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沸腾热点就要将许格烤焦了,在许夏夏胖乎乎的小脸软软地贴上许格的脸,奶声奶气地大胆表白小姑父好好看的时候,许格就再也没办法假装这事儿会随着她的淡定渐渐烟消云散了。
当许格的玛莎拉蒂停在齐绍维警队门口的时候,连食堂做饭的大爷都拎着锅铲跑出来一睹德怀大小姐的风采了,大爷挑起的眉眼明显暴露了他失望的心情,这德怀大小姐若是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也就算了,起码也得步履娉婷举止静雅啊。大爷才一出来,见到的就是德怀大小姐极其粗暴地抓着一脸无辜的队长邢昊,恶声恶气地质问齐绍维在哪里。
邢昊瞥了眼许格的车子暗自吐气,还好还好,是他认识的那妞没错的……(┬_┬)
许格的光荣事迹已经在他们队里传的神乎其神了,邢昊不敢说谎,唯恐事后许大小姐得知真相再来算账的时候,那断不可能只是丢游泳池那么简单的了。“绍维出任务。”
许格抻长脖子向屋子里看,几个眼熟的大男人红着脸跟她摆手,这其中一个长着可爱虎牙的男人她还记得叫吴楠。许格瞅了好几眼,那表情纠集地仿佛都快急哭了,“小羽姐呢?”
邢昊下巴一抖,“小羽也出任务。”
许格艰难地咽了咽唾液,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昊哥,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邢昊的喉咙也动了几下,一张嘴就说漏了馅儿,“这很难说啊,搞不好俩人完成任务之后还会顺路旅个游什么的……”许格冷冷地抬起头,邢昊心下一凛,急忙越描越黑地解释道,“那个——绍维临走特地将份子钱放我这了——很大一红包噢呵呵呵——”
许格的拳头越握越紧,也不知道究竟呆愣地站了多久,总之是邢昊都深觉久的再憋下去绝壁会得膀胱炎的节奏,许格紧绷的拳头却忽地摊开了。
“昊哥我走了,我结婚那天你们都得来,不来的格子就再也不认了。”说着冲屋里的几个爷们挥挥手,转身上车嗖地绝尘而去了。
邢昊也根本没来得及回话,许格早就没了踪影。邢昊在感慨好车就是霸道的同时,异常费解许格临走时那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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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电话打给江司潜,他那时候正坐在会议室里听一干主管作报告。
“江司潜你赶紧拿户口本到民政局来,今儿我请你登记。”许格用手背大力抹了把眼睛,油门已经踩到一百了。
“这是睡迷糊了?”他在那头低声开口询问,已经起身离开座位。
“哪儿那么多废话,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赶紧来。”油表直升一百二。
“那哭什么?”他握着手机仔细地听,那头似乎车窗大开,在一片呼啸的风声中,江司潜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
“谁哭了,能坐江少奶奶的位子做梦都会偷笑,怎么还可能哭!”
许格在那头气壮山河,他便沉着眼不再说什么。
“你要反悔?”见他许久不说话,许格突兀地问了一句。她曾经完满的自信心,那种就算是天塌下来某个人也会为她撑起的盲目自信心,而今终于土崩瓦解。关于齐绍维的梦,她做了太久,久到自以为是地丢了自知之明。今天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她以许格的身份出现在齐绍维面前时,他看不上自己,而今她成了许茉含,他却更加避她如洪水猛兽,那么究竟,她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她握着电话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像是卑微等待着审判的门徒。
江司潜终于有了回应,只是许格看不到他嘴角噙笑的表情。“这算是跟我求婚么。”
许格怔了怔,胸腔腹腔(好吧口腔不行……)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些憋闷已久的负情绪再也hold不住了,在眼腔决堤之前,许格望着窗外悉数退去的风景,突然神经质地坐在飞速行驶的车内惊声狂吼,“齐绍维——你就是个有眼无珠的笨蛋——我许格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江司潜抿着唇,听着电话那头声嘶力竭的呼喊,忽然就发自内心地想借个肩膀给她靠一靠。
“齐绍维!姑奶奶再也不要喜欢你了——老子不喜欢你了——你滚吧——”
喇叭声被她胡乱按得响作一团,虽然听不到她啜泣的声音,但已经将许格的脾气摸得八分透彻的江司潜也能猜到,她此刻的尊容定是震撼视觉的。
“江司潜你别挂,再听我说最后一句!”许格混乱地抓起电话,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控制哽咽的气息了,可成效甚微。
“嗯。”他轻应一声。
“有生之年我许格要是再因为这个男的掉一滴眼泪,我名下的产业就全部送给你!”她车里常年不备纸巾,这会儿衣襟沾湿是小,鼻涕不擤是大。一边开车一边两眼通红地四下寻找可以擤鼻涕的物件,在地心引力向鼻涕施压之前,许格成功在储物箱里找到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鹅黄色手帕。许格嚯地抖开手帕,还没舍得用过一次。因为就如同家里床柜上的杯子,还有她脖子上许久不曾摘下的项链一样,都是齐绍维送的。
江司潜低声笑她,“你名下的产业是不是就只有一只四处打架的许茉含?”
攥了攥手帕,许格也很想学学小说里女主角绝望得要死之时脸上常常闪现的那种绝美绝美的笑容,可是鼻涕君却不肯给她表现的机会。(┬_┬)
“你才一只!你全家都是一只!”
接着江司潜便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擤鼻涕声。
“老婆快看,前面那辆玛莎拉蒂飘出来一条黄手帕!”许格车子后面不远处的奥迪男惊呼一声,操着流利的韩语。
“老公这个场景好浪漫喔!我突然有灵感了!”奥迪车内的娇小女人兴奋地抱住奥迪男的胳膊。
“嗯嗯老婆,回家之后你安心码字,老公做饭洗衣服。”
……
许格左手攥着手帕一角,任它在风中翩翩招摇。当然许格断然不可能想到,不久之后红极一时的超长篇电视连续剧《黄手帕》其实跟她是渊源极深的,虽然她那天把手帕伸出窗外只是想着风干……(原谅哥在只会一句撒浪嘿的情况下还敢无止境YY的无耻行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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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德怀断然没有想到这两人会急到连订婚都省掉直接领证书的地步。
是夜。
许德怀轻轻推开许格的房门,一如他预期所想,许格并没有睡觉,围着毯子趴在床上看书。
“老爸。”许格极开心地丢下毯子扑向许德怀,印象中老爸很少这样早回来的。
许德怀搂着她的肩膀,拉着许格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微叹了口气。“老爸这些年越来越忙,都没有时间好好照顾你。”
许格忽然无所适从,这样煽情的还是头一遭。“爸,您怎么了这是……”
许德怀拍拍许格的脸蛋,“我的小茉含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心思了。”
许格莫名心慌,急急抱住许德怀的胳膊撒娇道,“没心思没心思,长得再大也是您闺女。”
许德怀捏捏她的鼻子,“真的?”
许格无力地朝着天花板翻个白眼,亲闺女这事还能作假不成……“真的真的。”
“那你说说,为什么会突然跟司潜领了结婚证?老爸虽然很喜欢司潜,但也不能这样不声不响地就把宝贝女儿嫁出去,都没有跟老爸商量商量,莫非——”目光缓缓移向许格的肚子。
许格在听前几句话时一直都在默默忏悔,脑袋耷拉得越来越低。等听见莫非两个字的时候,许格便不解地抬起头,瞥见许德怀的目光,更是满脸黑线地站了起来。“爸!您想哪去了啊!”
许德怀也揉着肩膀站了起来,他活了大半辈子,也就是今天才意识到宠爱是代替不了关爱的。“老爸不是怪你,老爸是在怪自己,连闺女有了喜欢的对象也没察觉,老爸是不是很过分?”
许格手舞足蹈地解释,“爸!您别瞎想,我我我是清白的啊——”一脑门子汗。
结局便是,许德怀在记者会召开之前,亲自致电邀请江家一家过来。许格杵在书房门口内牛满面,敢情老爸是觉得她说话不靠谱所以先下手为强地以防肚子夜长梦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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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格在见过江司潜父母之后唯一的感触便是江司潜他们不是亲生的。当然这话她是没胆跟江司潜透露半句的,毕竟眼下的形势是她“逼婚”在前。
江司潜的爹同许格的爸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席间旁若无人地从大盘谈到商机,从春秋战国聊到历史雷剧。而江司潜的妈更甚,拉着许格的手从开始讲到最后,什么司潜虽然外表很冷其实内心火热啦,什么你嫁过来之后抓紧生几个小baby让她有事做啦……
总之,大家各忙各的好不惬意,根本没人记得还有江司潜这人。
要散的时候,意犹未尽的江氏夫妇总算记起他们还有个儿子在屋里了。
“司潜呐,”江母何黛如仍是满脸笑意地拉着许格的手,“时间也不早了,你先送茉含回去吧。”
江司潜满脸黑线,半天不忍直视他的娘亲。
“是啊司潜,你先送茉含回去。”老子江凌云立即接过妻子的话,还童心未泯地跟儿子眨眨眼睛。那意思江司潜自然看得分明,让他好好展现绅士风度就是了。
“爸,妈,”江司潜终于忍无可忍无法再忍地低声开口,“这不就是许家么——”
二老一怔,随即迅速对望笑笑以掩尴尬。
许德怀仍旧处在兴头上,似乎也是兴奋过头了,眼角眉梢笑意甚浓地看向江司潜,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司潜啊,让茉含先送你回去吧。”
许格浑身抽搐地偷瞟了江司潜一眼,兀自猜想着他扭曲的表情是不是因为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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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婚礼正式提上日程以后,许格每日忙得宛若陀螺。许德怀他们只当许格是婚前焦躁症,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多忙一点,就可以少一点时间想起齐绍维。
虽说两人已经自作主张地领了结婚证,但江家对许格的重视程度那是有目共睹的。从花园洋房到奢华陈设,许格挑不出任何瑕疵,只除了江司潜帮她挑选的那件婚纱。
高级定制,名师设计,就连看上去都是精美绝伦,但却不是她的尺寸,更不是她喜欢的款式。帮忙整理的店员很是愧疚,对许格解释略显宽松的原因是这件婚纱一直都是按照之前江少提供的尺寸定制的,她们没有请许小姐亲自过来试试尺寸,是她们的失职。
许格听的时候,嘴角只挂着淡淡的笑。她如何不知道,这件婚纱是属于谢筱依的。就算她试上一千遍一万遍,也永远不会合她的身。所以许格笑着对那店员豪迈地摆摆手,只说是自己最近瘦了很多。
一件婚纱而已,连对象都不是她想嫁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件衣服。
当店员拉开珠帘幔布,当她看见在外闲坐等候,燕尾白衣的江司潜时,许格的心,竟然难以自持地抽痛起来。
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幻想过千百次了。
只是,轻纱幔帐,梦里迎上她娇羞目光的人,是齐绍维。
当这个名字刚刚在脑海中闪现的时候,许格便笑盈盈地望着江司潜开口询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倾国倾城。”垂眼扯着下摆,向左向右地转着圈。
江司潜眸若沉碧,许格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兀自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在许格嚷着重死了要脱掉的时候,江司潜淡淡地跟店员开了口。“把尺寸改一改。”
那店员紧张万分小心翼翼地道,“江总,如果要改的话,就要马上寄回巴黎那边,裁修最快也要五天,再发回这里——恐怕来不及一周后的婚礼——”
许格眨眨眼,只大力挥手说不用改了不用改了。她看得出他脸上隐忍的怒意,却不知他因何生气。也并没有宽松地夸张到会丝毫看不出曲线的地步,这五天她拼命吃吃睡睡,说不定到那天就会刚刚好了。
“谢设计师也很想亲自回来把关的,只是她手边工作很多,江总您看换其他现居国内的设计师修——”店员诚惶诚恐地跟江司潜低低解释,话却来不及说完。
“寄回去。”江司潜面无表情地打断店员的话,“给你们一周时间。”
想不到江司潜竟然会只是为了修改婚纱的尺寸延迟婚礼时间。其实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好解决,毕竟只是修改尺寸而已,这是任何设计师都可以完美胜任的,可这位惹不起的贵客却点名只要远在巴黎的谢设计师操手……店员的额上已经冷汗涔涔,那表情纠结得已经快要哭了。
许格垂眼摆弄着胸前的一朵手工镂空绣花,直感叹耳聪目明的人往往过得不如糊里糊涂的人幸福。她牵起唇畔无声笑笑,大家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何必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