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在见到穆峥之前都是嘴角微翘的,可待他见到了穆峥的时候,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大吃一惊道:“你真的受伤了?”穆峥正依靠在床头,□□着上身,胸口缠着绷带,渗出了红色的血迹,分外的刺眼。
林旸大跨步到穆峥面前道:“到底怎么回事?”穆峥挥挥手让给他包扎的大夫退下,才开口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穆玜这个人生性多疑,他虽然一时高兴,可是不会因此放松了警惕,定会派人探查。”
穆峥利索的把绷带绑紧:“我正好可以借机休整一下,外面还要你帮我遮掩耳目,日后在你的掩护之下,我也好便宜行事。”“林旸点头道:“你放心便是了,我会让穆玜相信你病重的。”
穆玜这个人多疑,对付这种人只能真真假假的消息传递出去,若是直接和他说穆峥病重他反而不信,只能遮遮掩掩传递出去,让他自己去打探消息。不出两人所料,穆玜便打发人来打探消息了。
林旸只装作不知道,可是明面上却没能让那人探听到一丁点关于穆峥的消息,那人只能从外围打探,知晓了林旸府里进了陌生的人且有人出府抓了一些养血补气的药。穆玜知晓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怀疑,可惜林旸防的紧,根本不可能知道府里的消息。
穆玜决定亲自上门打探,头两次,恰逢林旸不在,穆玜心中揣测着是林旸心虚了故此不敢见他,他契而不舍第三次上门拜访林旸。这次终于见到了林旸,穆玜a细细的瞧了一眼林旸,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春风般的笑容,但是眼底乌青,眼中布满了血丝,似乎没有休息好。
林旸客客气气的让穆玜坐了,询问穆玜的来意,穆玜皱了眉头一脸担心的说道:“我听说阿峥他受伤了,心里焦急,可是因着规矩我也不好打探军中的消息,我特意过来询问纯熙你是否知道阿峥的消息?他到底伤势如何。”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不知道还真以为他是个一心担心晚辈的长辈。
林旸心中鄙夷他一下,正色问道:“敢为穆叔是从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穆玜张张嘴还没有说话,林旸接着说:“这种私自造谣主帅重伤,动摇军心之人,应该当场斩首才是。”
穆玜深吸一口气道:“且不管是何人穿出来了,这空穴来风,消息既然传递出来了不可能完全没有来由。”林旸端起茶杯遮挡住自己的表情道:“阿峥他好的很。”这个动作在穆玜开来分明是掩饰自己的表情。
他心中断定林旸在撒谎,叹口气急切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纯熙还瞒着我不成,阿峥战败受伤,大家对此事都心知肚明。之所以不敢说破,就是怕动摇了军心。我之所以上门来挑明这件事,一则是担心阿峥,二则是担心阿峥手下的军队群龙无首。”
林旸面露犹疑之色,穆玜趁热打铁道:“我也是想提醒纯熙你早做准备才是。倭寇可是一直对福建虎视眈眈,这主帅病危的消息若是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的,趁机攻打福建的,到时候纯熙你的处境就糟糕了。”
林旸抬头,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穆玜道:“我知道穆叔一片好心,只不过一则阿峥他并无大碍,二则怎么会传到倭寇的耳中呢,除非,有人勾结倭寇暗中传递消息。”
穆玜被他盯着竟然有片刻的心虚,他对穆峥病危的消息已经信的七七八八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甭管穆峥有没有病重,他都要趁着穆峥不坐镇军中的时候,让穆峥手下的人溃败,再借此弹劾穆峥,那时候穆峥有没有病重就不重要了,甭管什么原因,主帅临阵脱逃可是大罪,即便是皇帝也护不了穆峥。不过若是穆峥真的病重就更好了,还可以趁机要了他的命。
穆玜和林旸不痛不痒的寒暄了几句,才离去。林旸随即去了穆峥的房间,见他已经穿好黑色劲装,惊讶道:“你的伤还没好,就要返回军营之中吗?”穆峥擦拭手中的软剑道:“我必须得走了。穆玜他八成要放出我病危的消息,借此动摇军心,若是我不在军营里,后果还不知道会怎样。”
穆玜放出穆峥病危的消息意味着他要下狠手,暗中会除掉穆峥,到时候有穆峥病危的消息做掩护,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而且他三番两次的登门探听穆峥的消息,足以树立了他关爱穆峥的形象。
林旸就是想到这一点才忧心忡忡,轻捶穆峥的肩膀一下道:“你小心。”穆峥轻笑道:“这是自然的,我还等着回去娶晏晏呢,你也该小心才是。”
穆玜八成相信了穆峥病危且在林旸这里养病,那么就会派出杀手暗杀了穆峥,之后再将脏水泼到穆峥头上,谁都不会怀疑他,因为他上门打探穆峥病重的消息,却被林旸的否定了,那么穆峥出事了,林旸也逃不出干系。同时他也会对穆峥手下的军队下狠手,这对穆峥而言,无疑是一场硬仗。
穆峥和林旸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坚毅以及必胜的决心和信心。穆峥伸出拳头和林旸的碰了一下才转身走出去。
穆峥走到次日的晚上,林旸的住处就遭受了不明人士的袭击,林旸躲在屋子里面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忧虑的问赤霄道:“能不能阻挡的了?”赤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若是护不你,我们就都不用活了。”他们这群护卫的性命系于林旸身上,若是林旸出事,甭说他们就是他们的家人也会受牵连的。
天亮的时候,刺客的尸首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可是院子里还是留下了成片的血迹,散发出血腥气,林旸垂眼看了一会地上的痕迹才开口道:“这样不行的。”穆玜没有得手,下次的攻击只有更猛烈的,林旸他们应对了一次,可不代表以后次次都能应对的了。
林旸眼露狡黠道:“我们得找个人护着我们才是。”穆玜不是一副关爱小辈的姿态吗?!那么就把这个名头做实吧。林旸领着一群可怜兮兮挂彩的侍卫们大摇大摆的登了穆玜家的大门。
林旸一见到穆玜就拽住他的衣服一把鼻涕把泪的向穆玜大倒苦水,说不知道怎么招了小人惹来了杀身之祸,若不是护卫拼死相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林旸毫不客气的提出自己的要求他要住到穆玜的府上,寻求穆玜的庇护。
穆玜当然不愿意答应,可是一则林旸闹的人尽皆知,二则林旸口口声声称他是关爱晚辈的仁厚之人,让穆玜骑虎难下,根本不能不答应。穆玜忍了一口老血答应了林旸的要求。可是穆玜转念一想,林旸就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了,什么风吹草动肯定瞒不过他的,还能借此摸清楚穆峥的下落。想到此处,穆玜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让下人们领林旸去休息了。
林旸自然之道住到穆玜这里的弊端,不过一切都没有他的性命重要。林旸舒舒服服的在穆玜的府上住下了,他一点也不客气吃穿住用行都要上好之物,穆玜也大方的很事事满足林旸。
赤霄忍不住感慨一句:“这穆二爷也太大方了。”林旸轻笑一下道:“听说死囚临死之前都要吃一顿好的。估计在他的眼里,我风光不久了,倒时候会落到他手里,他就可以报复回来了。”
赤霄又道:“穆国公病危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估计会传到京里去。”林旸嗯了一声,却又突然站起身来打翻了面前的茶盅一拍脑门道:“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给漏下了。这事没给京里通气,若是真传到京里去……”
赤霄问道:“要不要现在传消息过去。”林旸想了片刻才道:“我们在穆玜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下,若是因此暴露出我们的暗线来,就得不偿失了。”可是若是放任了消息传递到京里,别的人不管,黛玉一定会忧心挂念的,若是有小人借此攻讦黛玉和林家……
林旸思索了一会,才决定大大方方的写了家书点名一切安好勿念,赤霄拿了那封书信狐疑的说道:“这样就可以吗?”这看起来分明就是在掩饰太平,更让人担心了。林旸笑道:“无妨的。”这封信有两个人会看到,一个是穆玜,穆玜会和赤霄一样认为林旸在掩盖真相,另一个就是黛玉了,她却恰恰相反一定会相信信里的内容的。
穆峥病重的消息传到京里就变成了穆峥战败被杀,贾敏是从贾母的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她之前受贾琏所托给迎春说了一门亲事,是石家的庶子。贾敏本来是想着给迎春说个读书人,日后也能夫贵妻荣,可是在见着迎春懦弱的性子就放弃了这一想法,那些参加科举的人,若是出身好的瞧不上迎春,出身不好的大都家里规矩疏散,迎春那个性子根本压制不住下人当不成主母。
贾敏便把目光投向了规矩严谨的大户人家的庶子,看中了性子老实依附嫡母嫡兄的缮国公家的庶子。作为迎春的姑母和媒人,贾敏自然是要出席迎春的文定。文定礼结束之后,贾母便迫不及待的把贾敏叫过去,劈头盖脸的问道:“听说穆国公战死了。”贾敏还有一阵才反应过来贾母口中的穆国公是指穆峥,勃然变色:“母亲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