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春闱放榜的日子。
颜锦丰这个吏部四品侍郎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颜书文记到沈氏名儿下的事情自然就放了下来。
左右都是家事,也不急得一时。
颜锦丰是这样想的,春姨娘却越来越忍不住了。
春姨娘十分不愿意让颜书文记到沈氏名下,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平时爱俞性命,这在族谱上却称别人为母亲,和自己没有半分钱关系!
春姨娘表示无法接受。
本来,春姨娘就算是不同意,也不敢有丝毫胆量违逆颜锦丰,再加上颜锦丰说了颜书文记到沈氏名下的诸多好处之后,也便不清不愿的同意了。
但是,春闱一放榜,就不这样了。
春姨娘的娘家侄儿,何全贵中了。
虽然只是个三榜的同进士,将将的没有落榜。
可是,在春姨娘心中,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自家侄儿,马上就是官老爷了。
春姨娘喜不自禁,娘家人有了出息,她在夫家才能过得更好。
颜老夫人听了这个消息也很是高兴。
虽然她现在地位实打实的,上无公婆长辈,下有儿子是一家之主。
可娘家人有了出息,怎么也是件好事。
颜老夫人和春姨娘的娘家,就是普通的农家,西瓜大的字不识一筐的那种。
还是颜锦丰中了进士,发达了之后,又纳了何春花春姨娘做妾,这才想起来提携下母族。
这才挑了何家小辈里最聪明的何全贵来培养。
现在何全贵能中个同进士,虽然在大户人家看来不算什么,可对于何家这种农家来讲,却是改换门庭,就此就彻底跳出农门的大事。
颜锦丰也算是有了交待。
这不,报喜的人一来,春姨娘就喜滋滋地去给颜老夫人报喜。
然后,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准备整治一桌宴席为何全贵庆祝一下。
这种喜事,颜锦丰自然乐得哄老娘和小妾高兴,没有丝毫不同意。
然而,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出现了。
颜家的账上没钱了。
其实,颜家没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颜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大小也算个世家。
可自从家族倾轧,长房的颜老爷子甚至被暗害的流落乡野,不得已娶了颜老太太之后。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颜家已经渐渐的败落了。
颜锦丰虽然中了个探花,多少挽回了一点儿颓势。
但是,他不善经营,又自恃身份,分家的时候为了展现风度,没分得多少钱财。
所以,这颜府的家底儿实在是没多少。
平时还好,有什么漏洞,沈氏会默默的从嫁妆里拿些补上。
对于嫁妆丰厚的沈氏来说,颜府的这点儿开销就是毛毛雨。
就当花钱买安生,让自家女儿少受点儿委屈。
毕竟,不管怎么样,她既然带着女儿还住在颜府里,那么就不能不顾其他人的衣食住行,差别太大,说出去也实在不好听。
可是,昨儿闹了那么一场,沈氏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他们算计自己,不满自己也就算了,雪儿可是实打实的颜家骨血,却被他们这么糟践,没有半点儿骨肉亲情。
那她还在这里帮他们补得什么窟窿?
半丝情谊都没有的情况下,一切按规矩来,任他们自生自灭便是。
于是,春姨娘派去要钱的人,就被沈氏挡在了门外。
何家人中了个同进士,说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个小妾的亲戚,说破天去,也用不着她当回事儿。
更何况,今儿沈氏还是有事的,九日大师要来。
门内,沈氏正在和九日大师说话。
墨画和荷香尽职尽责地守在门边。
九日大师说是一个大师,却全没有别的得道高僧那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感觉。
一身布料奢华,却脏兮兮的水云锦袈裟。
一个木鱼松松垮垮地别在腰间,时不时地敲上一下,简直当玩具一般。
眉毛一边黑一边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成的。
若非光滑锃亮的脑袋有着九个整整齐齐的戒疤,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和尚。
虽然外形不怎么样,可这九日大师绝对是闻名整个大梁的人物。
上到皇亲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对这九日大师尊崇有加。
无他,不过是九日大师算卦极其精准。
简直是能窥破天道的那种神仙一般的人物。
当今圣上,曾让他卜上一卦,然而却以“事涉天机不敢轻泄”拒绝了。被拒绝之后,反而对九日大师更加敬重了,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形下,九日大师的声名自然更隆。
没有人见过九日大师卜卦,可是大家都对九日大师的卦象极准深信不疑。
这次九日大师来找沈氏,是为了颜书雪。
沈氏并不信奉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对世人盛赞的九日大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敬重。
相反,对九日大师这样直接闯到她屋子里的做法,十分不满。
虽说九日大师这种世人心中神仙一般的人物,并不会引起流言蜚语什么的,可是这也太不尊重了吧!
若非九日大师的来意和颜书雪相关,沈氏几乎想要直接把他赶出去了。
刚一见面,沈氏便觉得,九日大师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看看他说的是什么!
“颜夫人,老衲夜观星象,发现贵府的大小姐命格奇特,破天富贵和刀兵之祸,都在两可之间,尤其是近日命星南移,更加莫测,还望夫人能将小姐交给老衲一段时日,以便消弭灾祸。”
是个人对着上门来说自家女儿丧门星的和尚,都没有什么好感。
而爱女儿的人,听到这种话,只怕会有想杀人的冲动。
沈氏如今就有这种冲动。
她只觉得心火一阵阵的上升,气得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大师说笑了,小女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子而已,担不得大师如此评价,富贵刀兵之类的话,还望大师收回。”
“夫人三思,切莫为一时的糊涂,造成天大的祸事,若非事关重大,老衲也不愿来此做这个恶人……”九日大师言辞恳切,“况且事情还未严重到那种程度,此命格,尚有化解的希望。”
“大师不必多言了,小女只是个平平常常的人,又何来化解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