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信丢进了她的马车?”陆家方采蘩院子的宴息室里,方采菱问郭月。郭月满不在乎地道:“那是自然,不过丢样东西而已,又不是打架,哪能难倒我。”
方采菱递了茶盏过去,笑道:“姐姐辛苦了,喝杯茶吧。”郭月接过,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然后问方采蘩:“接着还要我做什么?”
方采蘩抿嘴笑:“不用再劳烦姐姐你了,咱们就等着瞧热闹好了。”方采菱搓着手一副急切的样子道:“真希望那一日能快点到来。”方采蘩道:“急什么,横竖她已然上钩。”
郭月却不大乐观,质疑道:“万一她不相信呢?就这么平白无故也不知道是谁丢过来的纸条,若是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方采蘩道:“王兰又不是姐姐。她性子霸道跋扈,极其瞧不起赵紫槿,如今却被赵紫槿压了一头。偏偏有诚意伯这个老子管着,心里憋着的那口恶气正没法子出,如今有个难得的机会,她岂能不紧紧抓住。”
“对,她肯定想,这事儿若是真的,赵紫槿被自己抓了个现行,不说被休弃,这辈子也只能在王家的家庙里度过余生了。”方采菱点头附和。
几个人还待再细说这事,陆骐却来了。小姑娘一上来撅着嘴巴抱怨:“大嫂,月姐姐来了也不派人去叫我。还有菱姐姐,你都许久没去我院子了。”
小姑子生气了,方采蘩赶紧软语哄道:“骐姐儿别生气,这不我正要叫人去喊你你就来了。”陆骐却跟着笑嘻嘻地道:“我跟大嫂说笑的,我哪敢跟大嫂生气啊,回头我大哥知道了不得剥我的皮。”
方采蘩伸手捏了一下小姑子的脸,嗔道:“这孩子,越大越淘气!”
“我说的分明是大实话,怎么算淘气呢?”陆骐说完又冲方采菱做了个鬼脸,“大嫂惹不得,如今菱姐姐也惹不得了,谁叫人家成了我的二嫂呢?二哥可比大哥凶多了,往后我得离菱姐姐你远点。”
方采菱脸一红,羞恼道:“臭丫头你就胡说八道吧,回头看我教不教你怎么绣好喜鹊的眼睛,怎么绣出花瓣的深浅浓淡!”
陆骐急了,忙狗腿地摇晃着方采菱的手,谄媚道:“别啊,菱姐姐,我错了我再不说这些了还不行嘛,人家新做的那个扇套,正要开始绣牡丹花了。”“算你识趣!”方采菱傲娇地哼了一声。
几个人正说笑着,外头又婆子来报说长公主府的小六娘姜锦瑟打发人给陆骐送来了书信。方家姐妹都觉着奇怪,方采菱道:“骐姐儿,你什么时候和长公主府的小六娘这般熟络了?”
陆骐也有些纳闷:“我没跟她很是熟络呀,就是上回参加二哥家那紫薇花会的时候,莫家婶婶给我介绍了她。她比我大着半岁,性子也温和,我就和她说了会子话,她娘待我也很和气,谁知道她这就给我写了书信来了。”
方采蘩凝眉:“想一下也不稀奇,长公主府好像和南安郡王府比较亲厚,人家交好骐姐儿,八成是因为锦绣郡主。”
陆骐打开书信飞快地看完,高兴道:“哈哈,锦瑟姐姐说她祖母邀请我们两家的女眷后日去她家的庄子赏荷。帖子已然送去娘那里了。”
方采菱眼睛一亮,谁不知道长公主庄子里的荷塘是满京都最大的,夏日荷花盛开的时候风景极美。可惜她家等闲不邀请人去观赏,每到夏日多少贵夫人奢望着能收到她家的赏荷宴邀请帖,没想到这次她家居然主动邀请自己两家人。
方采蘩也很高兴,笑道:“上百亩的荷塘荷花盛开该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啊,我还真有点迫不及待了。哎呀,咱们这都是沾了妹妹的光啊,这有个郡主婆婆就是不一样!”被自家姐姐打趣了,方采菱又气又羞:“姐姐瞎说什么!”
陆骥下衙回府的时候,夫妻两个靠在一起温存低语的时候,方采蘩少不得告诉了丈夫这件事。陆骥见妻子很开心,也跟着她高兴。但他随即又皱眉道:“后日还是让郭家姑嫂跟着你们,不然我不放心。”
方采蘩说好。虽然吴王府满门抄斩,明氏也除掉了,可人心险恶,谁知道这京都像王兰和贾秀琴那样对自家人不怀好意的人还有没有呢?小心些总没错。
见妻子懒懒地靠在自己身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陆骥很是担心,道:“我瞧着你这两日似乎精神不济,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明日请个郎中来给你看看。”
方采蘩摇头:“不用,我又没哪里不舒服,就是瞌睡多些人懒些而已。”陆骥不依她,坚持道:“忽然间就瞌睡多又犯懒,肯定是身子哪儿不对劲了,听我的,咱们明日请郎中来瞧瞧。”
陆骥担心方采蘩讳疾忌医,次日请安的时候,特地将这事告诉了于氏。于氏也很是担心,一用完早膳就着人去请郎中。两家住得近,陆家这边派人请郎中,对面方家一下就知道了。胡氏听说是方采蘩身子不舒坦,立马带着方采菱赶了过来。
郎中很快就被请来了,那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据说在京都很有名气。老头子先让方采蘩伸出左手,稍后又换成右手,期间老郎中一直神情凝重,害得方采蘩头皮发麻不算,连带一旁的胡氏于氏心头也揪得死紧。谁知道最后老头子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少将军夫人这是喜脉。”
“喜,喜脉,您说是喜脉?”“果真,老先生您确定?”两个妇人齐齐失态:于氏嘴巴大张,胡氏尖声大叫。老先生板着一张脸,冷冷地道:“老朽行医五十年,区区喜脉岂会瞧错!”
“我要做姑姑了,我要做姑姑了!”陆骐喜得直跳。“哈,太好了,姐姐你有喜了,我要有外甥了!”方采菱激动得一把抱住方采蘩晃悠起来。当事人自己还有些懵圈,方采蘩被妹子抱住大力摇晃也不知道推开她。
于氏见状变了脸色,还没开口制止,胡氏已然黑着脸扑过去,照着小闺女头上就是一巴掌,怒斥道:“你个死丫头,明知道你姐姐有了身子,还这么大力摇晃她!”
方采菱被老娘一巴掌打醒,瞬间放开方采蘩,哭丧着脸道:“我,我就顾着高兴,姐姐你没事吧!”方采蘩笑道:“我还不至于这般虚弱,没事。”
虽然郎中说方采蘩身子健旺,但于氏胡氏还是请郎中开了适合孕妇滋补的方子,郎中又嘱咐了一通注意事项之后,才被于氏高高兴兴地送走。
于氏觉得这样的好消息,儿子应该尽快知道才好。是以派了人特特跑去京卫指挥使司告诉陆骥。陆骥差点没乐晕过去,一头冲到顶头上司莫澍那里,请求早退回家。莫澍听到这好消息,乐呵呵地一下就同意了。
陆骥打马狂奔,进了大门后更是飞掠去了正院。结果被老娘告知,因为方采蘩犯困,自己已然让她回房歇着去了。陆骥听到这话,又急冲冲奔去了自己院子,见妻子果然躺在榻上睡着了陆骥不敢惊动她,激动地站在榻前静静地欣赏妻子的睡颜。方采蘩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形成一个优美的半月。两手交叉覆在腹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那里正孕育着自己的子嗣,陆骥贪婪地盯着方采蘩的肚子,内心激荡得厉害。
都说女人怀着孩子很辛苦,这才开头而已,妻子就这般容易疲乏。心头一时间充满了欢喜怜惜心疼,陆骥忍不住轻轻在妻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被熟悉的气息笼罩着,方采蘩一下就醒了,睁眼看到陆骥,惊讶道:“咦,我居然睡了大半日那么久,夫君都下衙了!”陆骥见妻子懵懂的样子,好笑道:“傻瓜,是我提前回府了,你根本没睡多久。”
“我伺候夫君换衣裳吧。”方采蘩作势起身。陆骥按住她道:“不用娘子伺候,你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不能累着。你好生躺着,我换了衣裳就来陪你。”
方采蘩觉得好笑,嗔道:“我只是怀孕,又不是生病,哪里就那么脆弱了。”陆骥正色道:“娘子听话,好生躺着,我就回来。”他说完大步去了耳房。洗漱换好衣裳后,陆骥回到榻上抱着妻子道:“好了,靠着我睡吧。”
结果方采蘩却了无睡意了,正好陆骥也很兴奋,于是小两口围绕着养胎以及孩子的性别叽叽喳喳说得不亦乐乎。陆骥爱极了妻子,不停地亲吻方采蘩,不断地说自己太幸福了,方采蘩说自己也很高兴。
因为方采蘩有了身孕,陆骥只恨不能随时守着她保护她。长公主府的赏荷会,人员众多且复杂,即便有郭家姑嫂跟着,也难保方采蘩不会出些什么差错,陆骥是无论如何不允许妻子去的。
两家大人也是一样的意思。最后方采蘩只能眼馋地看着大家走了,独留自己在家,脑补着百亩荷塘里“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景。
于氏申正时分才带着陆骐回府。方采蘩少不得要询问长公主家的庄子好不好玩,荷花好不好看。陆骐眉飞色舞地道:“好玩,她家的庄子比咱们家的大多了,荷塘一半开红花,一半开白花,老远就闻到香气。她家的点心尤其好吃,据说是宫里出来的师傅做的。可惜大嫂你没去。”
于氏却似乎累着了,神色有些倦怠。方采蘩见状,等陆骐一回房就跟着向婆婆告辞。于氏却留下她,然后遣退所有下人,又让心腹远远守着门,然后严肃地对方采蘩道:“大郎媳妇,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这事是关于骐姐儿身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