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老夫人拉着小齐氏和陆元说了许多,反复叮嘱了许多事情,瞧着老夫人运筹帷幄的模样,陆元消沉了近一个月的心情再度飞扬起来,眼中更是泛着梦幻的奇光。仿佛成功就在眼前。
而小齐氏却满腹心事,虽然老夫人的话语很励志,但经过了建宁太子的事儿,小齐氏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现在她只想平静过日子,并不想奢求什么‘立奇功、谋富贵’。
越听老夫人的计划,小齐氏的心就越往下坠,听到最后,她后脊背都要冒出冷汗来了。
但她却不敢出言劝谏,因为她知道老夫人和陆元已经被富贵迷花了眼、入了魔障,慢说是她一个小齐氏,就是陆延德来劝,那两位也未必肯听。
“……是,孙媳妇明白!”忍着满心忐忑,小齐氏应了老夫人交代给她的任务。
商量完‘大事’,夫妻两个回到了宁福堂,陆元还很兴奋,拉着小齐氏叽叽咕咕的说着他日三王爷正位后的种种风光,小齐氏却心事重重,并没有热切的回应。
陆元瞧见小齐氏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是心塞,满腔兴奋顿时消去一半,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抬腿便去了芸娘母子所在的东跨院。
若是换做平时,小齐氏定会又气又恼,但今日,她却也顾不上吃醋了,一个人坐在临窗大炕上,守着一盏孤灯,竟生生坐了一宿。
次日清晨,小齐氏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洗漱换装完毕,先去宁禧堂给梅氏请了安,顺便跟梅氏告假:“昨日我母亲来给祖母贺寿的时候,曾经提了句,说是家里的祖母身子有些不好。我想回去看看。”
梅氏对齐家的破事儿不感兴趣,正好她也不耐烦看到小齐氏,听了这话。无所谓的说道,“既是亲家太夫人身体微恙,你身为孙女,理当回去一趟。对了,昨日寿宴收到几样上好的人参、血燕,你每样带一些回去给亲家太夫人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子心意。”
小齐氏知道梅氏不待见她、更不待见齐家。这会子见她这般大方。不管对方出于怎样的目的,但药材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赶忙感激的说道:“多谢母亲!”
梅氏不以为意的摇摇手。“不值什么,你既要回去,就不要耽搁时间了,赶紧收拾收拾去吧,早去早回才是正经!”
小齐氏答应一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小齐氏前脚出了宁禧堂,谢向晚后脚便来跟梅氏辞行了。“书院的事务繁杂,夫君很不放心,老夫人的寿辰已过,我们也该回去了。”
梅氏知道陆离夫妇不喜欢在国公府住着,也知道昨天的事儿让谢向晚心里有了不快,见她们着急回去。也没有过多挽留。只交代道:“天儿越来越凉了,山里冷。书院到底不如家里讲究,你们在外头多加小心。”
梅氏性子清冷,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非常不易。
谢向晚笑着点头,恭敬的回道:“媳妇儿省得!”
“好了,去吧!”梅氏沉默了片刻,发现自己也没有更多要交代的,便有些失落的挥挥手,将谢向晚打发出去。
另一边,陆离也跟陆延德辞行。
许是昨天太高兴了,陆延德有些兴奋过度,一向孱弱的病体竟有了好转的迹象。原本蜡黄的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陆离瞧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唯恐陆延德这是‘回光返照’。
陆延德却一点儿都没察觉,得意洋洋的跟陆离炫耀昨日那些老伙伴们对他的种种羡慕嫉妒,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光辉岁月。
陆离却不想听这些,巧妙的打断了陆延德的喋喋不休,直接说道:“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皇长孙来书院读书,今个儿已经初七了,儿子想早些回去做准备,以免十五那日皇长孙来了再有纰漏。”
陆延德一听‘皇长孙’三个字,顿时回过神儿来,眼中的光彩更加炽烈,用力点头,“你说的是,这事要紧,须得好好准备,你赶紧收拾一下回去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儿。”
陆离点头,临走前,还是提醒了下兴奋过度的陆延德:“父亲,大哥那儿,您也多看顾些。”少让他出去惹祸!
陆延德愣了下,对上陆离清亮的双眸,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兴奋也消退了些,轻轻颔首:“昨日你祖母寿辰,你大哥纯孝,忙里忙外的操劳了十几天,一时不慎得了风寒,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他只能好好在家静养。”
换句话说,陆元被陆延德关了禁闭。
很好,父亲总算没有被眼前的浮华彻底冲昏了头。陆离放心了,跟父亲告了别,便回到远翠苑,和谢向晚一起用了早饭,夫妻两个简单收拾了下,直接往昌平赶去。
马车走得很快,中午前,夫妻两个便抵达了书院。
望着宁静、清幽的书院,陆离和谢向晚都有种莫名的心安。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园,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地方啊。
“咦?这么早就回来了?”谢穆青领着儿子在院中花荫下读书,听到外头有动静,便出来查看,见是陆离夫妇回来了,不禁疑惑的问道。
谢向晚笑了笑,道:“我们回去是给老夫人贺寿的,如今寿辰一过,我们留在那里也无事,还不如早些回家呢。”
谢穆青和谢向晚关系好,自然知道陆家的那些污糟事儿,听了这话,笑着说道:“你说的也是,与其在那边跟那些人歪缠,还不如在书院里照看那些学生呢。再不济,就是陪我家大哥儿读书,也比在那边有趣多了。”
谢向晚用力点头,“可不是嘛,说到大哥儿,今个儿怎么不见他?”
提到宝贝儿子,谢穆青满脸的慈爱。掩嘴笑道:“他呀,正写大字呢。这小子太皮,总坐不下来。我每日让他写二十篇大字,写不完不许出门。这会儿啊,正满心委屈的练字呢。”
谢向晚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皱着眉头、嘟着嘴儿,眼里噙着两泡泪,伏在书案上写字的模样。好可爱哦。有木有?
谢穆青见谢向晚这般,心里微动,走到近前。低声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谢向晚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着摇头,“再过几个月吧。”她刚停了药,最快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有结果。
谢穆青抬眼看了看书房的方向,悄声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但原上不小了。事业也有了小成,确实该有个孩子了。否则拖得太久了,陆家的人定会生事。”
谢向晚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道:“她们已经生事了!”
谢穆青挑眉。
谢向晚简单的将老夫人当众为难她的事儿说了说,而后道:“幸好二爷和我一条心,且老夫人上了岁数、在陆家也没了过去的威风。要不然这次我就要带回两个如花似玉的俏丫头了。”
谢穆青摇头。叹道:“这位老人家还这能折腾。你婆母都不管,她倒——”
谢向晚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笑着问道:“对了,这两日书院可有什么事情?那些夫子家的女眷可都还好?”
谢穆青道:“好,怎么不好,书院的待遇好,你又给她们那些女眷寻了挣钱的营生,她们每日里都忙得可高兴了!”
说到这个话题,谢穆青也不禁叹道:“怎么说你是个财神奶奶呢,随便出个主意,都能让人挣得盆满钵满。现在那些夫子太太们,提到你都是满口子的称赞呢。”
原来谢向晚见那些夫子们虽然有书院的高额薪水,但大多过得还很清贫。他们几乎都是寻常人家出身,读书的时候,基本上是全家人勒紧裤腰带的合力供出来。
如今他们有了正经差事,赚了银钱自然要回馈家里。
所以,饶是书院给的薪俸高,真正落到他们自己小家庭的银钱却并不多。看到那些夫子太太们节衣缩食的模样,谢向晚心里不忍。
当然,她也是为了安定夫子们的心,让他们更好的为书院工作,便防着后世的一些做法,给那些女眷找了些营生。
比如有擅长厨艺的,便让她承包书院的膳堂。
有擅长女红、刺绣的,便让她承包书院的针线房。
有懂得农耕的,便让她们统领书院的稼园、菜圃以及花房。
就是没有什么特长的,谢向晚也给她们找个差事,请下头的管事手把手的教导。
经过一个月的安排,所有的夫子太太们都有了营生,每个人只要认真做事,每个月至少能拿到十几两的分红。
大周物价平稳,一个普通人家,二十两银子便能过一年。哪怕夫子们还要供养家里的父母、兄弟,一个月十几两银子也是尽够的。
谢向晚此举,不止让那些太太们感激不已,就是夫子们也都暗暗记在心上,竭尽全力的教导学生们。
夫子们卖力教书,学生们也知道上进。经过八月份的月考,成绩好的如愿拿到了书院的‘奖学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从山长手中接过白花花的银锭子和奖状,那些孩子们别提多骄傲了。
而台下的学生们,看着台上同窗、或学长们风光的模样,个个艳羡不已,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争取九月份月考的时候,自己也能站到领奖台上,由山长亲自给自己颁奖。
有了活生生的实例做刺激,学生们都拼命的学习,膳堂、校舍、还有藏书阁,处处都能见到埋头苦读的孩子。
书院渐渐步入了正规,陆离和谢向晚欣慰的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九月十五日,是皇长孙前来上课的日子,陆离早就准备妥当,只等贵人前来,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除了贵人,书院还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