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几番,知晓云涯儿并无大碍,杜远便又询问是否再作前行,而云涯儿因又得奇书,自不愿再多做停留,执意要往长沙,本来以为就此分道扬镳,但杜远果又扯他由仍作跟随。
而此一路,经得杜远指路,虽为步行,倒也不比往日与赵锦相伴之时慢。未行多久,杜远又再告知此处直往西去可达南阳,而再转江夏,可比先南再西走这陌生之路要稳妥许多。听来自觉在理,遂从其言便往西沿湖而走。虽道路确实畅通,未有险阻,却未想得原来越是往西便越接近豫扬交界之处,若不改道,跨入豫州乃迟早之事。
不过转念一思,如今己无赵锦在侧拖累,并有杜远相助,即使途中真遇仇家,未必能将己捉得,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应何路更近而择何路才是,因此并未改道,仍旧此去。往后耗费几日穿越豫州之境,莫说抓己之人,就连路人也未见得几个,不由叹来自己终归还是太过谨慎。
眼看已近南阳边界,却还是算漏汝南活跃之人,等到何仪众人围至前来,才是发觉为时已晚。不过听其询问,似并不知黄邵下落,而惊为何云涯儿身侧仅杜远一人随行,故立猜得黄邵已遭不测。为此那何曼还于一旁说那风凉之话,“我早就提起若随此人前往自是凶多吉少,黄邵不听,如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自也怨不得他人……”口中除了叹息,更有庆幸之态。
然何仪听之,只望其一眼,并未接茬,又从云涯儿口中知晓黄邵早于鄂县分道扬镳,却未再发表一言,竟就此告别匆匆率众离去。观得如此,不止云涯儿,就连身旁杜远也是唏嘘不已,“看来此些并非是何义气之人,不足相交。不过话又说回,立足此世当中,义气又不能保全性命,将之舍弃倒也逍遥快活!”此意云涯儿自不赞同,而想何仪神色匆忙,大概亦有打算,自懒与杜远相驳,改催其赶路。
又行一阵,不知不觉已入南阳,若是往日,一想襄阳已近,定会千方百计返回探望,可惜如今虽早得知村又重建,但毕竟并非己之部下,也无再见意义,遂仍旧南往,不作停留。随后几近江夏之时,远远望得前方忽有三人跌跌撞撞正互相搀扶而来,乍一看之,似为伤兵,然再定睛细看,当中须长体阔之人分明是那黄邵,遂急忙奔上前去,大呼一声“黄兄!”
听得呼唤,黄邵缓缓抬头,见来人乃云涯儿,复又张望其侧,顿时惊讶,“廖方将今日怎又返回,不知夫人可还安好?”未想其已落至如此田地,竟还有心顾及他人,令人震惊之余再起敬意。
之后随同黄邵寻至一僻静之处,听其细细道来,得知原来其于江夏之时思汝南过远,担忧难以归还,便改往长沙与其眼线汇合,却是发现部下大半皆遭人所害,即便有侥幸逃脱者,亦也身负重伤。近来边寻部下边养伤势,挨过几月,觉已无希望又思归还,哪知才刚离长沙之境,立又遭人袭击,只与身侧二人逃出。
听得如此,云涯儿首先便猜此乃裴元绍所为,然而冷静思来裴元绍与这黄邵其实并无深仇大恨,既然己已不在黄邵身侧,又何必再动干戈?一时之间又不敢妄下定论。且听黄邵之意,袭击之众与先前刺客不同,似为附近匪军,其则猜测多半是因追查区星下落反被才觉,对方因恐事败才欲赶尽杀绝。
按此说来,虽能洗脱裴元绍之责,但于云涯儿而言绝非好事,毕竟若真如此,那边说明区星连黄邵这与其并不相识之人也能下此狠手,又何况龚都与赵锦二人?更为头疼之处,便是如今已几月过去,即便二人真己遭害,自也无人知晓,己又怎能寻得?急切之余,已有些心神不宁。
说完其事,黄邵仍又追问为何返回,云涯儿本不愿告知,奈何偏偏杜远坐于一旁无处插嘴,早已按捺不住,抓得此机,立抢答来,“自是去寻相好之人!否则还能作何,莫非还真以为是来寻你?”语气当中满是得意。
“此自不敢,”被杜远一呛,黄邵忽显羞愧,问明前因,而又关切叹之,“未想竟连夫人也已身处险境,只可惜黄邵力薄,难以再助!”似极沮丧。
可惜并不凑巧,偏偏杜远连那伤感之机也愿不与其多留,立伸手来纠正其误,“且慢!此去所寻并非是妻,乃半路感恩相许之妾罢了,还请黄兄莫要混淆,正牌夫人此刻正于寿春等候廖副将归还,你可莫要咒其。”
经其一闹,云涯儿已是哭笑不得,全然未有想到杜远不但早已替己将名分排好,竟真极为上心,自己听之都未在意,其却刻意纠正,不知其为何要对此全无来由之事耿耿于怀。再观黄邵受其纠正,亦立改口,只觉头大,想必解释自也徒劳,遂懒管此事,任凭其去。
闹完这出,黄邵又再将话引回正题,请愿随行,但念其仍有伤在身,只怕行动亦有困难,实在不忍令其再因己而受得迫害,立即婉言拒绝,并又送其一路,祝其安全得归。而黄邵见得此景,虽有不愿,但仍也祝福过来,默默再与其部搀扶离去。
目送黄邵等人走远,还未消停片刻,杜远却又幽幽凑于耳旁轻声说道:“如何?经黄兄之言,已知前方路途凶险,廖副将是否还欲不作打算便贸然前往?”说至此处,忽又跳开两步伸出掌来,“你且宽心,若真遇得危难,我定不以身犯险,令你愧疚!能得脱逃,绝不犹豫,亦不负伤,还请廖方将莫要担忧我之安危,而改了主意!”
此话如何听来也为讥讽于己行事从不谋划,更是得亏其竟敢直言不讳。不过将话说开也好,毕竟寻找赵锦乃己一意孤行,万一真将杜远牵连,无论其是否罪有应得,己也仍会内疚,相反其若能自保,绝为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