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你快去正院吧!”张婆子被方才的变故吓得够呛,神色很是惊惶。陆骥吓了一跳,忙问出什么事了。张婆子三言两语说了一通,陆骥脸色变得很难看,飞奔着去了正院上房。
陆骥一进门,方采蘩就奔过来拽住他的衣袖道:“夫君,赶紧让人回去问师父要些止血药金创药,祖母这伤若是叫了外头的郎中,人家会起疑心的。”
陆骥矮身检查了一下范氏腿上的伤,虽然看着鲜血淋漓的,但好在没伤及筋骨,便点头同意了方采蘩的提议,叮嘱了张婆子几句,让她回陆家去找韩进之取药。
陆府那边陆仪和于氏听说这事,吓了一大跳,夫妻两个急急忙忙赶到了方家。彼时范氏已然被弄醒,腿上挨了刀子老太太疼得直哼哼,汪婆子和张婆子正在给她上药。
陆家夫妇慰问了一通范氏,又细问了当时情形,听完后陆仪脸一黑,盯着陆骥沉声道:“你是派的哪两个小子去盯的明氏,怎么将人弄来了先不搜搜身?今日幸好你岳母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幸好蘩姐儿戴着你师父送的那铁环及时阻止了明氏,不然可就真的酿了大祸了!”
陆骥羞愧道:“都是儿子的错,不怪他们。儿子只让他们看到明氏出了吴王府就捉拿,却忘记告诉他两个这女人阴狠远胜常人。明氏不懂武功,他们两个擒住她的时候很容易,哪里会想着这女人会暗藏凶器,自然就不会搜她的身了。他们将人送来的时候,儿子就顾着高兴,也没想到让蘩姐儿去搜搜她,都是儿子思虑不周。”
陆仪哼了一声:“你当初在战场上和西戎人作战的时候,明明行事很是小心谨细致周密的,怎么如今到了京都就这么麻痹大意了?看来这人就不能一直过舒坦日子!”
不忍女婿挨骂,胡氏忙道:“不怪骥哥儿,也不怪那捉拿明氏贱人的两个小哥儿,这女人模样这般斯文秀气,谁会想到她骨子里其实比虎豹蛇蝎还狠毒呢。”
方修文也道:“是啊陆兄,这事儿不能怪到骥哥儿头上,这贱人行事这般狠辣,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真要怪只能怪我太过大意,明明知道这贱人当年可是亲手打杀过四个下人的,却没有想着将这贱人捆起来,就这么将她泼醒说话。我想着这么一屋子人,她这么一条穷途末路的狗能翻出什么浪来。”
方采蘩没做声,因为她心头委实有些怪陆骥派去的那两个人。对明氏的一口气打死四个下人的“辉煌”历史,方采蘩可是一直没忘记。所以将明氏泼醒之前她脑子里其实闪过要不要将这毒妇捆起来的念头,但一想到明氏是被陆骥的人迷晕带回来的,事先肯定搜了她身的。而且她又中了迷药,身子酸软地就算想行凶大家这么多人也不怕。这么一想,她那句将明氏捆起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出了那么大的岔子,这次陆骥不敢再大意,打算自己亲自将明氏带去郊外弄死化掉。方修文夫妇和方采蘩都不同意,陆骥可是朝廷命官,虽然明氏该死,但自家毕竟是不通过官府私下里处置人命,且明氏如今又是吴王府的下人,万一叫人看到了可不得。
于氏显然也不赞同陆骥去,陆仪道:“让你师父去,他是江湖人士,没什么好顾忌的。”
最终明氏照旧被丢进马车,由韩进之带着去了郊外一个偏僻的树林子。韩进之一掌打死她后用化尸水将其尸体化得干干净净。
终于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从今往后再不用担心儿女会遭遇隐藏在暗处的算计,方家上下都大松了一口气。方修文请亲家一家子今晚都在自家用膳,陆仪夫妇一口答应了。然后方修文拉着陆仪陆骥去了自己书房说话,胡氏则拉着于氏去自己院子说话,留下范氏一个人在正院哼哼唧唧叫唤。
胡氏被明氏一匕首插在发髻上,头发斩断了好些,重新梳的发髻不免有些不匀整。于氏打量着她的头发,噗嗤笑道:“真难看。贼婆娘,你平日里不是很厉害吗?关键时刻也太不中用了,不是说她起先是躺在地上的嘛,她跳起来近你的身总要那么一会子吧,若是老娘,早在她凑拢来之前就一脚踢飞了她。”
胡氏气得脸都红了,颤声道:“恶婆娘太可恶了,我差点送了命,你不安慰安慰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于氏忙道:“我不过实话实说,哪里是说风凉话了。一屋子人居然叫这么个女人给弄得人仰马翻差点死了人,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丢脸。”
胡氏尖声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粗鲁野蛮,一个婆娘家却能将打铁锤舞得呼呼响,哪有一丝妇道人家的样子。”
于氏哂笑:“啧啧,我是粗鲁野蛮,比不得有些贼婆娘斯斯文文。可粗鲁野蛮关键时刻能保命,斯斯文文却只能等着挨刀子。”
胡氏撇嘴:“嘿,可惜叫你这恶婆娘失望了,我闺女及时丢了一茶盅,将那刀子打偏了,我根本就没挨上那刀子好不。”
方采蘩和方采菱因为去厨房定了下晚膳的菜单子,中途离开了一下,结果回来老远就听到两个老娘在拌嘴,不由一阵头疼,对妹子道:“好好地怎么又掐起来了,明明都和平共处了许久了。”
方采菱一挑眉:“姐姐担心什么?莫非是怕娘和你婆婆打起来,你不知道帮哪边?”方采蘩一瞪眼:“臭丫头,皮痒了是吧,找打呢!”
方采菱吃吃地笑:“姐姐别担心,她们两个也就偶尔嘴巴上斗两句,不可能翻脸的,人家可是有共同目标的人,我那天都听到她们两个说了。”
“共同目标,她们说的什么共同目标?”方采蘩不解。“自然是一个想抱孙子,一个想抱外孙子了。”方采菱凑近方采蘩耳朵坏笑着道。
“你个不害臊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方采蘩恼羞成怒,一把揪在妹子腰间。方采菱吃痛,不平地道:“放手,我怎么不害臊了,我又没乱说,那日娘和陆家伯母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没出嫁的姑娘家家,什么话都敢说,真得让娘好生管管你了!”方采蘩哼了一声,扭身去了上房。见她进来,两个拌嘴的妇人立马住了嘴。
方采蘩有心岔开话题,便道:“婆婆,原来当初从咱们家庄子回来遇上那疯牛,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明氏和锦云县主搞的鬼。”胡氏这才想到这茬,忙道:“是啊,想不到那县主居然这般阴毒,为了达到嫁给骥哥儿的目的,竟然冲我们蘩姐儿下毒手!”
“居然有这等事,我就说当时怎么那么巧,偏就遇上了疯牛。”于氏先是愕然,继而咬牙,“这个不要脸的,老娘饶不了她!”
然而于氏没能捞到对付锦云县主的机会,因为三日后的深夜,吴王及其党羽意图谋逆篡位,然而皇上早有准备,将其全线击溃。京卫指挥使司,五军都督府,金吾卫羽林卫,包括宫中没一处让其得逞。吴王府被查抄,吴王家小通通被斩首,锦云县主自然也不能例外,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和吴王勾结的朝中大臣不少,勋贵文臣武将都有,其中就包括原京卫指挥使长信侯。长信侯虽然因为自家儿子的事情,被皇上勒令在家反省,职位由莫澍暂代,但他在京卫指挥使司的心腹占据着各个岗位。吴王起事那晚,他遥控其亲信意图杀掉当值的陆骥,然后带兵去攻打皇宫。幸好陆骥反应快,及时调派西北退下来的将士与其对峙,危机时刻,陆骥更是奋起神威,当机立断杀了和领头的指挥同知才扭转了局面。
吴王伏诛,跟着他谋逆的人难逃清算,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朝廷一番大清洗,绝大部分衙门的官员都有了变动。长信侯算是吴王谋逆集团的核心人物,自然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莫澍正式担任了京卫指挥使,陆骥升任从三品指挥同知。
莫骁那晚原本没有当值,但变乱一起的时候,他不要命地跑去衙门指挥自己的属下,在叛逆意图搞乱京都局面的时候,及时出手,安抚民心粉碎谣言,功劳不小。所以皇上让其填补了因为谋逆被杀暂时空出来的羽林卫副指挥这一官职空缺。
陆骥才刚二十出头就做到了从三品的指挥同知,这在本朝是从来没有过的,陆家少不得要庆祝一番。说是庆祝,也不过是邀请一下谢家申家以及西北的一些旧人。
方采蘩和于氏身为主人,自然要招待客人。然后方采蘩从连氏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勇国公世子在这次吴王谋逆事件中表现不错,引起了丽妃的注意,然后央求皇上将自己所生的五公主赐婚于他,皇上同意了。今日圣旨已然下达到了勇国公府,据说婚期定在了今年八月。
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方采蘩只恨不能放声大笑,皇上真是干得太漂亮了。贾秀琴这个表妹不是口口声声为表姐五公主打抱不平,怪陆骥娶了自己不娶五公主吗?不知道这次皇上将五公主赐婚给她一心想嫁的勇国公世子,她心里作何感想。不能亲眼看到她得知这一消息时候脸部的精彩表情,方采蘩表示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