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竟然这般霸气,好,不愧是我陆仪的儿子!陆仪心头暗赞,嘴上却责备道:“混账东西,你当你是抢匪呢。蘩姐儿那样的姑娘,定亲的对象肯定非富即贵。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人,对方能善罢甘休?况且你这么一闹,蘩姐儿的也会因此坏了名声!”
老爹说得有道理,自己可以豁出去什么不管,可决不能叫蘩姐儿被人非议。陆骥总算理智回笼,急声道:“那咱们就赶在方叔父将蘩姐儿许配他人之前求娶,一定要将亲事定下来。我,爹爹您赶紧写一封书信,儿子这就星夜兼程赶赴京都。我要跪在方叔父跟前,求他将蘩姐儿嫁给我!迟了就来不及了!蘩姐儿若是嫁了别人,儿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仪扶额,自家大郎可是被人戏称为冷面玉修罗的小陆将军,可眼前这气急败坏张皇失措的小子,哪里有一丝沉稳冷酷的影子,这模样这举止,也太丢老陆家的脸了。
这要是叫外人看到了,可了不得了!这样一想,陆仪指着陆骥鼻子就开骂了:“混账东西,你不是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吗?如今西戎大军正和我大晋交战,你这个举国称颂的绝尘将军为了娶媳妇,放着敌人不打却要缩回京城去,你对得起皇上对咱们家的隆恩,对得起大晋百姓对你的景仰吗?”
陆骥一梗脖子:“我这不是身子没养好不能上阵嘛,我只是想趁着这空当去京都求亲,又不是一去不回,等我求好亲再折回来的时候,身体正好恢复,根本不耽搁杀敌报国啊。”
陆仪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要回来,我还当你眼里就只有蘩姐儿一个了。”
陆骥道:“哪能呢,我要真是这样的话,蘩姐儿也会瞧不起我的。爹爹,儿子这就给您磨墨,您赶紧给方叔父写书信吧。”
陆仪摇头:“这书信我暂时还不能写,因为你都知道你娘是打死也不肯和方家婶子做亲家的,那人同此心,方家婶子若是知道你是当初的陆骥,人家就会同意这门亲事?
你看当初方家母子离开和锦的时候,依照你所说的和蘩姐儿的情分,她怎么样也得知会你一声告诉你自家为何会离开和锦,离开之后去了何方吧,然而人家根本都没跟你告别。这是为何呢?”
这个问题陆骥这几年一没事就想,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却猜到了缘由,道:“那还用说,肯定是方家婶子不准蘩姐儿来找我。她那时候又不知道我是您的儿子,只当我是一个打铁小子,哪里配得上蘩姐儿。如今却不同了,咱们两家可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了。”
陆仪道:“嘿,你这小子居然这般自信,一点都没怀疑是蘩姐儿自己觉着你们不般配。”陆骥笃定地道:“蘩姐儿不是那样的人,儿子自信不会看错人。”
陆仪道:“书信我还是不能写。方家两口子恩爱和美,可不能因为两家的亲事弄得人家夫妻失和,那样的话就算亲事勉强成了,最后你方家婶子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女婿。同样,你娘也不会喜欢蘩姐儿这个儿媳妇。这本是一桩美事,爹爹可不想最后大家弄得不欢而散。咱们得好生谋划一下,要让这门亲事圆满结成,皆大欢喜。”
“可蘩姐儿这么好的姑娘到了京里,那些勋贵子弟甚至皇家的人肯定很快就会注意到他的,万一内中有方叔父瞧着满意的,答应了人家的求亲,那我怎么办。”
陆仪宽慰道:“放心,以我对你方叔父的了解,他不会这么快就给蘩姐儿定亲的。他那人行事比较稳重,又加上对长女比较看重,即便中意了谁家的小子,也会先暗地观察一阵子的。况且你这正是解毒的紧要当口,哪能日夜兼程长途奔波。你说你身子不彻底恢复,不光咱们做爹娘的不安心,就是人家方家也不肯将闺女嫁你吧。听爹爹的,你先安心地养好伤。我瞧着西戎人这架势,极有可能不出一月就会退兵。到时候咱们一家子一道回京,再谈亲事不迟。”
陆骥还待再说,陆仪摆手让他稍安勿躁,说自己心意已决,说完起身大步走了。
陆骥急躁不安地在屋内转圈,恨不能胁下生翼飞回京城和方采蘩见面,告诉她自己就是陆绝尘,可是才刚转了几圈就觉得手脚发软,只能倒在椅上喘气。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家老子说得对,眼下他最当紧的还真是养好伤。
陆仪料事如神,二十多日后传来消息,两个多月前突然染病的西戎王一命呜呼,围绕着王位西戎几个王子分成两派斗得厉害,西戎国内动荡,只好全面退兵。大晋部分人马在主帅谢霆之的带领下班师回朝,陆家一家子自然跟着迁往京城。
已然定好怎么让陆方两家顺利联姻计策的陆仪在距离京都只差一个州的时候,在谢霆之处领了一个差事,光明正大地先走了一步。于寡妇丝毫也没有疑心,安心地带着陆骐和其他军中家眷一道在后头慢慢赶路。
因为到时候皇上会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凯旋大军,最耀眼的绝尘小将自然是要着戎装亮相接受皇上检阅的。已然完全解去了身上毒素,全面康复的陆骥被主帅谢霆之带在身边亲自面授机宜,唯恐他在御前举止失仪。
先行回京的陆仪去兵部办完了公事,立马往枫树胡同自家的宅子赶。翻修工程已然基本结束,不过那负责的工匠是个做事认真的人,这两日还在对一些细小之处逐一查看,若有觉着不太好的就修补修补。
陆仪到家的时候,那工匠正在四处敲打,看到主人家来了,少不得拉着他四处参观,问他还觉着哪里需要再加工的地方。几个人正转悠着,已得知陆仪回京消息的方修文提前下衙,陪着陆仪验收翻修成果。转了一遍之后,陆仪表示很满意,除了几个极小的地方可以改改之外,余下的都很好。
送走了工匠,方修文迫不及待地招呼陆仪:“走走,陆兄,我方才已然吩咐蘩姐儿去厨房炒菜了,那孩子做事利索,这会子肯定都弄好了,咱们正好赶过去吃。”
陆仪却道:“贤弟慢着,趁着眼下没有外人,愚兄有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哦,在此之前我想先问问你,就是你和弟妹有没有给蘩姐儿许人家。”
方修文道:“尚未正式许人家,不过你弟妹有些属意工部殷尚书家的幼子,而家母却觉着勇国公府的世子更好。我自己举棋不定,想着先看看再说。”
陆仪道:“那蘩姐儿自己呢?虽说婚姻大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愚兄知道你是个开明的,又那么疼爱孩子,肯定会听听孩子自己的意思。”
方修文叹了口气,道:“别提了,陆兄也不是外人,愚弟实话告诉你,这孩子对这两个人都不喜欢,不光是这两个人,她是对哪家的儿郎都不肯多看一眼,前两日甚至撂下此生不想嫁人老死闺中的话。被家母和你弟妹一通责骂后,倒是不再说这些疯话了,可对嫁谁却是一点都不关心,只说听大人安排,左右咱们会张大眼睛替她挑个好的夫婿。”
方采蘩之所以对谁家的儿郎都不肯多看一眼,兴致缺缺,肯定是因为心里放不下自家儿子,陆仪为此很高兴。虽然自家儿子对人家闺女深情一片,发誓非卿不娶,他自己也很满意方采蘩做自己的儿媳妇;但为人父母,还是希望儿子中意的姑娘也对儿子抱着一样的心思。如今看来,自家的傻小子倒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两个人是彼此钟情,且都是痴情种子,难得啊,都是好孩子!
方修文本来以为自己说完心头苦恼,陆仪会说些宽慰的话,谁知道对方神色怔忪半天都不做声。
回想起陆仪原先说话的时候神色极其严肃,方修文不禁犯起了嘀咕,急声道:“陆兄说有极其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可是陆兄听到了有关殷尚书家的幼子或者是勇国公府世子不好的传言?”
陆仪哑然失笑道:“贤弟怎么会这么想。我要说的事情是:我觉着你家蘩姐儿极好,想替我家大郎向贤弟提亲。”
陆仪先是一愣,跟着抚掌大笑:“好,这下家母和拙荆不用争了,什么国公府世子尚书幼子通通靠边站,谁比得上举国称颂的陆绝尘陆小将军,更别说咱们两个的交情!彼此知根知底地,你教出来的儿子我还信不过啊。不用暗访观察了,等嫂夫人和你家大郎到了京城,咱们就将亲事定下。你家大郎快二十了,我家蘩姐儿也满十七了,都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咱们也不拖了,明年就将喜事办了。”
虽然有把握方修文会答应自己的提亲,但对方这么爽快,陆仪是意外又感动。
“走,咱们这就去我家,将此事告诉我娘和你弟妹。”方修文喜气洋洋地拉着陆仪就走。
陆仪却摇头道:“此事不简单,还需咱们兄弟好生计议一番才行,不然弟妹那里会过不去。”
方修文笑道:“陆兄多虑了,筠娘即便再满意尚书幼子,可我敢肯定她一听说陆兄家的绝尘将军想求娶蘩姐儿,立马就会舍弃那殷家的小子。”
陆仪笑了笑:“那是因为她不知道陆绝尘就是当年的陆骥。”
“陆骥,和锦那个救过我家蘩姐儿的陆骥?他是你家大郎?”方修文被这消息彻底炸懵,跳脚大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