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贾家之时,贾母还想着要留下黛玉,可是旁边的林昀一副你要留下姐姐我就大哭的表情,只好无奈的放黛玉回去了。
从外院回来的贾宝玉本以为自己能够再见到林表妹,谁知道等他回到贾母哪里,表妹早走的无影无踪了,他沮丧的坐在贾母身边痴缠着贾母接黛玉过来小住,贾母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我留下湘云陪你。过几天在接你林妹妹过来。”
宝玉一听,湘云留下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兔子一样的跑到暖阁里找姐妹们玩去。
贾母略带歉意的对薛王氏说道:“让您见笑了,宝玉心肠软,最是惦记着这些姐妹们。”薛王氏笑道:“宝玉和云姑娘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看了一眼自鸣钟,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叨扰了老太太一天,也该告辞了。”说着便让身边的丫头去叫宝钗从暖阁出来。
谁知道薛宝钗后面还跟着贾宝玉,贾宝玉一脸惋惜说道:“还没和姐姐说几句话呢,姐姐怎么家去呢。”说这摇着贾母的手道:“老祖宗,你把宝姐姐也留下来陪我吧。”
薛王氏在一边道:“这可不行啊,宝哥儿,我们后天就要回南边去了,宝丫头可不能留下来。”别以为她不知道贾母的心思,生怕宝钗留下来缠着宝玉。贾母看不上宝钗,自家还看不上宝玉呢。
贾母看薛王氏一脸坚决的样子,只能柔声劝宝玉道:“你宝姐姐要回自己家呢,你这样撇下云丫头跑出来,回头云丫头生气又不理你了。”好说歹说劝住了贾宝玉。
一边的薛宝钗垂下眼眸,生怕嘲讽之意流露出来。
快到九月的时候,林旸便开始装作外感风寒,闭门养病。
会试有条不紊的开始了,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孙俊,副主考是礼部侍郎赵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左庭芳。
张榜之后,京中举人皆议论纷纷,原来那副主考的一个妾的兄长名唤鲍辉的也榜上有名,且是位列第十一名。当下便有和这鲍辉认得的举人嚷嚷出来:“这鲍辉平日里最是不学无术的了,怎么他也在榜?”
又有人说:“你不知道他可是仗着自己是副主考赵大人的小舅子罢了。”这就话可在人群里点了炮仗,众人挤在榜前吵吵嚷嚷,又有人发现许多名不副实的举人在榜,且这些举人多是家产万贯之人,这下子引得物议沸腾。
林旸知道的时候,举人们已经闹翻了天,把考场匾额上的贡院涂抹成卖完,还有举人竟然抬着财神像到孔庙里,甚至在街上□□,更有甚者还有人写了对联嘲讽考官,曰:“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指责赵标胆大妄为录取自己的“小舅子”,左庭芳对科考舞弊视而不见,称呼孙俊为孙阿翁,讽刺他装聋作哑。
右副都御史刘省立马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将京中情况说明,请皇帝彻查平息举人的愤慨之情。
皇帝接到奏折的时候,将手中的茶杯等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当即诏令顺天府伊、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入宫,责令他们平息京中举人闹事。
皇帝冷声说道:“朕希望你们平息,记住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接着皇帝便拿着这折子去见了太上皇。
太上皇死死的攥着折子,手背上的青筋毕现,狠狠盯着跪在地上请罪的皇帝,良久才咬牙道:“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目无纲纪。”
皇帝问道:“不知道父皇让何人去彻查此事?”太上皇思索一会道:“恒王、王辇、沈律、顾缙还有程世维他们五人即可。”恒王是宗人府宗令,王辇是刑部尚书,顾缙是大理寺卿,程世维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沈律则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是要三司会审了。
皇帝当即回去拟旨,负责这次会试的大小官员一律入狱等这五人去审查。
林旸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一边悠闲逗着林昀的穆峥,不满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悠闲,京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穆峥疑道:“你还真病了?”林旸打了个喷嚏,做戏自然做全套,深夜里冷水洗澡,一碗热的一碗冷的交替着吃,怎么也得生病。
穆峥一边给林昀垒积木一边道:“能有什么消息,皇帝让人彻查舞弊案,京中官员人心惶惶,生怕牵扯进去,凡是朱墨卷有问题的举人皆被看管起来了,当然那些闹事的举人也被记名了。”
穆峥冷笑一声:“三百名进士卷中,竟然有四十卷有问题。”真说话间便有黛玉房里的丫头来送汤水,贾敏在黛玉的院子里开了个小厨房让黛玉练手,当然形式大于实质,黛玉只能是把仆妇准备好的东西丢到锅里去煮些汤汤水水。
最近因着林旸病了,生怕林昀也因天干物燥而生病,每日都炖些川贝雪梨给林昀喝,林昀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的,可是当连着一个月都喝着这个,林昀就受不了了,每每黛玉给他炖好之后,他就想法设法的躲过去,他本以为躲到哥哥这里,黛玉就找不到他了,可他还是低估了黛玉锲而不舍的精神,把汤水送到林旸这里了。
穆峥看着林昀泪盈于睫的样子,好笑道:“有那么难喝么?”林昀把手中还剩下一半的梨子水的小盅塞到了穆峥的手里,可怜兮兮的说:“穆哥哥要是不信的话,你尝尝呀。”穆峥一仰而尽,自言自语道:“很好喝呀。”林昀撒娇道:“那以后姐姐给我煮的梨子水,穆哥哥都帮我喝了吧。”
穆峥还没有回答,却被林旸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林昀赶忙跑过去着急问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林旸喝口水才平复下来,心里却给林昀记了一笔,黛玉辛辛苦苦煮的东西能便宜外人吗,臭小子真是不知道珍惜,面上却笑眯眯的道:“哥哥没事,不过....”林旸拖长了声音:“你又不乖乖喝梨子水了,回头我就告诉你姐姐让她教训你。”说完还瞪了穆峥一眼,穆峥以为他在生气自己纵容了林昀,哂笑一下不以为意。
穆峥伸手拍了拍垂头丧气的林昀,继续对林旸说关于舞弊案的事情:“赵标会试前一个月前私纳了一个妾养在外面,那妾是江南盐商的养女,她的哥哥也就是盐商的儿子参加此次的会试,奉上了五万两白银在加上那外室的枕头风,让赵标松口帮忙打通环节,透露考题。本来么鲍辉一人作弊也没什么,可是他太得瑟了,考前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肯定榜上有名。”
林旸问道:“那后来怎么那么多举人都舞弊了呢?”
穆峥嘲讽道:“谁让这位赵大人浑身是胆,生性贪婪呢,他想出了一个妙法子,在举人和阅卷官之间打通关节,举人事先在纸条上写明可以用作记号的文字,他连同银票一起交给阅卷官,如果阅卷官愿意帮忙,照着纸条上的记号找出试卷从中做手脚。另外给左庭芳一笔钱让他闭口。”
林旸叹道:“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天子脚下,而且日后还有殿试呢,哪能不露馅。”
穆峥却道:“那外室已经在事发后自缢了。再说了,殿试也只有前十名是皇帝亲阅,而且能考到举人也是有些水平的,到时候最差的无非是成为同进士。”林旸默然无语。
许久林旸才道:“皇上怎么处理这批考试的举人?”穆峥回答道:“明年三年重开会试,如果愿意留在京城的,朝廷提供食宿,如果想回家的朝廷出往返的路费。”
林旸瞪大眼睛:“那不是好大一笔钱,户部同意?”“户部当然不愿意,国库空虚,而且皇帝的内库也没多少钱,都是姑母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的这笔钱。”穆峥解释道。
林旸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穆峥:“原来你姑母那么有钱啊,想来你家当年没少陪送嫁妆吧。”穆峥瞪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本来是清清楚楚的案件,可又起波澜。
鲍辉说是自己给了赵标十万两的惠通票号的银票,而在赵标的家中却只五万两的银票,其余的五万两不翼而飞,赵标支支吾吾说是用来打动关节,可是何时何地用于何人却说不上来。仔细询问其他举子,皆发现银两数额有出入。
主审皆看出来其中的猫腻,当即让沈律审问,赵标挺不过刑罚,招供道:“给了大学士冯端。”王辇立马站起来呵斥道:“信口雌黄,冯阁老也是你能诬陷的。”一边的程世维笑道:“还没查呢,怎么知道是不是诬陷,王大人着什么急呢。”
王辇神色一变还没说话,程世维又道:“哦,本官想起来了,冯阁老不仅是你的房师还是你的亲家呢。”
一边的恒王看两位大人大臣就要吵起来了,打哈哈道:“好了,好了,是非曲直等审问之后就知道了。”沈律本想把赵标押解回昭狱,刚出门却被恒王的人拦下,恒王是太上皇的堂弟多年来一直平平安安是朝中的不倒翁,他发话定有深意,因此沈律便将赵标送回到了刑部稽查的监狱里。
谁知道,还没等再次提审赵标的时候,便传了消息说他畏罪自杀了,这下子刑部尚书王辇可是有口难辩逃脱不了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