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算是吧!你别担心,好好养伤,养好了我再同你慢慢细说。”
&nb“多谢!”
&nb“不必客气,躺下歇着吧!”
&nb扈游扶着她躺下后,又自去调制膏药了。膏药得了,叫了一个名唤五英的婢女进来给她换了药,又帮她擦洗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又送回了床上。
&nb一连几日,她看到的也仅仅是这主仆俩,似乎在这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了。扈游待她很好,照顾得十分周到,所以她的伤口也愈合得特别地快。不知不觉小半个月过去了,她的伤口也结痂脱落,身体恢复如初了。
&nb只是还有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她心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nb上午阳光暖和,五英陪着她出了院门,一条小径打门前横过,一头朝下,一头朝上。五英领她朝高处走去,在曲折盘旋且几乎被两旁茂密绿植遮掩了的小径上走了一小会儿,终登上了一高处,放眼望去,那边云雾缭绕,翠障隐隐。
&nb她惊叹于这里宛如仙境般的景致的同时,询问五英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nb五英道:“这里叫蓬莱山,处于稽国和炎国交界的地方。”
&nb“蓬莱山?对,我记得,好像在两国交界的地方的确有个地方叫蓬莱山。你家公子就一直住在这蓬莱山上吗?”她好奇地问道。
&nb“这几年是,从前也不住这儿的。”
&nb“就你们主仆两人住在这儿?”
&nb“不,还有别人。”
&nb“还有什么人?”
&nb“可多了,我们都是山主召集到这个地方来的。”
&nb“山主?蓬莱山还有山主?”
&nb“蓬莱山处于稽国与炎国交界处,属于无主之山,炎国被灭了之后,此处一带更是无人统管,盗匪不断,正是我们的这位山主驱赶了那些害人的山匪,还了蓬莱山一片宁静。”
&nb“不知道那位山主姓甚名谁,我可认识?”
&nb五英正要作答,方才她俩来时的那条小径上忽然跑来一个人,冲五英喊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山主有命,让你带了蒲心姑娘过去。”
&nb“好,知道了!”五英答完,转脸对她笑道,“我们的山主是谁看来不必奴婢多费唇舌了,请吧,山主已在雪飞崖上等候了。”
&nb下了这高处,于翠幽小道上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耳旁隐隐传来一阵操练的呼喝声时,五英停下脚步,手指前方略高一点的那片葱郁:“这儿便是雪飞崖,因每年不到七月便开始落雪,气候异常寒冷,故而得了这个名。山主的住处就在那儿,咱们走快些吧,省得山主久等。”
&nb她一面继续随五英往上爬一面侧耳细听起了那不远处飘来的操练声:“仿佛有人在操练,这些人也是你们山主手下的?”
&nb五英点头道:“正是!”
&nb她心中大惑:“不知你家山主究竟是什么来头,手底下居然还带着兵?”
&nb“您不必着急,去了便知道了。”
&nb沿往上的崎岖小道上了崖,过了把守的关卡,再往里走,眼前便开阔了起来,一间古朴雅致的小院娴静地伫立在那儿,门前有清溪横流而过,跨过溪,进了院子,一戎装女子上前,冲她拱了拱手道:“姑娘辛苦了,快请里面坐,山主已等候多时。”
&nb五英留在了院中,换那戎装女子领着她进了其中一间房。进了房,但见方格窗前盘腿坐着一个头裹了黑纱的女人,背对着她,一副十分神秘的样子。
&nb“山主,蒲心姑娘已到。”戎装女子禀报道。
&nb那山主抬了抬手,戎装女子自行退下。随后,这女人开口道:“请坐吧,林蒲心姑娘。”
&nb“你是……”这女人一开口她立马认出了声音,这不就是上回在林间阻止她去救江应谋的那个女人吗?
&nb“记性不错,一听就想起来了,没想到吧?咱们还能在这儿见面。”这女人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约莫四十多岁的脸,淡妆,素雅端庄。
&nb一见这脸,她稍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脸……仿佛在哪里见过?
&nb“请坐。”这女人抬手邀请道。
&nb“多谢!”她于女人对面坐下,如此近距离地再一看,那股熟悉愈加的强烈,但除了强烈,她依旧无法记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女人。
&nb这女人为她斟了一杯茶,双手推了过来:“住得可还习惯?”
&nb“很好。”她道。
&nb这女人点点头:“那就好,听扈游说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了,身体也恢复得很不错,这真是可喜可贺。你一定很奇怪自己为何会来这儿,我又是谁吧?”
&nb“对,我想您今日叫我来也是为我解开这个谜团的吧?”
&nb“嗯,确实如此。方才上崖时,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nb“我听到了操练声,想必是您的手下正在这附近某处操练吧?”
&nb“你想不想去看看?”
&nb她眉心微微拧起,不知这女人到底是什么用意,但若不去瞧瞧又怎知这帮子人到底是绿林好汉还是别的山帮,便微笑点头道:“好,非常乐意。”
&nb那院子左侧有一条小道,沿道走了没多远,上了一处突兀出去的绿草地,操练声正是从那草地下方传来了。她往下俯看而去,但见下方有一块平坦之处,约莫有五六十个人正在那儿手持长戈地操练着,最前方还有一人领头。
&nb这气势不说有多么大气磅礴,但忽然在这幽静的山涧见到,确实也十分地震撼。她转头惊讶道:“这些都是您的手下?”
&nb这女人微微一笑:“这并不是全部,我蓬莱山雪飞崖一共有五支小队,每支小队都有五到六十个人,另外还有我派往各国的细作数十人。”
&nb“山主您打算在此雄踞一方?”
&nb“当然不是,”这女人转脸看着她,笑容意味深长道,“他们是在为了一场盛大的复兴而努力准备着,为了迎接这场复兴,我们蓬莱山雪飞崖的每一个勇士都会拼尽全力,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nb“所以,您想拉我加入你们?”
&nb女人收回目光,垂眸凝着下面的操练方队,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道:“你可知道他们是在谁而战?”
&nb“为您?”
&nb“不,他们都是在你而战。”
&nb“我?”她眼眸微张,这个答案好意外。
&nb“没错,他们的的确确是在为你而战,在你所不知道的这两年里,他们每日辛苦操练,熟练兵法,为的就是在迎回你之后,在你的带领下为那场复兴而战!”
&nb“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您的卫队与我有什么干系?您说的复兴又是怎样的复兴?”她好不纳闷。
&nb“你听过阿越王这个名字吗?”
&nb“阿越王?”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没听过,他是什么人?”
&nb“你没听过也很正常,因为你的父亲应该是不会告诉你这些的。阿越王是炎国王室后裔,炎国最后一个国君炎桓的弟弟,曾经的他十分地骁勇善战,以阿越王之名威风于炎国内外,也正因为如此,他认为他哥哥炎桓不配做炎国国君,意图谋反,事情败露后,他本该被诛,但炎桓心慈,不愿同胞手足相残,便秘密地将他逐出了炎国,罚他永世不得再踏上炎国的土地。”
&nb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一直没听过阿越王这么个名号,即便偶尔听人提起父亲的弟弟,也没人再叫他阿越王了,原来他竟是个叛逆之臣。可这跟林蒲心有什么关系呢?
&nb“阿越王炎梁离开炎国时,身边仅有自己的小妾不离不弃,他或许也看淡了一切,不愿再涉足王权争夺,便带着他的小妾归隐田园,做起了无名农夫,在安家村一住就是一辈子。”
&nb“安家村?”她眉心一收,“您说阿越王炎梁就住在安家村?您到底想说什么?我记得我们安家村没有姓炎的……”
&nb“他怎么可能还继续姓炎呢?他身在郑国,却顶着炎国的姓氏,怎能安然度日?所以,后来他改姓了,连他小妾的名字也给改了,他改叫林越同,而他的小妾也改名叫崔英侍……”
&nb“这怎么可能?”她浑身一股冷汗冒起,呆愕万分!
&nb林越同,崔英侍,这两个名字与她发生牵扯也不过两年多,但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她将这二人视为自己的恩人,因为正是这二人生下了林蒲心,她才有机会以林蒲心的名义重生!
&nb不,不可能,怎会如此巧合?自己居然是在自己堂妹身上重生,开什么玩笑?
&nb“我明白你会很难接受,但你的确就是阿越王炎梁的女儿,只是你的生母并不是那小妾崔英侍,而是炎梁的原配王妃乌氏。乌氏于生产当晚就过世了,你是崔英侍一手带大的,离开赫城时一岁不到。”
&nb“不,这怎么可能?”她不住地摇着头,加重语气道,“这怎么可能?您说我父亲是阿越王炎梁,您有什么凭据?我父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安家村村民罢了!”
&nb“我去过安家村,找过你的三姑和六叔,虽然老一辈的人都没了,但他们依然清楚地记得,你父亲只是他们父亲收留下来的养子,在你父亲去到安家村时,就已经有一个一岁多一点的女儿,另外,我还在你家老屋里找到了你父亲写过的一些札记,那上面的笔迹与当年的阿越王炎梁是一模一样的。”
&nb“仅凭这些?”她还是不肯相信。
&nb“除了这些,你的医术传承自你庶母崔英侍,崔英侍这个人虽只做了你父亲的小妾,但她大有来头。她原名诸英,在没嫁给你父亲之前,曾是炎国大名鼎鼎的国医姜一变的徒弟,要知道,能拜姜一变为师的那必定都有其十分了得之处。不过,后来她为了嫁给你父亲,与姜一变断绝了师徒关系,当时在赫城也算闹得轰轰烈烈了。”
&nb天,难道这一切真的会是真的?
&nb姜一变是谁?那正是自己的外公啊!外公这一生仅收徒四人,其中两人是女儿家,一个是母亲,而另一个就是母亲偶有提起的小师妹诸英。即便很多年后,母亲对那个小师妹仍念念不忘,说其做了母亲这辈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nb倘若这个女人没有撒谎,那么,林蒲心的生父就应该是自己的亲叔叔炎梁,庶母崔英侍就该是自己母亲的小师妹诸英,而林蒲心也就顺理成章成了自己的亲堂妹,族谱上所记载的那个不满周岁就夭折了的无镜公主。
&nb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么巧,自己竟在自己堂妹身上复活了?难道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要让自己以炎氏公主的身份复兴炎氏?
&nb“那您又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她把目光转向了眼前这女人。
&nb“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从前曾受恩于姜后,在听闻炎国遭难了之后,赶到赫城已无力回天了。至此,我便开始召集人马,在这雪飞崖上落了脚,一面派人洞察稽国戈国动向,一面暗中勤练兵法,以备将来。”
&nb“既然您已有了全盘打算,那为何还要去找炎梁的女儿?”
&nb“你以为就靠我这雪飞山上的二三百人就能复兴炎氏了吗?不,那还远远不够,”这女人摇头道,“要复兴炎氏,咱们就得拥有更多的同盟,以炎国公主的名义向天下发起号召,必定会有许多散落在江湖上的炎国旧部前来投靠,另外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别国结盟,更重要的是,你必须得回来,你得为你父亲从前所犯下的错恕罪,把炎国重新救活过来。”
&nb“您还是没告诉我您是谁,既然彼此都要携手同行了,又何须遮遮掩掩呢?这样似乎显得您太没诚意了。”
&nb“倘若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本名单箬,雪飞崖上的人都叫我山主或者单姑姑,你也可以叫我单姑姑。”
&nb“您真的想复兴炎氏?”
&nb“这是我在姜后墓前许下的承诺,但凡我单箬活着一天,就必定会为她报仇雪恨,复兴炎氏。当然,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于你,毕竟你离开炎王室多年,不想再与炎王室有所牵扯也是能明白的,你可以在雪飞崖上这一阵子,想清楚了再答复我。”
&nb“不必了。”她挪过目光,望着脚下平地上那群挥汗淋漓的人,内心像有滚烫的热血流过似的澎湃,他们的呼喝声,他们手持长戈的拼杀劲儿,都让她瞬间有种想再战沙场的冲动!
&nb是时候了,既然潜伏在江应谋身边的计划失败了,那么,就没必要再走这条路了,是时候做回从前那个炎无畏了!
&nb与其一个人战斗,倒不如接受这个宿命的安排,以炎无镜的名义,带领这些忠心于炎氏的悍将们杀回赫城,夺回曾经属于炎氏的一切!
&nb“我喜欢这样,”她嘴角勾起一丝傲冷,“我喜欢这样的安排,炎氏是不会亡的,只要有我在,炎氏就不会亡。无须再多加考虑了,我留下,我要亲自带着这些人撞开赫城大门,收复炎氏所失去的一切!”
&nb单箬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就知道我没选错人,阿越王炎梁的后人绝对不是孬种!好,我会一直站在你旁边帮扶你,希望不久后我们就能杀回赫城,为姜后,为那场大乱中丧身了的人报仇!”
&nb说罢,单箬朝下喝了一声:“都先停下!”
&nb领首的一抬手,下面的将士全都收起了长戈,转过身来,齐齐仰头将单箬看着。单箬拉着她往前了一步,高声道:“诸位将士,今日我要向你们宣布一个非常可喜的消息!咱们一直所期盼的炎王室嫡系后裔炎无镜公主已经来了!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曾经战功无数勇猛无畏的阿越王炎梁的后人无镜公主,公主已经决定留下,带领咱们所有的人杀回赫城,复兴炎国!”
&nb“公主万岁!”众将士齐声高喝,举戈相迎。
&nb“公主万岁!炎国复兴有望!”单箬也巨臂力呼。
&nb“公主万岁!炎国复兴有望!”众将士附声其后。
&nb听着这一浪接一浪的高呼,看着眼前这些斗志昂扬的勇士们,她只觉内心腾起无尽的斗志和兴奋——挑目望向赫城所在的方向,她在心里默默念着:父王,母后,女儿快回来了,你们等着!
&nb三个月后……
&nb十二月,寒风滚滚,娑华殿内,稽昌正一脸慈父的模样怀搂着他刚得几日的儿子,笑吟吟地徘徊在暖阁内,轻晃胳膊,扮起了哄睡的养娘。
&nb“王上,您都把妾身的活儿给抢了。”魏姬掩嘴笑道。
&nb“是啊,小王子果真是福气之人,能得王上如此疼爱,日后必定是个栋梁之才。”魏空明也在。
&nb“这孩儿长得像我啊!”稽昌目不转睛地盯着臂弯里吸着小手的小婴儿,抿笑道,“我多担心像了乌可明珠,像她,可糟蹋了我这儿子了。幸好,这孩子从头到尾都像我,日后脾气性子也定与我没分别,好,真是好啊!”
&nb“王上的儿子岂有不像王上的道理?”魏姬含笑道,“王上,您歇歇吧,妾身来抱着就是了。”
&nb“没事儿,孤一点都不累呢!魏姬,孤这王儿就交给你了,你得替孤好好照料,知道吗?”
&nb“那乌可舍人那边……”
&nb“她产后身体羸弱,怎能担起抚育王子的重责?为了王子着想,孤是不会让她亲自抚育的,你为孤抚育过一个王儿,经验十足,就由你来抚育孤这第二个王儿吧!”
&nb魏姬屈膝道:“妾身定当竭尽心力,不辱王上使命。”
&nb正说着,暖阁外来了侍臣,魏姬招手让侍臣进来后,那侍臣躬腰禀道:“王上,方才瞿溪城来急报,说三日前瞿溪城被困,望王上速速派兵营救!”
&nb“你说什么?”稽昌脸上笑容尽失,“瞿溪城被困?何人所为?”
&nb“据报,乃是一伙自称炎氏旧部的人所为。”
&nb“荒谬!”稽昌将怀中婴儿交给了魏姬,沉脸走过来道,“什么炎氏旧部?炎氏还有旧部吗?报信之人现在何处?速速领了来!”
&nb“正在殿外候着。”
&nb“传!”
&nb那侍臣立刻将那报信之人领了进来,那报信之人禀道:“三日前,有一拨人迅速逼近瞿溪城,来势凶猛也十分突然,城守大人虽立刻作出应对之策,但仍是被逼退回城内,关闭两个城门防守。而那拨贼子便驻扎在离城五里外的三达村,并派人修书给城守大人,命城守大人速开城门投降。”
&nb“何等狂徒如此嚣张?果真是炎氏旧部?”稽昌怒道。
&nb“是否是炎氏旧部尚不知道,但那封劝降书的落款写着大炎国阿越王之女无镜公主,据说,炎国从前的确有个阿越王,而阿越王的确有个女儿叫炎无镜。”
&nb“有这事儿?”稽昌转头问魏空明。
&nb魏空明点头道:“确有其事,不过数年前那位阿越王已被斩首,罪名是意图谋篡王位,而他的女儿据说不到一岁就没了,怎么会又会钻出一个来呢?王上,臣以为此事有些蹊跷。”
&nb魏姬也道:“说不准是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打着炎氏的旗号出来谋逆,未必真是炎氏旧部。”
&nb稽昌拧眉思量了片刻,问那报信之人:“城内情况如何?有守军多少,对方又有多少人马?”
&nb报信之人道:“城内尚有守军八千,对方仅有六千。”
&nb“以八千对六千,胜算在咱们这边,你那城守慌什么呢?”
&nb“王上有所不知,对方十分凶悍,城守大人手下的两员猛将都已被那位无镜公主折伤,也就是说,城内的确有守军,但却无良将,不足以御敌。”
&nb-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