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凤羽宫,没想到后遗症还在,竟什么也吃不下,欢颜这一睡便直接睡了三天,精神不济,身子看起来也差很多。
秦非墨便再不愿让她碰前朝的事情,德妃也被直接废黜妃位,打入了冷宫。
欢颜这一病,直接便病到了后位的到来。
确切的说,也不算病,只不过精神不是太好而已。
封后大殿选在了来年的春十五,按照北宇规矩,重大议事,都需要先行祭天神,北宇的国寺是护国寺,所以,正月初八的时候,一行人便直接启程去了护国寺。
正是春寒料峭的日子,欢颜裹了厚厚的大氅,与闻香一同走在护国寺的梅园。
护国寺地处高处,这里的梅花开得格外灿烂,梅园之中,不同颜色的梅,令人赏心悦目,对于在宫中闷了那么久的欢颜来说,这里是最好的散心之地了。
尤其整个梅园是护国寺最高的位置,从梅园的亭台上放眼下去,可以看到整个京城,尤其是晚上的时候,能看见一片灯火通明,绝对是个好去处。
闻香提了一个小竹篮,与欢颜一起漫步在梅林之中,这也是欢颜忽然来的兴致,因为听说这里的梅是整个京城开得最好的,所以,她便想来采些梅花,回去做梅花糕,正好给安安和慧慧尝一尝。
梅花有独有的暗香,置身于梅林之中,四下皆是想起,混着泥土的大自然芬芳,那感觉好极了。
欢颜途径一个转角时,隐约见了前方路口似乎有一道人影,那人一身僧袍,看起来,应该是这护国寺中的师太了。
护国寺一分为二,东面住的是和尚,对面则是尼姑,双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会在大肆祭奠上,才会合二为一,共同为北宇效力。
如今正是封后大典,双方自要再次商议合作,不过这梅林倒是男方的管辖地,可是刚刚看那人影,好似是尼姑。
闻香见欢颜似乎在努力探望,旋即便道:“娘娘小心些,那中间有一个可以休憩的亭子,我们坐一坐去?”
闻香指的正是那师傅的方向,欢颜遂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二人拾步朝前走去,果见那师太正在那里,另欢颜诧异不已的是,她居然在葬花。
树下的落红一地,那师太一个个将那残红聚集到一起,然后在树根旁用小锄挖了个坑,将残花埋入。一点一点,这般重复。
欢颜看得不由得怔在那里,那师太埋到她脚下时,似这是才发现人,急忙合起双手,做了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便意欲绕过她们。
欢颜眼尖,在她闪身而过的一瞬,看到她脸上竟有一块长长的疤痕,而且细看,这师太竟然生得极其貌美,若非那一块疤,只怕,就算称之为绝世美人也丝毫不为过。
脸虽被毁一般,可她伸出来的双手却葱白细嫩,哪里是普通人家女儿的手指,分明更像是千金大小姐的手,只是掌心却到底积累了不少伤痕,她伸手捧花的时候,欢颜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竟突然对这师太生出几分好奇出来。
一旁的闻香还在那里发怔,欢颜已经先一步,对着那师太道:“这位姐姐,春寒料峭的,姐姐为何独自一人在此赏花?”
那师太身形一顿,旋即放下袖袍,站起身来,恭敬对着欢颜一礼道:“阿弥陀佛,贫尼是这里的花童,打扫这一片花林,如今正是寒梅怒放的季节,花开得多,自然也落得多,贫尼闲来无事,便想让她们有个归宿,故而这才做葬花之事。”
她声音暗哑,像是被割破了声线一般,听上去,竟有些怪吓人的。她从始至终低眉顺眼,似对她们没有半点好奇之心,欢颜闻言,点了点头道:“都说佛家已慈悲为怀,没想到姐姐竟如此向善,令人敬佩。”
久在后宫之中,杀生得多了,尤其是这一次生病,让她对昔日手上沾染的鲜血竟然也有厌恶之情,如今遇到这样的人,不自觉间,便被她的善良打动,一时,更有邀她坐下一聊的心情了。
那师太闻言,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真的是很美,即使被岁月摧残,脸上落疤,她的姿色也绝对是一等一的上乘之色,从言谈举止来看,皆是大家风范,尤其是,见到她这般妆容的女子,她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除平静以外的神情,双眸宁静祥和:“万物皆有灵性,贫尼只希望尽自己所能,还内心一片平静。”
欢颜怔了怔,又看了看她,忽然之间,脑中好似有什么掠过,可是却并未捕捉到。
闻香忽而就凝眸看向那师太,惊疑道:“你是……”
欢颜回过头来,见闻香满脸惊疑之色,显然是不确定,她不由得道:“闻香,你认识师太?”
那师太闻言,也抬起头来,淡淡朝闻香看去。
那一瞬间,闻香恍若浑身被电流击中,定在那里,震惊得睁大了眼。
“欢颜,是你在那里吗?”突然一道声音插入,打断了众人思绪,欢颜回过头去,正见了不远处,秦非墨身后跟了几个人,缓步而来。
瞧见欢颜,他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直接步至她的面前捉住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都往怀中按去:“天这么冷,怎么一大清早的,自己跑出来了。”
欢颜适才冰冷的手,顷刻便被他捂得暖意融融,心上也如同被他捂着了一般,浅笑道:“在客房闷得慌,便想出来走一走,没想到,有意料不到的收获呢!”
她一转头,正要将刚刚那师太介绍给秦非墨认识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不见了踪影,再往前看去,才看到,她竟早已走开。
欢颜怔了下,旋即只好一笑置之。
这时,她不经意看向一侧的闻香道:“瞧你刚刚的神情,你是不是认识她?”
闻香醒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秦非墨一眼,有些不敢作答。
秦非墨看到她那一眼中,饱含小心翼翼,挑了挑眉道:“是谁?”
闻香又看了欢颜一眼,这才低下头去道:“奴婢说了,皇上可千万不要生气,刚刚那师太,如果奴婢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前皇后,温歌吟。”
“温歌吟?”欢颜一惊,下意识再朝那师太的背影看去,却发觉早已不见了踪影。
秦非墨眉头一拧,当即便看向身后的张礼道:“当日朕不是吩咐,这温歌吟永世不得入京么?”
“这……”张礼有些汗颜,这件事情,他的确是不知情的,急忙道,“奴婢稍后定查探清楚。”
秦非墨这才没说什么,又好好看了欢颜一遍,握着她的手便将她往外拉去道:“这温歌吟,你还是少碰些为好,以后这梅林,你也不要来了,朕多派几个人守着你,随时跟着,保护你的安全。”
欢颜没有辩驳,却下意识回头看去,梅林之中,一片宁静,只余了刚刚那师太手里的小锄还落在那里,残花落了一地。
封后大典冗长又枯燥。
从护国寺祭奠回来,宫中又是好一番繁文缛节,那重重的头冠,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宫装亦是繁琐,不过,这一切唯一让她欣慰的事,当与秦非墨携手走向祭奠大台,接受文武百官跪拜,那场面恢弘的同时,又让人觉得无比幸福。
她终于能够牵着他的手,面对文武百官,面对天下人,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并且,一辈子的妻子!
谢姐姐,如果你看到这样一幕,也会为我祝福吧?
*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封后大典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这一切,伴随着欢颜的晕倒,而彻底结束。
那一身厚厚的凤袍凤冠,可是累惨了秦非墨。
从封后大殿的场地道凤羽宫,足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秦非墨竟那样抱着她,一路奔了回去,好在,检查出来的结果是虚惊一场,欢颜晕倒并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她又怀上了孩子,之所以晕倒,不过是因为封后大典太过冗长,她身子受不住。
虚惊过后,宫中又开始忙活了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许欢颜不但是一国之后,还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丁点的磕着碰着都要不得,甚至少一根汗毛都不行,尤其是她孕吐反应厉害,秦非墨便想着法子的给她找好吃的东西。
那些朝臣但凡有想加官进爵的,不是讨好皇上,而是讨好这位皇后,只要是有能让皇后欣喜下咽的东西,加官进爵,这是必然。
这听上去虽然看似荒唐,但的的确确是实情。
十月怀胎,好像怀孕的不是皇后一人,是整个后宫。
然而,在如此多人的悉心照料下,临近生产之时,御医突然又道出欢颜胎位不正,这一下子,吓坏了秦非墨,逼得他马不停蹄的,竟又跑了一趟楚国皇宫。
对于他这个厚脸皮的,秦非离着实讨厌得很。
上一次,把自己妻子借给他,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最大极限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借上瘾了,借了一次不说,又来第二次,次次都是妻子怀孕大事,那是不是意味着说,一旦他生个十胎八胎的,他是不是就要让自己妻子来回跑上个十、八次?
尤其是楚国离北宇,光是路上来回的功夫就得耽搁一月,若是再在那边待上一月,最起码,就是他有两个月见不到自己的妻子,更重要的是,他有两个月不能性福。
这样的事情,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没有三妻四妾,只有一妻的男人来说,他怎么能忍受?
这个秦非墨,理由那么冠冕堂皇,他是有三宫六院的人,一个有三宫六院的人来跟他一个只有一个妻子的人谈性福,气得人就差吐血了!
“要锦言救她不是不可以,除非你让人将你皇后送来,否则,免谈。”
两个男人在棋盘上对棋,闻言,秦非墨脸色顿时黑了,一脸倨傲:“她现在怀有身孕,行动不便。”
秦非离嗤笑一声看他:“你女人行动不便,就要我女人操劳,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买卖?”
“那你要怎么样?”
秦非离看了看他,忽而便道:“要不然,我们打一架,不准用武功,只能使用蛮力,谁赢了听谁的,如何?”
秦非墨冷眼看着他:“打就打,朕还怕你不成。”
两个帝王居然就用了这样最原始的方式,在摄龙宫大打出手了起来。
双方都解了龙袍,秦非离向来温润如玉的脸上出现一丝狠厉,秦非墨倒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不过,细看便能发现那眸中藏着必胜的野心。
一如之前的约定,双方没有用过任何武功在里面,全凭了蛮力。
秦非离一想起来,他都有自己的女人了,还三番两次来纠缠自己的妻子,憋一肚子火,出手丝毫不含糊。
秦非墨想着自己昔日做了那么多努力,竟然依旧得不来锦言的心,是他的手下败将,心里亦是窝火得很,便想着,一定要将他打趴下,才能一雪前耻。
两个人在殿内打得不可开交,双方都损失惨重,因为事先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所以宫人们只能在外面干着急,最终还是有人大着胆子去把锦言请了来。
殿门被从里面拴住,欢颜直接命人踹开,寝殿内的两人双双挂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累得不行。锦言本来是要上前去大发雷霆的,可是看见两人脸上的伤,锦言一个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好在她到底是定力好,只是瞪着两人道:“你们可都是一国之君,怎么做起事来,这么不靠谱?这被打成这样,还怎么见人?”
两个男人见了他不自觉都有些心虚,锦言又是气又是好笑,索性便拿了两面铜镜过来,往两人身上一放道:“自己看看。”
两个男人有些迟疑的拿起镜子,当看到镜中让人尴尬无比的熊猫眼,鼻青脸肿,都朝对方投去怨毒的一眼:说好了不打脸,居然两个人报复心都那么厉害,纷纷选择了打脸。
秦非离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拉着锦言的手:“锦言,你别生气,这些都是意外。”
“意外?”锦言瞪秦非离一眼,双手叉腰看着他道,“好啊,的确是意外,不过皇上一向勤政爱民,从无缺席早朝,明日早朝,你就等着,怎么看文武百官笑话你吧!”
说罢,她就气冲冲走了出去,秦非离这才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秦非墨倒是在一旁悠闲至极,秦非离冷眼看了他一眼,旋即举步朝里头,将自己脱下来的外袍,一一穿在身上,看着秦非墨道:“你自便吧,反正你是不受欢迎的人,我可没准备你的住处,你自己看着办。”
他穿好衣服便往外走,秦非墨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用想也知道他干嘛去,心头分明是掠过一丝好笑之色,可是旋即,他又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欢颜,唇上一勾,又仰面倒了下去,不过这一回,却是枕着脑袋,俨然就把地面当成*了。
秦非墨到底是请动了锦言,不过这一回,秦非离并没有让她一个人去,反倒自己交代了一番,同锦言一起到达了北宇。
这个地方,自是无比熟悉。
秦非墨与秦非离,本就是兄弟,虽然两人从前有深仇大恨,但那大多都是上一代遗留下来的,如今北宇与楚国早已休战,再加上秦非墨上一次便只身去过楚国,这一回,不止再次只身前往,二人还大干了一架。
虽然说,那场比试,没有分出上下,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反倒让兄弟两个的心近了一些,尤其是有锦言这个不分国籍的大夫在中间缓解气氛,所以两人反倒有了一丝真情在里头。
尤其二人彼此互相欣赏,又是一样的血脉,同样是人中龙凤的角色,只要两国交好,两人倒是颇有一丝惺惺相惜之情。
欢颜在锦言的帮助下,顺利生下了二胎,是个女儿,慧慧高兴得不行,那一整天都跟在小丫头得后头,不舍得离开。
欢颜给她取了个小名叫糖糖,慧慧就更加喜欢了,糖糖前糖糖后的,安安玩心比较大,才四岁而已,已然整日在宫中乱跑,捉弄嬷嬷,调皮得不行,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妹妹,自从生下来时被他看一眼后,他便十分嫌弃妹妹像个小猴子,不及他的万分之一,可是,眼见了糖糖开心时笑起来的样子,他又不自觉勾起唇角,笑得甜甜的。
儿女承欢膝下,自是幸福无比。
孩子满月之后,锦言便要离开了,欢颜这日起了个大早,邀约来锦言,说是带她去见个人,锦言开始不明所以,直至看到那人的背影,她这才反应过来,欢颜要她见的是谁。
她一时身形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来这么多年,你竟然躲在这里!”锦言看着温歌吟,眸中并不曾有半点柔情。
温歌吟看着她,眸中却渐渐湿润:“是啊,这么多年了,我辗转几处地方,最终还是选了这里。”
她抬起头来,看向锦言,眸色黯淡,“爹娘的墓就在这护国寺下面,从前,我犯了太多过错,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们,所以,这后半生,我只想在这里为他们诵经祈福,安度晚年。”
一提到温恒夫妇,锦言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裂缝:“你总算记得他们为你所做的一切!”
温歌吟看到欢颜眸中出现的一丝恨色来,眸光又是一黯,她低下头去,站在梅园亭中,看向山下的京城,缓缓道:“从前,是我太过自负,如今皈依佛门,心静则空,方知万物不过一场虚梦,得来又如何,失去又如何,到头来,终究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锦言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说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昔日她曾经经历过的事,她亦一清二楚,一个女子,得了那样的对待,就算从前再有过错,只要她诚心悔改,过往一切,又何必再缠着不放。
更何况,她得了温恒夫妇得嘱托。
锦言闭了闭眼睛,正要说话,忽而听到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她一回头,竟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梳着双髻,模样极为水灵,与温歌吟眉宇相似到极致,她一怔,那小女孩也看到了她,眸色有些发呆的看着她的脸,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朝那亭子跑去,叫道:“娘亲,方泽师太唤你过去呢……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啊?”
娘亲?
锦言的视线从小女孩脸上往温歌吟脸上转去,在二人脸上来回,脸上的神色忽然就变了。
温歌吟蹲下身去,抚落小女孩头上的花瓣,笑道:“灵儿,记得娘亲以前跟你提起过的吗?你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姨,很厉害,是楚国的皇后呢,眼前这位,就是你小姨。”
“她就是小姨?”灵儿抬起头来,看向锦言,满脸崇拜之色。
锦言的视线,这才转向温歌吟:“她是?”
“福兮祸兮,当日之后,我没有料到,竟在那次意外中怀有身孕。那时,我满心绝望,这个孩子,却带给了我意外的曙光,所以,我便将她生了下来。”
“那段时间,若不是有灵儿,我绝对不知道如何熬过来。”温歌吟的面上,倒是瞧不出什么哀伤的神色,许是这么多年,伤痕已经沉淀,亦或者,因为女儿,所有一切的怨怼全都放了下来。
锦言知道不该问,却还是问了出来:“那灵儿的爹爹……”
温歌吟低下头去,“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不过他们之后都死了,所以……”她淡然一笑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寺里的人都很疼灵儿,她的童年,过得很好。”
这样一段过往,却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话便说了出来,可见这么多年,温歌吟的确是早已放下。
“那灵儿今后呢?”
这里是寺院,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呆在寺院之中。
温歌吟抬起头来,微笑道:“她自有她的一番天地,等她成人之后,我便让她下山,我相信她会找到自己幸福的归宿的。”
锦言看着她半响,同为做母亲的人,如果之前还不能释怀,这一刻,该是彻底释怀了。
她蹲下身去,朝灵儿伸出手道:“来,灵儿,过来,小姨抱抱。”
灵儿看了温歌吟一眼,见温歌吟点头,立刻欢快的朝锦言奔去,一点也不怕生的喊她,“小姨!”
被她抱了个满怀,锦言看着小姑娘纷嫩纷嫩的,心中亦是一片柔软。
想了想,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枚挂玉,戴在了灵儿脖子上道,“灵儿,以后想小姨了,就多来楚国皇宫看看小姨,小姨那里还有姐姐和弟弟玩,凭这挂玉,你可以来去自由。”
温歌吟在一旁立着,听着锦言这话,脸上浮出淡淡温柔的微笑来,眸中尽是母爱。
*
一切尘埃落定。
所有的怨恨与仇怨都已经过去,这两年时间,没有位分的宫妃,都陆陆续续被送出了宫,淑妃自动请缨,去了护国寺带发修行,俨然已是与世隔绝的姿态,至于一些有位分的妃嫔,常年等不来秦非墨的*幸,亦是郁郁寡欢。
对于这些不愿离宫之人,秦非墨遵循她们的意愿给了她们应有的位分,但同时也告知她们,除了名分,从此以后,他什么都不会给她们。但是如若她们出宫,他会保证这些嫔妃的家人生活富足,同时,会得他的亲自提携,只要有才能,为官仕途,都可以帮他们实现。
如此一来,有第一个人离开之后,陆陆续续便有很多宫妃离宫,而秦非墨遵守承诺,给了这些离开的宫妃富足的一生。
*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的阳春三月,御花园的桃花开得格外灿烂,欢颜带了慧慧安安和糖糖在御花园玩儿,她独坐亭中,看花瓣飞舞之下,三个孩子嬉戏的身影,眸中一片柔情,秦非墨早朝过来,远远的便听到了一片嬉笑声,他不由得放慢脚步,缓步来了御花园中,三个孩子见着了他,顿时欢喜极了,一个个喊着父皇,缠着他抱,慧慧和糖糖格外依恋他,倒是安安,一脸酷色的立在一旁,没有去抢抱抱,不过当秦非墨朝他伸出手来的时候,他分明也是嘴角一勾,欢喜的上前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秦非墨伸出手指来,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忘记了父皇说的?你是男孩子,要让着姐姐和妹妹,争*的事,更要不得。”
安安原本欢喜得紧,此刻被秦非墨如此一说,悻悻然从他怀里下来,立在一旁,闷闷道:“是,父皇,熙儿知道了。”
秦非墨将他的反应瞧在眼里,手指往怀中一探,摸出一把小刀来,是一把木的小刀,造型像月亮,安安见了眼前顿时一亮,可又不好和姐姐妹妹抢,便只能悻悻立在那里,不过让他未料到的竟是,秦非墨朝他伸出手来。
“给我的?”他满脸不可置信。
秦非墨点了点头道:“作为你男子汉大丈夫的奖励!”
安安顿时脸上一喜,接了过来,开心得不得了,同时秦非墨又拿出两个小人偶给慧慧和安安,同样都是木头做的,不过,比起男孩子的匕首,这木偶便可爱得多了。
但到底是生性男女有别,两个小姑娘对匕首是丁点儿也不眼馋,反倒是看到木偶的一刻,双眼发亮。
欢颜远远的看着秦非墨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儿子女儿哄得服服帖帖的,佯作生气坐在那里。
等秦非墨终于哄完了儿子女儿过来,欢颜靠在榻上看他道:“儿子女儿都有礼物,身为娘亲,我功不可没,是不是也该有礼物啊?”
秦非墨闻言,顿时一脸尴尬之色,欢颜见了,眸色一变,伸手便往他怀里摸去:“没有?”
她瞪着眼,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秦非墨被她莫得痒痒,顿时也装不下去了,捉住她的手,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压低声音道:“如你所说,身为最大的功臣,你怎么可能没有,我可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
“真的假的?”欢颜怀疑的看着他。
秦非墨朝外看去一眼,亭中四周是封闭了,唯有一扇门开着,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外面,不过他用身形挡着,同时拥着欢颜往里头压去,同时压低声音道:“自然是真的,我不就是你最好的礼物?”
欢颜一怔,顿时气结:“明明就是给你的礼物好不好!”
说罢,她也不等秦非墨吻下来,直接便迎头亲了上去,秦非墨一怔,好不容易松开她来,有些气息不稳道,“你就不能让朕主动一回?都说了,是送你的礼物。”
欢颜笑得不行,看着他面色不好的脸,到底还是止住笑意道:“好吧好吧,来吧,就让你主动一回。”
秦非墨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不由分说的便亲了下去,欢颜伸出手来抱紧了他,阳光透过门外洒入,分明还有桃花瓣从外头飞入进来,欢颜只觉这样的场景美极了,一时间,竟涌上少女情怀,脱离开他的掌控,盯着他的双眼道:“说,你爱我。”
秦非墨眸色深幽,分明是没有尽兴,闻言眉头一挑,“说什么?”
“你——爱——”我字还没出口,他的吻又落了下来,欢颜气结之时,秦非墨的握住了她的手,往上移去,落在了她的颈脖上。
那颗帝王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欢颜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只听得秦非墨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我的心,都在这里了,还不够么?”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