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徽帝的脑洞开得极大,但结果却是好的,至少对陆家、对陆离来说,皇帝很‘圣明’的帮他们做了一回主。
陆离从宫里回来,刚刚进了家门,还不等跟谢向晚说几句话,传旨的内侍便来了。
老夫人、梅氏、陆元等人接到消息,纷纷换了正式的服饰,大开中门,摆了香案迎接。
宁禧堂的前庭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跪了一地,内侍肃立正前,确定陆家的主人都在场后,这才清了清嗓子,传达皇帝的口谕。
圣人的口谕很简单,先是慰问了下‘意外中毒’的陆延德,然后又说定国公府一向忠君爱国,现任定国公陆延德也曾上阵杀敌、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勋,是大周朝的功臣。如今功臣出了意外,圣人很是痛惜,专门从太医院调拨了一名太医常驻陆家,帮陆延德调理身体,直至他康复为止。
圣人专门赐了太医,这是天大的恩德,就是老夫人心里别扭,面儿上也要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领着一众媳妇、儿孙再三叩谢圣恩浩荡。
接着,内侍又宣读了一份口谕,明日正旦朝贺,陆国公有恙不能前往,便由世子陆元、次子陆离代替陆延德进宫。其他女眷,则按照品级行事。
听了圣人的口谕,陆元和小齐氏的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他们之前还担心圣人会偏帮陆离。现在看来,圣人还是重视嫡长的呀。
梅氏不动声色,只淡淡的瞥了两个儿子一眼。
唯有老夫人,眉头微微蹙了下,圣人这是什么意思?陆元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定国公身染重病。由陆元出面代理庶务,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圣人却刻意说了出来,这、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更要紧的事。圣人还提到了陆离,并让他和陆元一起代表国公府出席正旦朝贺。老夫人不禁猜测。圣人想要做什么?难道他要把陆离捧到与陆元并列的位置上?然后让陆离取代陆元?
老夫人的直觉向来很准,虽然圣人不像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问题是,陆离在圣人和太子跟前颇有些体面。单看陆离能轻松的进宫面圣,便知道陆离的圣宠如何!
老夫人的心险些跌入低谷,如果圣人不插手,国公府的事儿她还能做一半的主,可圣人若摆明阵仗站在陆离这一边。那——
至于身边那个难掩喜色的陆元,老夫人忽然有种不忍直视的赶脚。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暗道:“这事应该还没完,陆离进宫一回,断不会只求了一个太医回来,定然还有后手!”
随后的事实证明,老夫人的直觉依然灵验啊。
……
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按照惯例,文武百官、宗室、勋贵都要进宫朝贺。
今年又是迁都后在新京过的头一个新年。新年新气象,上至承徽帝,下至黎民百姓都想好好庆贺一番。是以,今年的正旦大朝会格外郑重。
凌晨时分,天还没亮,定国公府的内院里便亮起了点点灯火,老夫人、梅氏、小齐氏皆按照品级大妆起来。
原本,以陆离的品级,谢向晚还不够资格入宫朝贺,但昨日圣人的口谕里,特意点明让陆离与陆元一起代表国公府出席。夫君要进宫了,做妻子的自然不能落下。所以。谢向晚也换了崭新的袄裙,跟着梅氏一起出了宁禧堂。
“国公爷。您且好生休养,圣人专门派了太医来照顾您,显是没有忘了您,所以呀,您就踏踏实实的在家里养病吧。”
临出门前,梅氏去跟陆延德告辞,见他有些焦躁,便笑着安慰道。
“……那是自然,我与圣人可是在一个营帐里待过的同袍呢。”
陆延德骤然大病,手脚麻痹不能动弹,心里又急又恨,眼瞧着旁人能风风光光的去宫里赴宴,而他却只能可怜兮兮的躺在床上养病,那股子郁闷愈发浓郁。
不过听了梅氏的话,陆延德一想也是,京中权贵生病、受伤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有谁能像他这般体面,竟能劳烦圣人亲自关注?!
看来,圣人还是念旧情的!
陆延德暗暗在心里劝慰自己,烦躁的心情好了些,看梅氏的时候也分外顺眼。他甚至还有心思交代梅氏两句:“宫里不比旁处,夫人去了还需多加谨慎。还有,‘母亲’上了年纪,行事难免不周,倘或有了什么不妥,还请夫人多担待些。”
那个老虔婆,竟敢对他下毒,还企图栽赃姨娘,真真是歹毒至极。自昨日知道了真相,陆延德便将老夫人恨到了骨头里,如今提起她,也总是阴阳怪气的。
梅氏暗自冷笑,脸上却仍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柔声道:“是,妾身省得。”
说罢,梅氏又将自己的心腹婆子留下两个,命她们好生服侍陆延德。虽然府里有圣人赐下的太医,老夫人应该不会再动什么手脚,但梅氏却不得不防着些。
这些年她被老夫人算计了无数次,是以,只要牵扯到老夫人,梅氏潜意识里都会多些小心。
她倒不是多稀罕陆延德,而是觉得这人半死不活的活着,远比死了更有价值。
不想梅氏这个举动落在陆延德眼中,却变成她无比看重他、舍不得他受半点伤害的表现,心里忍不住忖度:“梅氏的性子虽然孤冷了些,但却是个良善之人啊,做妻子,倒也称职!”
陆延德手脚不能动了,脑子、嘴巴还能动,这两日躺在床上,他旁敲侧击的从下人嘴里探听了不少事,知道了昨日在祠堂,自己中了毒,老毒妇却按着不许叫太医,还是梅氏拼着跟老夫人翻脸的危险,硬是命自己的心腹婆子请了回春堂的胡老大夫来。
旁的都不论,单凭梅氏肯拼死救自己。陆延德的心中就生出了许多感激。再加上这两日梅氏细心体贴的陪护,更让他觉得,梅氏这个妻子果然贤惠、善良。
在这个美丽的误会下。陆延德看梅氏时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柔情,至于数次想突破梅氏的封锁来探望陆延德的邱姨娘。却被他丢到了一旁。
梅氏不想看陆延德的那副‘情圣’面孔,安排完院子里的事,便领着谢向晚出了宁禧堂。
老夫人、小齐氏等人也已经收拾停当,一众女眷在二门处汇合,然后乘坐马车出了陆家。
入了宫,老夫人等女眷先去了坤宁宫,薛皇后依然雍容华贵,与各家的女眷们聊天时。却又不乏亲切,让女眷们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却又不敢轻易亵渎。
谢向晚远远的看着,暗道一句,薛皇后果然是个极出色的女子啊,她能坐稳皇后之位,并不仅仅靠着她与圣人的夫妻情分,而是确有她的独到之处。
闲话了一圈,将该关照的女眷都关照了几句,薛皇后才示意众人退下。
众女眷纷纷行礼告辞。大家转身离去前,薛皇后又似想到了什么,说了句:“定国公府的齐太夫人请留步!”
陆家的女眷们皆顿住了脚步。老夫人的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但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戒备。不过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恭敬的神情。
梅氏也回过神儿来,用眼神招呼两个儿媳妇跟她出去,行至坤宁宫正殿外的台阶上等着老夫人。而四周还有一些贵妇,故意放慢了脚步,表面上看似在聊天,实则在等着齐老夫人出来。
说实话,在京城里的权贵圈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秘密。
昨日除夕,原该阖家祭祖的大日子。陆家却猛不丁的请了个大夫回去,接着。陆二郎便行色匆匆的入了宫,再然后,宫里便来了内侍传旨。
随后没用多久的功夫,大半个京城的权贵便都知道了:定国公陆延德祭祖的时候,误食了乌头,结果导致四肢麻痹,瘫在了床上。
误食?
众人皆掩面而笑,开毛玩笑呀,陆延德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子,怎么会贪嘴的误食毒物?分明就是国公府里有人想要他的性命啊。
至于是谁下了黑手,众人也有猜测:老夫人,或者陆元。
原因很简单,杀人是需要动机的,陆国公倘或死了,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谁便是幕后真凶啊。
再联想下定国公府最近的荒唐事,许多人便猜到了真凶:齐氏太夫人!
啧啧,定是陆延德脑抽的接回了生母,嫡母不乐意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陆延德杀掉算了……只是,这手段也才弱了,人没杀死,却惹了一身腥。
所以,今天众贵妇看老夫人的目光都怪怪的,这会儿见老夫人被皇后留了下来,大家的眼中更是闪烁着八卦的亮光。
一刻钟后,老夫人缓步从正殿出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谢向晚敏锐的发觉,老夫人的脚步有些微的踉跄,额上也有些汗意。
“母亲,您还好吧?”梅氏也发现了老夫人的异样,故作关心的说道。
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强扯出一抹笑,“我没事,娘娘听说了国公爷生病的事儿,所以特意留我询问几句。圣人和娘娘对咱们陆家,果然恩重有加啊!”
说着,她还特意转过身,冲着正殿的方向拜了拜。
谢向晚瞧了,暗道:这老婆子,果然够城府啊,明明是被皇后训诫了,却还能如此镇定。
其实,老夫人也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一口气强撑着,好容易上了自己的马车后,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对此,谢向晚并不知道,她正被陆离带来的消息惊喜着,“真的?圣人给咱们的书院题了字?”
陆离笑着点头,“没错,圣人不但题了字,还在小汤山圈了一百亩山地赏给咱们用以修建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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