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三娘婚事,郑氏的眼神便盯在元熙身上了。
她一面愁,一面恨王家和齐王捣乱,导致元熙婚事艰难,便想着回娘家同嫂子们商议,让元熙嫁到郑家去,也是亲上加亲。
于是便挑了清朗的天气,拎上两个闺女和龙凤胎坐车去了郑家。
顺便说,崔元靖已经入仕,被圣人弄到亲卫里去了,而崔元昱早就去求学,两人都不在家。
元容正在钻研裴宁给的曲谱呢,冷不丁被抓着出门,略有不爽,面色便不太好看,郑氏见她模样,便直接将小儿子塞到元容怀里,道:“看好八郎。”
八郎是个小胖墩,虽然年幼但着实不轻,亏得元容是坐着,要不真能把阿弟给摔了。
看着元容把八郎抱紧,郑氏一边暗自点头一边还数落着:“你整日在家弄那曲谱,都快成呆子了,叫你出个门,还敢甩脸子?”又伸手给元容整了整头发。
元容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冲郑氏笑了笑,却被捏了脸:“瞧你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儿!”
话音才落,便见元容怀里的八郎忽然笑了一声,揪着元容的衣襟啊啊了两声,见大家都看他,笑的更开心了,口水都流了出来。而一旁的小十娘也跟着拍着爪子笑起来。
这个臭小子,还敢笑话我了?元容瞪了瞪眼,却被旁边的元熙一声嘲笑:“怎么,你还跟八郎置上气了?”
“哪儿呀,八郎这样可爱,我是跟八郎闹着玩呢。”元容给八郎擦掉口水,又嘟起嘴亲了亲八郎的脸蛋,道:“是不是呀?”
八郎还什么都听不懂,自然是不会回答元容的,他此刻已经盯上了元容的发带,抬手就想去揪,小爪子上软软的指甲不小心给元容脸颊刮了一下,登时一道红痕。
“哎呀,”郑氏被吓了一跳,忙示意乳娘把儿子接过去,才凑上去捧着元容的脸看了看,见没有破皮毁容,才松了口气,嗔怪的拍了拍儿子的屁股道:“小坏家伙,怎么敢对你阿姐动手了,嗯?”
八郎扭着身子给了郑氏一个屁股蹲,旁边十娘拍着手笑了一声。
元容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心中不由怀疑,莫不是这两个小东西也有异常吧?又仔细打量了一回,却没发现不妥。
说话功夫,就到了郑家,姜氏并几个儿媳妇都在,见到郑氏和儿女进门,注意力就先落到龙凤胎身上了,轮着逗弄了一会儿之后,便叫人抱了下去。
“你们姐妹也有段日子没来了,阿熙的脚可好全了?”姜氏一手拉着元熙,一手拉着元容,“阿容倒是有些儿瘦了。”
姜氏说完,儿媳妇们也都跟着开了腔,叽叽喳喳的就元熙的脚伤讨伐了安乐公主一回,义愤填膺的骂了几句,又关心了一下元容是否瘦了的问题,点心茶果一堆堆的往元容跟前放。
郑氏便笑道:“她们两个都无事,嫂子们不用挂心,”又因着许久不来探望,挨着问候了父亲兄长侄儿,才开始说正事:“我今日来是有事跟嫂子们相商。”
元熙诧异抬头,看了郑氏一眼,而元容却是猜到了几分,便自动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跟阿姐去找表兄们玩儿。”
虽然不明所以,但元熙但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当即就跟元容一块儿出了门,熟门熟路的带着元容出了正院,倒是真的去找表兄弟们去了。元容本待想偷听一二,无奈只得作罢。
郑家几位已经成家的表兄都入仕了,九郎十郎在外求学,所以家学中为首的便是郑十一郎和十二郎,这也是郑氏为元熙看好的夫婿之二,至于十三郎虽然年纪与元熙相仿,但已经跟他母家表妹订了亲。
元容对舅家最熟悉的表兄,自然是十三郎郑瑞,其次是十一郎郑琳,而十二郎就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了,记得都是长相俊秀的郎君,但能不能跟元熙合得来还是难说。
也许可以找个机会跟郑瑞打听打听?虽然她不能决定让元熙嫁给谁,但想搅合一件事倒是容易的很。
说着便到了花园,元容看着满园的姹紫嫣红,不由笑道:“阿姐,不如咱们去水边亭里坐坐?如今的日头有些毒了呢。”
元熙一张白皙的脸也被晒的泛红,又心想此时郑家表兄们都在上课,她们直接去打搅反而不妥,便点了头,领着元容去亭子里坐下,然后就有侍奉在侧的侍女端上了茶点。
水面上微风轻拂,倒是送来一丝儿凉意,元容捋了捋散落的发丝,趴在栏杆上看着水中的游鱼,一时心血来潮,便碾碎了点心一点一点的撒进水里,看着鱼儿密密麻麻的凑过来抢食,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又淘气。”元熙点了点元容的额头笑道。
元容拍了拍手,又拿过帕子擦了,端起茶杯来牛饮了一杯,撇头就看见远处的院子里呼啦啦出来一堆人,就听见旁边的侍女略带喜意的道:“是郎君们下课了!”
郑氏的家学中除去郑家的小郎君们,还有不少是旁支的或者亲戚家的,个个都生的唇红齿白面容俊秀,此时穿着一样的儒衫出来,显得十分青春有朝气,尤其是领头的那个,笑的格外灿烂。
那是郑琇,郑十二郎,在他身旁走的是郑琳,兄弟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见郑琳迎着阳光,微微眯了眼,笑着摇了摇头,而郑琇则是沮丧的叹了口气,脚下顿了顿,而后才叉着手踢踢踏踏跟上来。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坐在亭子里的两个表妹。
元熙也看见了他们,便拉着元容从亭子里出来,在路旁略等了等,待那一波小郎君走到跟前,才一一行礼打招呼。大家都是彼此认识的,倒没有尴尬拘谨,说笑了几句后便散了。
“许久不见了,阿熙可还好?”郑琳因在年前陪着元容去了一趟纯阳观,正好见过受伤的元熙,便又道:“脚伤可好的全了?”又伸手揉了揉元容的头发。
“都好了。”元熙笑着,忽然抬脚朝郑琇踢了过去。
“哎呀,阿熙你出手偷袭!”郑琇一面叫着,一面狼狈躲闪开去,随后便跟欺身上前的元熙噼里啪啦过起招来。
虽然郑家子弟都是文武兼修,但总有个偏好,郑琇别看长的一副斯文样,比郑琳还要文弱一些,却是个好动的,从小没少被这个表妹揍——当然啦,别人亲戚家的小娘子没几个这样暴力的。
听着自家堂弟不时的呼痛声,郑琳不由得面含同情的摇了摇头,眼神一瞥,却发现小表妹也跟自己一个动作,而且眼里还有嫌弃之色,顿时失笑:“阿容今日怎的来了?”
“是阿娘过来探望,便带了阿姐、我,还有八郎和十娘。阿娘说有事要跟外祖母相商,我跟阿姐便出来了。”
元容态度很和气,不光是因为郑琳曾经陪自己大雪天跑了一趟郊外,而是因为她喜欢郑琳这样温润儒雅的性子,相比裴宁那个假仙,郑琳这样的才是真.和气可亲,所谓谦谦君子,不外如是。
只未必是元熙喜欢的那盘菜。元容暗道可惜,说起来郑琳确实是个做夫君的好人选,人品好,有才学,出身也好,家风更好,若是元容再大十岁,绝对就先下手为强了。
郑琳可不知道这个还是团子样的表妹心里在想什么少儿禁止的事情,听说姑姑来了,便喝止了还在动手的两人,道:“十三郎整整衣襟,我们先去拜见姑母。”
“啊,姑母也来了?”郑琇连忙扯了扯衣裳,当下就往正院走,边走边嚷道:“阿兄怎么不早说?可不能叫长辈等我们。”又瞪了元熙一眼,“都是阿熙不好,见到表兄就动手,还有没有小娘子的模样啦?”
元容见他边说便龇牙咧嘴的揉着胸口,那里挨了元熙一拳头,估计不好受,正待开口,便听得元熙哼声道:“我这不是跟十一郎证明我脚好了吗?还有,你是个小郎君,打不过我还好意思嚷嚷,都不觉得羞愧吗?”
那一张温婉柔美的脸上挂着几分戏谑的笑,白嫩的拳头在郑琇跟前划了划,便成功叫郑琇闭了嘴。
元容不由得闭上了嘴,然后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十二郎相比郑琳,性子要活泼不少,元熙跟他打打闹闹的多了,关系要更好一些,但这怎么看都像是女土匪和被压迫的小弟啊,这样的两个人能成夫妻?将来郑琇不会被家暴嘛。
哎,想象着那一天,元容忽然觉得有些牙疼,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啊。
又看了一眼牵着自己不疾不徐的走着的郑琳,元容不由得挑了挑眉,郑琳这样性子,会喜欢长的柔美但骨子里却泼辣的元熙吗?感觉两个人完全是南辕北辙的样子啊。
元容不由得的抬手揉了揉腮帮子,郑家适龄表兄们就三个,郑瑞已定亲排除,就剩下眼前这俩了,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跟元熙看对眼的,郑氏的意图怕是难以实现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