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朗和三老爷押着周承宇周承睿去见长平侯以及驸马谢二老爷,女眷这边,谢家的仆妇则引了月梅和李氏去后宅见谢夫人和谢娇。
虽然长平侯府和威远侯府都是侯府,但侯府和侯府却是不同的。长平侯府虽然也是军功起家,但却是世袭罔替,便是只看府邸的大小和府内的规划摆设,便可看出长平侯府是真正的世家贵族,家中一草一木一亭一阁,都是精心设计能看出世家的底蕴。而相比之下,威远侯府则逊色太多太多。
不仅是李氏没瞧见过这样气派的宅院,月梅也压根没瞧见过,进门之后有仆妇领着,两人好在是一直互相扶着,倒也还算镇定,没露出什么怯意来。
谢娇跟谢夫人的出身摆在那,并不需要去迎人,不过在看到月梅和李氏远远走来时,谢娇还是轻轻碰了碰谢夫人。
谢夫人无奈,起身含笑的看了过去。
昨日回来,谢娇就大着胆子说她瞧上了周家的周承宇,她是长平侯生了三个嫡子一个庶子才得到的一个女儿,从小就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长着,所以她心里有什么话也不怕,当着父母的面就说了出来。
谢夫人自然是瞧不上周家的,而那周承宇又是庶子的儿子,如今身上也只不过有个秀才功名,出身和学识都配不上她女儿,她当即就要摇头。
这是谢娇第一次说喜欢谁,长平侯看出女儿是真心喜欢,他一向对女儿宠溺,违心说什么英雄不问出处,还要求谢夫人今日好好看看周家的三太太,瞧着是个什么人,以后若是娶了儿媳妇,会不会给儿媳妇罪受之类。
谢夫人当时就被逗笑了。
不管那周家三太太是个什么人,她的女儿嫁过去,难道还敢给她女儿委屈受不成?谢夫人知道,丈夫这是见女儿二十了还未嫁出去着急了,其实她也着急了。
月梅和李氏给谢夫人行礼问好。
周家三老爷只花钱捐了个虚职,又是庶出,所以谢夫人压根没理会李氏。倒是月梅,如今虽然还没有诰命,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威远侯夫人了,谢夫人淡淡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眼里闪过几分疑惑。
那日周家宴客闹出周承朗已经娶妻的事,她当时心下不满,没怎么注意去看这程氏。今日一看,好生奇怪,怎么她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呢?
不过应该是她看错了,这程氏可不是京城人士。她把杂念散去,示意月梅和李氏坐下说话。
月梅和李氏在一边坐了,就问向谢夫人,“夫人,不知瑞安郡主怎么样了?昨儿匆忙间只带了一支老参过去,回家里祖母知道了,一连念了我一晚上,若不是今日还起不来,她老人家定然也要跟着来的。我和三婶也是一万个放不下心,不知道能不能去看看郡主?”
今日周家上门请罪,除了把周承宇周承睿不客气的押着,同时还带了几大车的赔礼。上好的药材,还有软绵适合做婴儿衣裳的布料,又或者是一些古董摆件小玩意之类,虽然谢夫人没有一一去看,但谢家的下人却是第一时间回禀了的。
昨日本就是一场意外,周家姿态又放得这么低,谢家这边本身就不好过多计较的。谢夫人当然也没打算难为周家女眷,不过她看着进门来就安分守己坐在一边的李氏,眼尖的发现她偶尔会抖动一下肩膀,手也捏着帕子不断的绞着,心里就有几分不得劲了。
她很是看不上李氏,同样的,心里就也在想着,这样的女人生出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谢娇看出谢夫人的神色变化,紧张的偷偷在谢夫人背后推了推她。
“媛姐儿昨日回来一张脸白的像纸,这是伤得狠了,如今我倒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你,这样吧,你随着陈嬷嬷过去看看。”她说道,指了一边个子矮胖的中年妇人给月梅,“三太太就留下来,同我说说话吧,媛姐儿和你是旧相识,见面说说话还行,但她现在不舒服,想来也是怕人多了吵的。”
李氏惊愕的抬起头,有些慌乱的看了眼月梅,又忙去看谢夫人。她很想说她不会吵的,她可以一句话都不说。但是看着谢夫人高高在上的坐着,脸上浮着疏离冷淡的笑,那副贵气逼人的模样,她就觉得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她平日还觉得周老夫人可怕,毕竟也是侯府出来的姑娘,可是和谢夫人比起来,她觉得周老夫人那都算可亲的了。
月梅见李氏吓成这样,有心想要把她也带走,但谢娇却冲她挤鼻子弄眼的,她立刻就明白谢夫人留下李氏是干什么的了。
这可不仅仅是说话,这是要会会亲家的意思不成?她想到谢娇在周家都敢任性寻人,觉得她就算大胆和父母说了也不是没可能。虽然对谢家会答应这事存疑,但谢娇喜欢周承宇,定然不会寻他娘难堪的。
她倒是想点点李氏叫她不要怕,可是此刻被谢夫人看着,实在不算是好时机。
“三婶,那我就先过去见见郡主,回头再来找您。”月梅只好拍拍李氏的手背,跟着等在一边的嬷嬷出去了。
李氏眼巴巴的看着月梅走了,转回头就连看都不敢看谢夫人了。于是谢夫人实在没了脾气,谢娇干脆把下人全都撵了出去,胆大到亲自和李氏说起了话。
安平公主和谢二老爷早年十分恩爱,据说安平公主之所以会下嫁,就是因为心里爱慕谢二老爷,求了先帝旨意才嫁过来的。所以成亲后,她也不愿去单独开设公主府,反倒是愿意以儿媳妇的身份入住谢家。
先帝疼爱她,哪里能舍得她这般委屈,于是就让人在长平侯府东侧建了公主府,和长平侯府的那侧围墙打通,形成了东西二府。
早年这东西二府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后来在安平公主生女后身体损伤,谢家老夫人不愿二儿子膝下无子,给谢二老爷房里送了几个妾室之后,安平公主和谢二老爷的关系渐渐就变得恶劣了。直到谢二老爷在外头养外室被瑞安郡主打上门,直接将人三十马鞭抽个半死后,两人之间就势如水火,谢二老爷连东府都不乐意去了。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这东西二府的门上开始有人把守,东府的人来西府可以随意进出,但西府的人想去东府,却必须得跟上面请示。这还是瑞安郡主当年未嫁的时候定下的规矩。
月梅被陈嬷嬷领到东西二府的交界处,陈嬷嬷上去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就有小丫鬟跑进去回话了。
“周大奶奶稍等片刻。”陈嬷嬷笑着说道,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问向月梅,“听说当初咱们郡主在保定那边的乡下遇到意外,也是您救了她的?”
威远侯娶了那个在他危险时救他一命的乡野女子,这事满京城都知道了。陈嬷嬷瞧着月梅,身量纤瘦有度,面上带着轻笑,明明是一副温婉的小家碧玉模样,怎么都看不出来她像那有那三头六臂的人,怎么就那么巧,总是能恰好救到贵人呢?
先是救了威远侯,得了一桩好亲事。
再是救了她们郡主,有了这后盾,只怕周家那不喜欢她的老夫人也不敢太直接表现出来了。
这人啊,命和运若是好,那真是怎么挡都挡不住的。明明一个乡下的丫头,连大户人家丫鬟都比不上的,如今却可以让她这侯夫人跟前的贴身嬷嬷领路了。
陈嬷嬷暗暗摇头,看着月梅,等她回答。
月梅道:“郡主那回倒也不是意外,是怀有身孕的大喜事,若是没有碰到我,也一样不会有事的。不过当时不是我一个人,是我和侯爷一起遇到的,只是男女有别,我去帮着送了郡主回别院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陈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周大奶奶倒是会说话,说的叫人心里舒坦。瞧着她长相也不算太过出众,怕是那威远侯愿意娶她,就是因为她会说话吧。
两人闲聊着,东府那边去回话的小丫鬟跑了过来,“陈嬷嬷,郡主身上不舒服,公主正在照顾她呢,不见客。”
不见客?
昨儿晚上郡主打发了人和她们夫人说,今日若是周家大奶奶来了,叫直接把人带过来的啊。
陈嬷嬷觉得不对劲,就问道:“你有说来人是周家大奶奶吗?”
“说了,奴婢说是嬷嬷您领了周大奶奶来的。”小丫鬟点头说道:“可是邱嬷嬷很生气的说,郡主和公主现在都十分痛恨周家人,便是周大奶奶来了,郡主也不见的。郡主还说……”小丫鬟说到这里看了月梅一眼,然后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不会是郡主和公主又要说什么话得罪人吧?
陈嬷嬷心中一紧,忙训斥小丫鬟道,“行了行了,没你的事了,赶紧回去吧!”
“郡主还说什么了?”月梅看那小丫鬟一直盯着她,明显就是想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似地,便出声问道。
“郡主还说,叫周大奶奶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更不要打着和她认识的旗号,郡主怎么会和一个乡野村姑认识呢?!”小丫鬟果然急急开口,还用了反问句。
陈嬷嬷已经气得脸都青了,然而小丫鬟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跑了。
“周大奶奶,这事……您别放在心上……”瑞安郡主未出阁前是京中一霸,连父亲的小妾都敢上鞭子抽,说出这样的话也实属正常。再有安平公主那人,虽然平常看着软绵绵的,可是跟女儿有关,那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混不吝。陈嬷嬷算是见识过这对母女的不按常理出牌,所以这时候没有半点犹疑,就信了小丫鬟的话。
月梅却觉得那小丫鬟肯定是在说谎。
先不说在清辉园见了两次瑞安郡主,知道她根本不是会说那样话的人,就是昨日在千金堂门前匆匆一见,瑞安郡主还冲她眨眼微笑,安平公主也要她有空来玩,这就证明小丫鬟是在说谎了。
哪有人过了一夜就完全变了一种态度的。
她冲陈嬷嬷摇摇头,道:“嬷嬷,我相信郡主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此事怕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我看我改日再来拜见郡主好了。”
有什么误会吗?
陈嬷嬷觉得其中不会有什么误会,周大奶奶哪有她了解东府那对母女,那就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的主。
“是是是,奴婢也觉得其中是有误会,回头奴婢跟我们夫人说一声。”不过心里虽然那般想,但陈嬷嬷面上却是只说好话的,没办法,安平公主和瑞安郡主太能得罪人了,这些好话她和她们夫人都不知道对外说了多少回了。
小丫鬟跑回东府,还没歇口气,就有安平公主的大丫鬟来叫她了,“听说威远侯府来人了是吗?郡主让我过来问问,威远侯府的大奶奶程氏来了没有?若是来了,直接把人引进来。”
“好嘞!”小丫鬟笑着应道:“我去门口守着,若是来了,第一时间把人领进去。”
那丫鬟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小丫鬟拍拍胸口,又转身往门口看了眼,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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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书房这边,谢二老爷瞧着周承宇周承睿是被周家护卫押着来的,顿时脸上的不悦就消散了不少。长平侯则更是拍着周承朗的肩膀,笑道:“明清,你这是干什么?昨日的事情只不过是意外,又不是谁成心的,你这么押着人过来,可是把我当外人,同我生疏了啊!”
周承朗抱拳,连说了两声不敢,然后才郑重道:“虽说昨日是意外,可到底是我那两个弟弟行事过于鲁莽才造成的,多亏瑞安郡主吉人天相才没有酿成悲剧。不然若是……即便是把我这两个弟弟的命填进去也弥补不了他们犯下的错事。”
长平侯听了这话心里格外舒服。
其实他也知道,威远侯周承朗这话说出来并不是因为他们谢家的权势。而是因为安平公主是当今成泰帝的亲妹,瑞安郡主,他那侄女谢媛,是成泰帝最疼爱的一个小辈。
周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是因为担心成泰帝不满,继而私下里给周家小鞋穿。他不由得就看向了被绳子绑着又被护卫押着的周承宇周承睿,他不认识谁是女儿属意的周三爷,但是看着两人年纪,气派,长相,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周承宇的身上。
若是成泰帝不满了,周承宇再是有学问,这辈子也与官场无缘的。那与他的女儿,就也彻底无缘了。
他不由就转头看向谢二老爷,“二弟,你瞧这事怎么办?”
谢二老爷是驸马爷,手里没有职权不说,还因为和安平公主闹不和,如今连个闲差都没领。他一向是听大哥长平侯的话,此时自然也不发表意见,“我听大哥的。媛姐儿到底也没如何,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长平侯眼珠子转了转,把周承宇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
三老爷的拳头捏的紧紧的,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周承朗瞧见他那副在算计着什么的模样,心里也有点担心,他们放低姿态上门来请罪,加上瑞安郡主并没有什么大碍,按理谢二老爷都这么说了,长平侯也该顺理揭过才是。
但他现在这副模样,明显是不肯的。既然已经来了,如果等他开口,哪怕条件再苛刻,都不能不答应的。
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好了!
他站出来,冲谢二老爷抱拳施了一礼,道:“驸马爷宅心仁厚,明清心中十分感激。只不过此事便是死罪可免,但在下的两个弟弟也是活罪难逃的,不如就重打……八十大板,不知道驸马爷和长平侯意下如何?”
八十大板啊!
对于武将,八十大板虽然可以打得皮开肉绽或者伤筋动骨,但一般情况下是要不了命的。但是文弱书生,别说八十大板了,五十大板只怕都熬不了。
长平侯脸上浮出笑意,眼睛却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周承宇。周承宇微微垂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那八十大板不会打在他身上似地。反倒是他旁边的周承睿,忍不住张大了嘴,一脸的害怕模样。
看来女儿的眼光还不错嘛。小伙子长得不错,心性也不错。还是不能打,要是他同意打八十大板了,只怕自家女儿能哭给他看。
长平侯想着谢娇就摆了摆手,道:“听说你这两个弟弟读书很好,还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这八十大板若是打了,只怕就耽误他读书了。我看就算了吧。不过莽撞行事倒是真的,我看就叫他们闲来无事的话,绕着护城河每日跑上十圈,跑上个十天半月的磨磨性子!”
长平侯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绕着护城河跑圈,这算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周承宇微微抬头看了眼长平侯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心里也暗暗纳闷,不懂长平侯怎么会突然提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长平侯却是想着,侄女嫁了个书生,才两年就体弱没了。这周承宇看着也是文弱书生的模样,要是女儿嫁过去也两年就没了,那可怎生是好。还是要读书的时候也得兼顾锻炼身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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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郡主不见她,月梅只好随陈嬷嬷又回到原先见谢夫人的地方,不过却只有谢夫人一个人在喝茶。
她看到月梅还有些意外。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问道。
月梅笑笑没有答话,陈嬷嬷忙上前把小丫鬟说的话给谢夫人说了。谢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带着点歉意看向月梅,解释道:“怕是媛姐儿身子还不舒服,那边还在生着气呢,所以语气不好了些,你可千万别忘心里去。”
“不会。”月梅淡淡说道,毕竟这事儿是长平侯府太不给面子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了屋子一圈,问道:“夫人,我三婶呢?”
谢夫人笑道:“人有三急。娇娇陪着周三太太去净房了。”
月梅点点头。
陈嬷嬷亲自给月梅倒了杯茶。
“多谢。”月梅道了谢,也没有主动和谢夫人搭话。如今她的身份在这,虽然今日是上门道歉,但那小丫鬟当着陈嬷嬷的面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她如果表现出一点不在意的模样,只怕谢家人要小瞧了她的。
她脸色微沉,轻轻抿了口茶。
谢夫人心里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是二房那边对她不敬,到她这里摆什么脸子呢?又一想到,因为有个公主弟媳妇,这些年这样的冷脸虽然见得不算多,但其实也不少,一时又有些无奈。
她犹豫要不要主动说话,就随意往月梅脸上扫了一眼。看着月梅沉着脸色喝茶,那副冷脸不满的模样,却叫她心里重重一跳,这程氏还真是眼熟!
而且她像的不是别人,倒像是东府那个高傲的公主!
不仅是这副不满却不说的模样像,就是低垂的眉眼,微微紧绷的侧脸都很像!而且,而且这程氏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安平公主笑起来的时候,可不就有梨涡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像?谢夫人压下突然狂跳的心,问向月梅,“听说你是保定人,具体是什么地方?说起来听说你曾经还救了媛姐儿,是在哪里救的她?”
她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轻颤。
月梅听出来了,她觉得有些奇怪,就算谢夫人觉得谢家不对想要说两句软和话,也没必要这样。
“我是定兴人。”她说道:“当初郡主去定兴县下面程家村后头的清辉园散心,我就是在清辉园附近碰到郡主的。”
定兴!
谢夫人只听到定兴这两个字,当年安平公主和二弟带着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因为宫变逃亡,好像就到过定兴,而且安平公主和皇后娘娘也就是在定兴生的孩子!
这个程氏……这个程氏难道是皇家血脉?
谢夫人被这大胆猜测震的头都昏了,正好谢娇扶着李氏回来,她就一刻也待不下了,以头晕为由,匆匆的离开了。
谢夫人离开,月梅和李氏也没有一直待在这里的道理,谢家老夫人她们两人都是没有资格去拜见的,于是和谢娇说了声,便告退了。
谢娇也瞧见母亲脸色不对,又想到今日怕是把李氏也给吓到了,于是就冲月梅使了眼色,匆匆去寻谢夫人去了。
从内院出来,月梅收回心底的疑惑,才发现李氏整张脸都是白的。她扶住李氏,十分不解的问道:“三婶,你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氏咽了口口水,扭了头看向月梅。
“……那谢家的大姑娘,真是可怕!”她心有余悸的说道。
“怎么了?”月梅真的好奇了,难不成谢娇在李氏面前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成?
李氏现在想想都还觉得难以接受,道:“她先是问我宇哥儿可曾订亲,我说没有之后,她又问我宇哥儿房里可放了人,我……我摇了头,她居然问我,宇哥儿是不是还未经人事。”
月梅一脑门黑线。这谢娇真是够不靠谱的,问人家妈妈,你儿子还是不是处/男。这话叫李氏怎么好回答的。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李氏在骗她,古代有这么开放的女人吗?就算有,谢娇也是侯门贵女,怎么可能张口就问这样的话。
“我都否认之后,她居然……居然问我老爷有没有妾室和通房丫头。”李氏还在继续说:“还说若是以后她嫁的夫君敢纳妾或者收通房丫头,她就要学瑞安郡主,拿鞭子先把那不检点的女人抽死,然后再把她的夫君也抽死。”
李氏先前听着她的话,虽然觉得出格,但是猜到她怕是对周承宇动了心思,心里还有些高兴。毕竟谢娇年纪虽然大了些,可到底出身高贵,按理周承宇是无论如何也娶不到这样高高在上的贵女的。
可是在看到她那么残忍以后,李氏恨不得跪下求她,千万不要对周承宇动心思了。
虽然谢娇的观念很现代,想要一夫一妻男人不出轨不乱来的要求在月梅看来也格外正常,毕竟她要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可是直接对李氏这么说,这实在是让月梅有些接受无能。
难道说,越是身份高贵的女子,越是敢说“真话”吗?
她从前倒是听说过,古代那些公主的丈夫是不敢纳妾的,起码明面上是不敢的。但没想到,谢娇也是这么个思想,这思想在月梅看来当然是没错的,但是她这么和李氏说了,只怕李氏是不敢要她这个儿媳妇了。
李氏的确不敢,她拉住月梅,道:“月梅,你说那谢家大姑娘,她是不是看上宇哥儿了?这……怎么就这么倒霉,叫她给看上了呢,宇哥儿若是娶了她,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完了?”
只不过不许纳妾而已,如果不纳妾,肯定就没有所谓的生命危险,其实也算不上倒霉吧?
对于李氏的思想,月梅不用问大概也知道,怕是她觉得不许男人纳妾是很可怕的事情吧。月梅没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李氏又不是大妮儿,她的那些道理也不乐意和李氏说,于是就笑着敷衍说不知道,并不和她深入讨论这问题。
不过等到了长平侯府大门口换了马车,只有她和周承朗了,她却把这事情给周承朗说了。
周承朗对谢娇不算了解,有瑞安郡主在,谢娇的一些事迹往往还没传起来就被压没了,所以听了这话倒是也有些吃惊。接着再一想长平侯的举动,他就猜道:“怪不得瞧长平侯提出那绕着护城河跑步的要求很奇怪,难不成他竟是觉得三弟看起来身体不够好,所以想要锻炼他的吗?”
这长平侯府可真是奇特的存在。
“有可能,我虽然没有和谢娇说上话,但是她冲我使过眼色,谢夫人和长平侯应该都是知道了她的心意的。”月梅说道:“听你说长平侯的举动,想来他是不反对这门亲事。大爷,你说咱们是顺其自然,让他们自己发展,还是……”
若是周承宇娶了谢娇,那三房在周家势力可是大涨了,如果之前周承朗被害的事情真的是三房干的,那么以后他们可就是有了帮手,想针对周承朗将会更容易的。
但是坏人姻缘的事情,月梅却是不想做的。别说谢娇其实为人还算不错,哪怕她是个让人讨厌的人,也有喜欢人,追求人的权利,月梅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阻拦别人。
周承朗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不过他却不在意,他说道:“随他们去,咱们不用管这些。”
见他这么说,月梅也松了一口气,倒是想到了谢娇的话,又联想到二老爷突然纳了柳芳如,昨儿夜里周家闹出来的那桩丑事。她就问周承朗,“大爷,你对于纳妾的事情怎么看?”
以前在茫山脚下,月梅叫他良大哥。回来后,在床第之间,月梅叫他周承朗。可是更多的时候,她好像一直都在叫他大爷,周承朗其实很不喜欢她这么叫他,好像无端端的就把两人距离隔远了似地。
“你以后别叫我大爷了,叫别的吧。”他握住月梅的手,突然说道。
她明明是在问他对于纳妾的事情怎么看的。
“……那我叫你什么?”月梅微愣过后问道,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因为她不知道周承朗是不在意纳妾的事情,还是想把这个话题岔过去,所以才提起别的。
但她却想到从前她还是丫鬟月梅的时候,周承朗是默认纳了她的。
周承朗的注意力是被大爷那两个字吸引走了,他根本就没注意听月梅后面在说什么。而即便注意听了,他也不会在意,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至于他,他是答应了月梅不纳妾的,答应了自然要做到。这些事情月梅都知道,所以回不回答也没有什么要紧。
他笑着把月梅拉过来抱进怀里,贴在她耳边,亲昵的亲了下她的耳垂,低声道:“你好好想想。”
月梅心里有点乱,对于他的亲近不知怎地也有了一点抵触,她笑不出来,也回应不了他的热情,只好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变得患得患失了。而想到从前周承朗对妾室问题的看法,又隐隐有点害怕,她知道自己接受不了,但此时想到如果周承朗真的觉得纳妾不是问题并且纳妾的话,她可能即便离开,也是带着满身的伤痛了。
“我叫你周承朗吧。”她淡淡说道,也岔开了话题:“对了,今天去没有见到瑞安郡主,被公主府那边的下人拦住了说瑞安郡主不肯见我,那小丫鬟还说,瑞安郡主让我以后都不要再来找她了。我觉得那小丫鬟在说谎,她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
“难道是有人不想让你见到瑞安郡主?”周承朗漫不经心的问道,心里却有些失望月梅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去想想该如何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