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夜色中渐行渐至,而这片烧了许久的火海也渐渐坍塌崩陷,海勒将身边的人揽进怀中垂眸轻声低语:“走了。”
“不!不!!”伏在地上爬不来的安迪扯住沈沫的裤脚,攥进的五指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而有些颤颤巍巍:“不能走、不能走……”
海勒蹙眉,附在沈沫腰间的手一紧,想将她带离挣脱地上人的桎梏。
可沈沫却蹲下身,向那拉住她裤脚的人伸出了手。
“和我一起走吧。”
安迪的手僵住,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止是安迪,海勒也似乎并未料想她会如此,面色诧异的看着蹲在安迪身边的沈沫。
“你脑子有病吧?!”安迪再次攥紧手指,不可思议的愤恨道:“我要拉着你一起死,你死了那人就会痛苦,你在这里做什么假好心?善心无处用了?我可……”
“可能我就是想假好心一下吧。”沈沫的唇角却荡着浅薄的笑意:“在那之前我从不知道沈先生会是我的父亲,可是在我心里,你却一直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你,别被仇恨蒙蔽了你的心。”
“你、你都想起来了?”
“也不算吧,零零碎碎。”
“那你一定记得,我是开车撞了你!!”
“是啊,可是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救我,那个时候车已经失控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不是昏迷两年这么简单了。”
“不、我不是要救你!”安迪甩开了她的裤脚:“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假好心?!我只是……”
“对,我从来不信什么正义心善。可是……”沈沫的笑意却依旧温和:“你知道么,对他最大的报复不是毁掉他珍视的东西,而是……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亲人。”
安迪眼中倔强不肯掉落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可她却躺在地上,笑得满面泪水:“疯子……疯子、你才是个疯子……哈哈哈哈。”
在直升机振翅远行的天际,朝霞渐渐自东方升起,犹如燎原的星火渐渐点燃了整个天际。而地上的火势也终于在烧无可烧后、救火车的前后忙碌间渐渐平息。
沈沫看着熟睡的安迪,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留了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你还真是不怕死。”
“怕?”沈沫将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包扎,语气却凉薄的没有一丝温度:“可怕的并不是恨你和想至你于死地的人。”
“哦?”他斜靠在直升机的座椅上,眼神慵懒的看着垂着头的她。
她的语气依旧冰冷:“对我而言,时间永远是最廉价的东西,生命也是。可我却太懂得,恨一个人是怎样的滋味。”
“恨?”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轻笑:“你恨我?”
“不。”她的目光穿越一望无际的天际,任那些朝霞的余晖染进眼底:“我曾经恨过一个人,恨到想要倾尽我的一切去报复,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最大的报复其实是……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