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遇安心说,王爷啊,你真犯不着为我得罪太子殿下,我十分乐意、无比荣幸去陪他玩玩……
可惜身为小虾米的他没有发言权,所以也只能默默心里念叨了。
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刚刚太子开口要人的语气自信满满,结果换回了一个爽快满满的拒绝,好比当场被打脸,他能不惊讶吗?
衔接画舫和码头的吊桥不宽不窄,容得下二三个人同时前行,可是太子一停下来,身后的人马也齐刷刷跟着停了。这时前前后后上百人,前面有掌灯引路的奴仆,后面有大臣歌姬乐师等等,上百个人看着太子出糗,进退不得的卡在了吊桥上,想装作看不到都难。
桥上鸦雀无声,静得很过分。
六王爷笑眯眯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子的脸色变了又变,青红绿白都过了一遍,最后敛去多余的表情:“既然如此,本宫当然会尊重长辈的意思。六叔身边有一个秦卫国,如今又多了一个这样的小家伙,可见你眼光不错,还很深得人心。”
六王爷立刻谦虚起来:“殿下言重了,秦卫国也就罢了,这区区小玩意算什么东西。”
“六叔不必过谦,本宫还要好好请教,怎么样才能慧眼识人,收为己用。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片大好河山,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六王爷附和道:“殿下说得对极了。”
太子气闷,没兴趣再和六王爷打太极,把头一扭,走了。
某人,也就是小玩意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大鱼”一去不复返,跳河的心思都有了。
乔遇安一上到马车,立马不顾的形象地瘫倒了,这种头重脚轻的虚脱感,比连续破解三天三夜的密码还累。再加上没能成功抱到太子殿下的大腿,他心情忒不好了,恹恹地躺在车厢里,看都不想看六王爷一眼。
马车刚刚上路不久,乔遇安的脚踝忽然一紧,被拖到了车厢另一侧。
六王爷欺身压上去:“小妖精,怎么不闹腾了?”
乔遇安抱怨:“你当我是铁打的啊?你也去当一回祭品试试?我这会还没回魂呢!”
六王爷自顾自地撕扯:“也罢,那你躺着就行。”
乔遇安翻了个大白眼,他可是一点也不想玩车震,正考虑是反抗还是装晕好呢?
六王爷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抓住乔遇安的胳膊,举起看了看。因为车里悬挂着一只小小的油灯,昏昏暗暗的,六王爷看了好一会,把衣袖高高撸起,用舌头舔了一下那暴露血红的伤口。
乔遇安吓得差点蹦起来:“你做什么?”
“你受伤了。”
乔遇安:“……”
他当然知道自己受伤了,右胳膊被匕首划了一道口子,只是先前形势紧张,并没放在心上。
六王爷直盯那道着伤口,眼中有几分莫名的热切,他再次张开嘴,舌尖一卷,把殷红的血丝通通裹入了嘴里。他不但舔得有滋有味,还舔得坦坦荡荡,活像把人血当成了蜜糖,喉结上上下下的滑动着。
乔遇安不仅感到毛骨悚然,暗骂了一句变态,动手推搡对方的脑袋。
结果换来了一个大巴掌,响亮的打在脸上。
六王爷捏住乔遇安的下巴,沉声警告:“别忘了谁才是主子。”
乔遇安打起精神媚笑:“哎哟,主子,我的好王爷,我就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敢忘了我的主子是谁啊。”
结果右脸刚被抽完,左脸又挨了一下,还附送了一记踢腿。
“笑得真难看,本王不想干你了,滚。”
乔遇安默默滚到了边上,一反常态的没有腹诽,或者在臆想中把六王爷大卸八块。他闭眼靠在车厢里假寐,双手交握在腹部,指尖难以察觉的微微颤抖着——他,杀人了……
他清清楚楚记得那一刻的感觉,是怎么样握紧匕首,又是怎么样刺入皮肉,穿透胸骨。
他当时是对准心脏刺下去的,而且用尽全力。
他并不是在做事后检讨,只是好像嗓子眼被硬物堵住了,欲吐不吐,憋得十分难受。
乔遇安抬起手,用衣袖遮住了眼睛,不想不看不管。
事已至此,再难受也得扛着……
“公子,公子,醒醒啊,起来吃了饭再睡吧。”
乔遇安突然睁开眼睛,受惊似的坐起身来,一脸茫茫然。
敏儿被他诈尸般的行为吓到了,攀住床边,从地上爬了起来:“公子,你吓死我了!”
乔遇安懵懵懂懂地问:“我怎么回到了房里?”
敏儿答:“秦侍卫抱你回来的呀。”
事情是这样的,秦卫国把乔遇安抱进门的时候,他还是睁着眼睛的,只是失魂落魄的没有反应。随后南宫清来了,给他扎上几针,乔遇安闭眼就睡了,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敏儿还说:“公子你都不记得了?那你还记不记得玉公子?他看见你和王爷一起回来,那表情可精彩了……我还听到他身边的人嘀咕,说什么这样都死不了……”
乔遇安嘴角抽了抽。
玉公子么?不提他差点把这号人给忘了,一提起来,简直不共戴天!
他起床松了松筋骨,叫敏儿去打一盆冷水,洗过脸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乔遇安吸一口气,顿时满血复活了,他绞着手上的湿毛巾,对着空气无端端冷笑。
“公子,你又怎么了?”
“没事。”乔遇安恢复成往日闲散的模样,拍拍敏儿的脑壳:“你家大爷饿了,赶紧伺候更衣,然后跟本大爷一块蹭饭吃去。”
敏儿眉开眼笑:“好嘞。”
他伺候自家公子洗簌更衣,且帮着对方打扮得花枝招展。乔遇安满意地转一个圈,做了个出发的手势,敏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主仆二人欢天喜地的出门,蹭饭去也。
从这一天开始,乔遇安成为了蹭饭专业户,早中晚三餐都不落下。
他有事没事就在玉公子眼前晃悠,一口一个公子叫得格外亲热腻歪,却在说话的时候,能夹枪带棍就夹枪带棍,一点也不口下留情。刚开始,两人表面还能维持虚伪的客套,可往后几天,玉公子就耐不住性子,一次次明着摆出厌烦的脸色。
乔遇安当然知道自己烦,可他还嫌不够烦呢,简直巴不得变成一只怎么赶都不走的苍蝇,冷嘲热讽之余,还使劲的恶心对方。既然他这样都死不了,当然得好好回报一下人家了。
就连不经意在后院碰面时,乔遇安也含笑迎上去,不放过任何回报的机会。
“哎呀呀,原来是玉公子啊,这一身绿油油的,我还以为是打哪儿蹦出来的青蛙呢。”
穿着青衫的玉公子怒了:“你说谁是青蛙?找死是吧?”
“啧啧,敏儿呀,你听到有青蛙在呱唧呱唧的叫吗?”
“……”敏儿迫于某人的淫威,呐呐地说:“好像是听到了。”
“是嘛,我也听到了,原来是刚从池塘里跳上来的青蛙精,还没学会说人话。”
“你、你……”玉公子气得直跺脚:“你别得意!安然,你就是贱胚子一个!以为爬上王爷的床就可以跟我叫板,这七年里,像你这样的货色来来去去不知道换了多少拨,我告诉你,没有谁是好下场的!你等着,总有一天王爷玩腻了,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喂狗!”
乔遇安吐了吐舌头,捂嘴说起悄悄话:“敏儿你听到没有?这只青蛙都化成人形七年了,到如今都没有修成正果。你说可不可怜,怕是王爷早就腻了吧?”
他悄悄话的音量没控制好,玉公子的脸面当场就绿了。
从头绿到脚的某人转身,冲着后方的随从大喊:“上!给我打死这贱人!”
乔遇安受惊似的乱蹿乱跳:“妈呀,妖怪发威了,要吃人了!”
玉公子洋洋得意的表情只维持了片刻,当他看见那两个侍从在纠缠过程中不知为何掉进了池塘里,乔遇安笑嘻嘻地朝自己走来,把手指关节按得啪啪直响的时候,冷汗冒出来了……
“妖怪,速速现出原形!”
乔遇安语毕,挥拳打上玉公子的鼻梁!
玉公子像木头般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紧接着,只听见一阵水声。
乔遇安也随之跳入池塘里,碧绿的池水刚好没过了胸口,他摁住玉公子的脑袋,一下下用力往下施压。玉公子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大叫救命,那两名随从要上前帮忙,刚靠近就被踢得失去了平衡。
乔遇安一边猛灌“青蛙”喝水,一边转头怒瞪敏儿:“傻站着做什么?没看见他们以多欺少,把你家公子推进池塘吗?还不赶快去找人求救?”
敏儿慢慢合上嘴巴,带着一脸梦游般的表情,掉头跑了。
乔遇安扭着玉公子的一条胳膊,同时揪住对方的头发,又一次强行压入了水里,池面咕咕嘟嘟冒起大片气泡。他站在气泡当中冷冷地笑了——这副花拳绣腿,干不过秦卫国和六王爷,难道还干不过一个娘娘腔和两个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