的,你带我回去啊!”
她面露鄙色,轻晃脑袋:“真是愚不可及!我应该是说你是忠奴好呢还是恶徒好?你以为你一句话就可以替你家小姐抹去所有的罪名了吗?”
那婢女不屑道:“你想将罪名全数栽赃给我家小姐,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小姐虽不再是魏姬夫人了,可她娘家是魏氏,也不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我说了,一切事情与我家小姐无关,你带了我回去,我自会向王上交待!”
“抱歉了,你们三个我都要带回去!”
“休想……”
想字未完,这婢女忽然哀嚎了一声,瞪圆双目,身子僵直,片刻后,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一支银制飞镖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她后颈处,她当场没了性命。
无畏微微一惊,蹲下来查看了一眼那支飞镖,如此地眼熟,莫非是郑憾的飞镖?郑憾?郑憾怎么会在这里?
一阵马蹄声响从前方传来,她起身往前一看,只见几名灰衫男子纵马而来,领首的还真是郑憾。她十分诧异,郑憾来博阳做什么?
马至跟前,郑憾收住缰绳,垂头笑问道:“睁那么大个眼睛看着本王做什么?不会嫁给了江应谋连本王都不认识了吧?”
“还真是你,你来博阳做什么?还有,你方才为何要出手杀了这婢女?”她仰头问道。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我见她手执长剑对着你,我以为她想对你怎么样,所以就打了一只飞镖帮你,怎么,你不谢我反倒还要怪我了?”
“你这叫越帮越忙,知道吗?收起你的好心,博阳在那边,请吧!”
“行,”郑憾勾起右嘴角,斜眼瞄着她,微微露笑道,“反正我会在博阳待一段时间,咱们有机会再叙旧的,那就博阳见了!走!”
送走郑憾那帮人,江尘带着几个护卫也赶了过来,魏竹央和她的马车夫被一并带回了博阳,暂时送到了晋寒手里。
而此时,魏家已得消息,知道魏竹央被押在晋寒府中,魏空明立刻率精兵五十人赶往晋府,将晋府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晋寒听得门子来报,立刻携上佩刀,大步迈出府来,手指那魏空明道:“姓魏的,你这什么意思?想围剿我们晋府吗?你也未免太放肆了!”
“竹央呢?把竹央交出来,咱们什么都好说!”魏空明口气里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哦,你是来找魏竹央的?不好意思,魏竹央身犯重罪,暂押在我晋府,只等王上传召了,你要想见她,一会儿到了王上跟前你自然见得着。这会儿,哼哼,”晋危耸肩哼笑了两声,手指魏空明背后那些兵骑道,“最好领着你这帮虾兵蟹将给我滚远点,不然,交起手来我让你求饶的机会都没有!都给我滚!”
“吓唬谁呢?”魏空明不屑道,“论打仗,我经历过的比你多多了,要动手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与你废话,我只要竹央,你把竹央交出来,我立马带他们离开,若不交……”
“若不交怎么了?”晋寒往前迈近一步,眼中喷火道,“不交你是不是就得掀了我这晋府啊?魏空明,你是铆足了劲儿打算造反了是吗?好啊,我就等着你动手呢,歼贼!你有本事动手啊,领着你这一帮子玩意儿动手啊!你以为晋爷怕你呢!”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我就怕你这一府的人不够我杀过瘾的!听着!”魏空明目光阴冷地瞪着晋寒,忽然抬起右手,“不必客气,这一府的人都想对我们魏氏不利的,一会儿冲进去,该怎么招呼就怎么招呼,上!”
“魏空明你敢!”晋寒瞪圆了两只眼睛,如一头发了怒的大野牛似的指着魏空明喝道。
“你且看我敢不敢,冲!”
这一拨精兵齐齐下马,拔刀往大门上冲来,门子急忙往里躲,魏空明和罗拔立刻拔出佩刀预备抵挡,正当两方剑拔弩张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高呼:“且慢!且慢!”
晋寒收了手,扭头张望了一眼,只见稽昌身边的一位侍臣乘马车风尘仆仆地赶来,或是见情形危及,他不顾年长,从车箱中钻了出来,一手把着赶马人的肩头,一手朝他们呼喊。马车忽然重重地颠簸了一下,他右手没有把稳,往下一栽,滚到了地上。
晋寒急忙拨开围涌而上的魏家精兵,将那位老侍臣扶了起来。老侍臣给摔得不轻,但一被扶起来,便气喘吁吁地对晋寒道:“王……王上有令,即刻……即刻将魏竹央带进宫去!”
“听见了吧?”晋寒回头瞪着魏空明道,“王上谕令已至,魏竹央即刻押往宫中,她是否有罪,一切等王上来定夺!”
魏空明紧了紧牙龈,把在阔刀柄上的手不禁捏紧了,青筋微露。
“是呀!是呀!”老侍臣迈着蹒跚的步伐,吃力地上了台阶,向魏空明行礼拱手道,“少将军,您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呀!您带这么多人围在这晋府门前,若是被王上知道了,王上肯定会动怒的,老奴劝您还是领着人速速撤退吧!”
“王上要竹央进宫去做什么?”
“这个……少将军随老奴一道进宫不就知道了吗?少将军,真冲动不得,冲动不得啊……”
“哼!”魏空明冷哼了一声,扭头下了台阶,翻身上马,领着他那一队精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晋寒瞄着他的背影,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你有兵我没有?有种咱们就找个宽敞的地方好好斗一斗!”
老侍臣又朝他拱了拱手:“少将军,您还是快当着点吧!王上还在宫内候着呢!”
晋寒点点头:“行,这就押了魏竹央进宫!”
魏竹央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身为魏府长女,曾为稽昌宠姬的她也会有今日。被晋寒的两个护卫拖到稽昌跟前时,她浑身冰冷,面色惨白,后背处的伤口真真作痛,令她十分难受。
“怎么可以这样?晋寒你会不会太过分了?”魏乾手指晋寒气愤道,“她好歹也是魏氏的小姐,你怎可对她用私刑?”
“不必去怪魏少将军,她身上那一箭是我射的。”同来宫中的无畏上前一步,一脸淡色道。
“你?是你射伤竹央的?你这是想做什么,江夫人?你这是想刺杀我们魏氏的小姐吗?”
“我不是刺杀,我只是在追捕逃犯而已。”
“你说谁是逃犯……”
“行了,魏大人,”稽昌冷冷地打断了魏乾的话,“请你稍安勿躁,孤既然把你们给请来了,那就会给你们一个交待。文源,你先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给魏大人听。”
右侧的稽文源迈出一步,朝魏乾礼貌地拱了拱手道:“魏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应谋哥离宫时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宫婢,拦下盘问后才知道那婢女是上锦宫的,着急赶着出宫,应谋觉得可疑,便想领了她去咏姬夫人跟前问问,她一听这话就慌了,一慌就什么都招认了。”
魏乾嘴皮上的胡须一抖,扭脸不屑道:“啰里啰嗦,此事与我家竹央有何干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稽文源笑了笑,又道:“魏大人不必着急,请听我慢慢说来。据那位宫婢说,她叫段静,原是在魏竹央殿里伺候的,魏竹央被废之后,分派到了咏姬夫人的上锦殿。几日前,她得魏竹央授意,向身怀有小王子的咏姬夫人下药,使咏姬夫人滑胎,事成之后……”
“简直一派胡言!”魏乾大袖一甩,冲稽文源瞪目道,“你少张口就来!我家竹央自被废后,一直静修于族地神庙,何曾入过博阳,又怎么授意那位宫婢?”
“魏竹央的确不是亲自前来的,她清楚自己根本进不来博阳城,所以托身边一个叫何勉的人向魏大夫人传达了心愿,魏大夫人再以拜访宫中秦老舍人之名,又请秦老舍人从中传话,最后是秦老舍人将魏竹央的命令转达给段静的。”
“你们可真会编,”魏空明目光阴冷地盯着稽文源,嘴角勾起一丝不屑,“什么人都给你们想到了,连避世许久的秦老舍人都逃不过你们的编排,你和江应谋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说吧,直接说出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对啊,那什么何勉段静之类的,你叫出来让我们瞧瞧?别只报个人名出来吓唬人!”魏乾也不屑地抖了抖眉头。
稽文源向外抬了抬手,何勉和段静二人便被侍卫带了上来。稽昌扫了这两人一眼,目光冷沉地问道:“你们就是何勉段静?好,你们把你们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有半个字是假的,孤立刻将你们杖毙!”
何勉此时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了,立马伏地求饶道:“王上英明!王上英明!小的真没做什么呀!小的只是替竹央小姐传了一封信给魏大夫人罢了,其他的小的一概不知啊!”
“你的记性真是不太好呢,你企图杀害段静那事儿就这么打你那驴脑子里抹过去了?”无畏在何勉身后冷冷道。
“那个,那事儿……”何勉哭着脸,斜眼瞥了瞥身旁爬着的奄奄一息的魏竹央,“那都是竹央小姐吩咐的呀!其实,小的根本没想杀段静,小的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
“吓唬?尖刀磨得那么锋利,恶魔的獠牙也已露了出来,还只是吓唬吗?对段静是吓唬,那么段静的家人呢?你们以她的家人作为威胁,结果却出尔反尔,先杀了她的家人,这也算吓唬吗?”无畏高声呵斥道。
何勉连忙摆手道:“她的家人不是我杀的,是竹央小姐吩咐别人干的,与我无关啊!”
“段静,你呢?咏姬夫人腹中的小王子果真是你下药害的?”稽昌又将目光转向了下跪的段静。
段静点头道:“对,奴婢自知罪无可恕,愿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奴婢在从秦老舍人那里得到了魏姬夫人的命令后,奴婢为了救奴婢的家人,这才迫不得己向咏姬夫人下药的,奴婢罪该万死!”
晋寒将眼中的阴冷之光一点一点地投向了魏竹央:“魏竹央,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孤说?孤与你同床共枕十载,实在不知道你竟是如此地蛇蝎心肠!咏姬腹中,孤那可怜的王儿就这么无辜地死在你的手中,你可还配称之为人?”
一抹冷笑勉强地划过了魏姬那惨白的面颊上:“王上欲抛弃妾身,置妾身于死地,又何必在意是什么罪名呢?妾身问心无愧,单凭王上处置!”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跟孤耍心眼吗?”
“妾身……一直恭敬侍奉,何曾对王上耍过心眼?即便是妾身私下放置罗盘,为的也是能成为王上的王后,名正言顺地为王上管治后宫,心情虽急了些,但心里却是怀着对王上的万分敬仰,可王上呢?仅仅是听了江应谋和稽文源几句挑拨,便将妾身废除了,叫妾身遭天下人耻笑,王上待妾身当真是十分绝情的……妾身又有何颜面留在这世上呢?”
“竹央啊……”
魏乾正想弯腰去安慰魏竹央几句,魏竹央忽然爬了起来,一把掀开了魏乾,往魏乾身后的赤色圆柱上撞去!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