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山的确是跟沈媛媛他们一同出的门,可刚出去走了没几步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街边一闪而过,下意识的追了出去,只撂下一句,“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们去找石头了。”
石蕊疑惑,“没听南山哥说他在青阳有亲戚朋友啊,怎么我们跟我哥都吃了一顿饭,他还没回来。”
沈平安看出方琳神色不对,连忙打圆场,“姐夫说不定是碰上什么事耽搁了,表姐你别担心,说不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方琳没吭声,点了点头,语气低沉道,“我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们聊了。”
这话并非是推脱之词,如今天气渐热了些,她人也懈怠了下来,经常坐着坐着就开始犯困,为了等段南山回来,这才强打起精神坐在客栈大堂陪李氏聊天,没成想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既然不能确定段南山什么时候回来,她也就懒得继续等,还不如养好精神,刚到了青阳县,要准备的事情可多着呢。
沈光宗示意何绣儿扶着方琳,毕竟她身子渐沉,如今走路也得小心些了。
直到天色全黑了下来,房门才有了动静,段南山带着一身潮湿从外头走了进来,看见床上睡得跟小猫似得方琳,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他换了身衣裳,又将从外头带回来的东西拾掇到柜子里,这才上了床,轻轻地揽住了方琳的腰。比起成亲前的瘦骨嶙峋,方琳如今显得丰润了不少,就连皮肤也养的白白嫩嫩,摸上去手感意外的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那人熟悉的味道,兀自熟睡的女人嘟囔了两声,下意识的朝段南山靠了过来。
段南山顺势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腹部轻轻抚了抚,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温柔起来。
翌日清晨,方琳揉了揉眼睛,终于从睡梦中醒来,连日来风餐露宿,她几乎没怎么休息好,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
目光落到身畔的男人身上,她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生怕扰醒了段南山。虽然不知道昨晚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这个时候还没睡醒,只怕也是因为太累了。
段南山一向浅眠,方琳刚一动,他就醒来了,察觉到媳妇不想吵醒自己,他就只好装睡。
但方琳如今行动有些不方便,费了半天的劲儿才从他身上越过去下了床,因着身子没以往那般灵活,就连穿衣裳也用了好半天,直到方琳拿着木盆准备打水洗漱,段南山实在装不下去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下了床,将媳妇拉住,夺过她手里的盆子道,“你坐着,我去打水。”
方琳呆愣愣的,直到段南山出去了半晌从回过神,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怎么不知道,自家相公什么时候变得喜欢一惊一乍了。
吃饭的时候,石磊两口子回了客栈,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给沈老太太和沈老爷子见了礼,沈大山将石磊叫过去问话,沈媛媛则在女眷这一桌坐了下来,悄声同孙氏说着话。
石蕊冲方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瞧沈媛媛,方琳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哎呀呀,我是让你看,我嫂子这春风满面的,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跟你一样有小娃娃了。”石蕊压低了声音道,话里话外满是调侃的意味。
方琳笑着瞪了她一眼,“你这个小妮子,拿媛姐儿打趣,人家屋里的事儿,也是你说得的?你可悠着点,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边两人在咬耳朵,那边段南山端着一碟清炒莴笋走过来,客栈的厨子做菜放油太重,方琳根本吃不下,段南山没法子,只能亲自下厨。
“我可没砸着自己的脚,倒是琳姐姐……”石蕊冲她挤眼睛,然后笑着在她耳畔低声道,“姐夫这么贴心,也不知你是怎么调教的,不如也教教我吧。”
方琳简直无言以对,伸手在石蕊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嗔道,“就你话多。”
两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李氏就坐在一旁,她耳朵那么尖,两个小辈的动静哪里瞒得过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她突然给石蕊夹了一筷子菜,笑着道,“多吃点,养得胖些好生养。”天晓得,她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
还在跟方琳嬉笑的石蕊闻言顿时偃旗息鼓,她先是乖巧地谢过李氏,随即看了一眼方琳的肚子,有些懊恼地说,“哪儿有那么容易就怀上,我们成亲这才三个多月,就这还有一大半的时间根本没住在一起,想怀也怀不上啊。”其实仔细算起来,两人成亲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就发了洪水,在镇上的时候是男女分开住的,后来又舟车劳顿,压根就没有同房。
“你小声些。”方琳拽了一下她的袖子,“这么多人呢,也不害臊。”
石蕊这才反应过来,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方琳以为她是在担忧这事,劝道,“二舅母就是想抱孙子,不过你也别着急,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光宗他媳妇进门比你早,这不还没动静呢。”
“唉!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咦,那不是李有福吗?”石蕊惊讶道,“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这小子这身打扮倒是不错,该不会在青阳发财了吧?”
李有福一身墨色镶边长袍,竟然穿出了几分气势,全然不似往昔在山间撒野的猎户小子,也难怪石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段南山见到李有福,不仅没有欣喜之色,反而罕见的沉下脸来。方琳暗暗猜想,怕是昨天下午,南山他见到的人就是李有福,这两人不知是说了什么,相公是脾气再好不过的一个人,跟有福亦是亲兄弟一样的情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有福有些怯怯的,不敢上前,似乎是在怕段南山。
方琳瞧着心里有几分别扭,笑着道,“有福,你到青阳多少时日了?可寻着了李叔他们?如今在哪里落脚?”
段南山哼了一声,强忍着怒气道,“你问他这些干什么?”
李有福尴尬地笑了笑,回答方琳的话说,“嫂子,我跟着德兴哥他们,十天前到的青阳,现在跟我爹我娘她们住在城西的一座宅子里,我来之前他们还念叨你呢,叫你有空多去看看他们。”
没等方琳再度应答,段南山已经站起身,冷着脸将李有福往外推,“你走吧,回去跟李叔他们说,他说的那事我还得再想想。”
李有福一脸委屈,“南山哥,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嫂子的,我爹说,这事瞒是瞒不住的,迟早得叫嫂子知道,跟她说了也好有个准备。”
段南山闻言脸色大变,一把提溜起他的衣领直接将人拎了出去,留下大堂内的一众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半晌,还是方丽先开了口,“姐,姐夫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石蕊捂着胸口,一脸后怕,“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南山哥这样呢,八成是有福这小子哪里惹到他了,这一般不生气的人,真生气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吓人。”
沈媛媛一针见血,“你们看不出来吗?姐夫这明摆着是有什么事不想让表姐知道。”
方琳神色淡定,她早就知道段南山有事瞒着她,可李叔一家都知情她是真没想到,她想追出去问问,可想到在来青阳之前两人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段南山那时纠结痛苦的神色时时在她脑海中浮现,记忆犹新,他让她相信他,想到这儿,方琳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摇头道,“不用管他,你们各吃各的,他解决了事情就会回来。”
虽然内心极度渴望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段南山不想说,她就不愿意再去追问,他是她的相公,她愿意没有任何理由的去相信他,去依赖他。
段南山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没有人提起刚刚的事儿,可是沈家众人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他心中烦躁,神情便显得有几分不耐烦,但还是陪方琳吃完了饭才一起回了房。
关上房门,两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方琳先开口,“你要是有话想说,我听着,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段南山心里的事儿一直没有放下过,他即便不说,她也能看得出来。
段南山闻言,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开口道,“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说话声音有几分嘶哑,让方琳心底不由一惊,她想倒杯水给他,可人还没动,就瞧见段南山从他们放着行李的柜子中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包袱来,看形状,里面似乎是放着一个匣子。
段南山解开包袱,露出一个暗红色的木头匣子,似乎还散发着淡淡地香味,他示意方琳将匣子打开。
方琳原本还在猜想,这匣子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能让他这般慎之又慎,可当她打开盒子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惊讶地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