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 “听说公孙丞相这一年的身子不太好。”阿依眸光一闪,低声道。
“的确不太好,他一直向皇上进言希望公孙霖的父亲承袭他的官职,可皇上一直没答应。”
“公孙霖的父亲政绩平平,好像还没有公孙霖出彩。”
“命好却半点用处没有,他的能耐的确不如公孙霖,公孙允也是因为看好了公孙霖才打算提一提他的父亲,只可惜皇上现在正打算废丞相之职壮大六部进行中央集权,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大齐国将不再有丞相,皇上将直接统领六部,失去了丞相位的公孙家将什么也不是。”
“大约什么时候会废丞相之职?”
“估计得等公孙允死了以后,公孙允在朝中势力太大,必须要等他过世了一盘散沙才能全面肃清。”
“若废除丞相之职,公孙霖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阿依有些担心秦无忧,眉尖微蹙。
“墙倒众人推,衰败是自然的,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若是只因为家族倒了他就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了,这种人还和他过什么,直接和离,你不是替秦无忧买了一套宅子么,她嫁妆那么多足够她活一辈子的。”
“……墨大人为什么会知道?”阿依心跳微顿,狐疑地望向他。
墨砚微怔,猛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眼眸微闪,半点不心虚地回答:
“我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阿依突然有种感觉,她秘密进行的事情或许他全部知晓。
“只是听说,听说而已。”墨砚含糊不清地回答,顿了顿,在她梳成牡丹髻的长发上摩挲了一下,“你这头发梳的真好看。”又扯了扯她身上浅粉色杭绸桃花百褶裙,“这裙子也很好看……”
马车缓缓停在公孙府的正门前,墨砚立刻撂下一句“我先进去,若是有事你就打发人去前边给我送信儿。”火速下了马车走掉了,留下有些凌乱的阿依独自坐在马车里哑然无语。
今日是公孙允与公孙霖的生辰,公孙允的寿宴在晚间举行会更隆重一些,正午时则是为了庆贺公孙霖的生辰而举办的生辰宴。权臣贵胄们都要晚上公孙允的寿宴开始时才过来,白天里来的宾客则是冲着公孙霖来的。墨砚之前本打算晚上才来,但得知阿依白天要来他也就提前跟来了。
男客走正门,女客走偏门,墨砚下车后,马车载着阿依在公孙府外绕了半圈才停在偏门前,阿依下了马车,程娇立刻从后面赶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在侧门外迎客的中年仆妇上前请安,将两人引进府宅内,顺着敞亮的青石板路向西绕过一面做工精美雕刻华丽的影壁,来到垂花门前,早已等候在二门上的丫鬟上前请了安,引她二人过了垂花门,向专门接待女客的宁禧堂去。
还没走到宁禧堂,迎面,公孙婉与秦逸联袂而来,秦逸进来向公孙老夫人请了安,公孙婉此刻正送他向前面去,双方恰好走个顶头碰,秦逸和公孙婉微怔,阿依顿了顿脚步,正挽着她胳膊叽叽喳喳的程娇闭了嘴狐疑地向前望去,顿时开心起来:
“婉儿姐姐!”
“小娇妹妹!”公孙婉愣了愣,紧接着温婉一笑。
秦逸在望向阿依时眼眸微闪,思忖了片刻,对公孙婉低声道:
“你先和程姑娘说说话,我与墨三少奶奶有事情要谈。”
公孙婉会意,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拉起程娇的手噙笑寒暄两句,拉着她向一旁的凉亭走去。程娇不明所以,一面被公孙婉拉着往前走,一面一步三回头地看阿依,满腹狐疑。
阿依在秦逸与公孙婉低语,公孙婉没有迟疑地拉走程娇后便明白了秦逸的意思,立在原地,淡漠地望着他。许久不曾见面,秦逸比起先时的青涩已经成熟了太多太多,身量抽高了不少,上唇上也开始蓄了短须,依旧是英挺俊美的脸庞,依旧是卷曲乌黑的长发,却比从前沧桑憔悴,因为经历了过多不如意的磨砺造就了他现在的深邃沉稳城府。
“好久没见了。”他走到阿依面前,沉默了片刻,轻笑说。
“是。”阿依淡淡应了一声,一张紧绷的小脸看不出内心表情。
“可好?”
“很好。”
“墨侍郎对你可好?”他追问。
“很好。”
始终简短的回答让秦逸有些尴尬,默了片刻,轻声说:
“自从你成亲,好像很少会离家出席宴会,这次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难得。”
“大姑娘给我下了帖子。”
“你和无忧倒是亲密。”
“这是自然,秦家如今也只剩下大姑娘了。”阿依淡声说。
很明显将他排除在外,秦逸内心狼狈,顿了顿,忍耐下受挫的自尊心,硬着头皮对她轻声说:
“墨三奶奶,公孙家的情况想必你已经听说了,之前我几次想要和墨侍郎搭上话,墨侍郎却一直忙于公务,始终没有接触的机会,不知墨三奶奶能否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替我在墨侍郎面前美言几句,让我和墨侍郎详谈片刻。”
阿依在他张口示好时便猜到了他的用意,嫣红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眸光清淡地望着他,不怒不喜,平声说:
“秦逸,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关于先生的那件事上做了什么?”
秦逸浑身一震,一张俊朗的脸庞霎时紧绷。
“好歹你是先生名义上的长子,先生因为你父母的事对你有愧,即使你做了那样的事,先生仁厚,你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他必不想看到你受伤,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若是有本事就凭借你的真本事,你若是没本事,你会变成怎样我也不会干涉。别再提我们过去的情分,我与你们秦家的情分是因为先生不是因为你,你我如今只是陌路罢了。
我劝秦公子日后最好安分一些,秦公子如今官职尚可又安稳富足,家中还有一位贤妻,这样的日子对你来说已经不错了,做人要懂得知足。当然了,如果秦公子自愿为我演出一场鸡飞蛋打的戏,我非常乐意看。”朱红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她最后淡淡道了句,“秦公子,我先失陪了。”说罢,绕开他径直去了。
在不远处呆呆候着的领路丫鬟见她竟然自己走了,连忙跟上去继续领路。在亭子里一面和公孙婉闲叙旧一面好奇地打量在不远处私谈两人的程娇见阿依居然不叫她自己就走了,慌忙和公孙婉说了一声,匆忙追上去,大叫道:
“三嫂,三嫂,等等我!”
公孙婉见阿依自顾自走了,皱了皱眉,走下凉亭来到秦逸身旁,唤了声“大爷”,轻声问:
“怎么样,墨三奶奶怎么说?”
秦逸低下头思忖了半晌,忽然蹙眉对她低声道:
“最近怕是有变,今后还是消停一下比较好,公孙府咱们最好也少来,你外祖的身子越发不好却紧抓着丞相的位置不放,皇上对公孙府的态度又忽冷忽热,若是出了什么事捎上了咱们就不妙了,你待会儿找个借口提前回去,先静观其变,等一段时日再做计较。”
公孙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早就觉得自己的夫君该消停一段时日,应下了。
……
“三嫂三嫂,你和婉儿姐姐的夫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婉儿姐姐会支开我让你们单独谈?”程娇跟在面无表情的阿依身旁,好奇地小声问。
阿依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你很想知道?”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挟带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刺骨寒意,只一眼,一瞬间,程娇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把头摇成拨浪鼓,小声说:
“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是么?”阿依轻浅地道了句,跟着领路的丫鬟来到金碧辉煌的宁禧堂,公孙太夫人带领家中主要女眷正在宁禧堂内接待与公孙家交好提前莅临的女客。
身穿鹅黄色内衬搭配象牙白色银丝暗纹长裙外搭青蓝色贡缎碎花长褙子的公孙柔赫然在座,看见阿依进来,一张淡妆素抹的小脸惨白,嘴唇动了动,却因为阿依压根没有注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孙大太太的脸色很难看。
公孙太夫人对阿依却很和蔼,公孙家的其他几个太太也拉着阿依和程娇的手客套地叙话,公孙大太太见状越发恼火,本打算以无视来羞辱的招数不攻自破,面罩薄怒,她抛下与她说话的一位夫人,冲着阿依冷笑:
“真是难得,墨姑爷竟把你带来了,之前墨姑爷从来不带你出门我还以为你是有多上不了台面呢,看着还不错,就是这口脂的颜色可不配你的这身衣裳。”
阿依不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依旧与身旁的夫人聊着。
赤裸裸的无视让当众难堪的公孙大太太火冒三丈,重重冷笑:
“秦解颐,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我在和你说话你竟然看都不看我,你的婆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阿依仿佛才知道公孙大太太在跟她说话似的,回过头疑惑地问:
“公孙大太太之前是在和我说话?公孙大太太又没叫我,我哪里会知道公孙大太太是在和谁说话。说到这个,既然公孙大太太与我婆母有亲,往近了称呼至少也该叫我一声‘外甥媳妇’,往远了称呼也该是‘墨三奶奶’,连名带姓地叫着先不说是否失礼,那不晓得的人听了还以为我与公孙大太太有多熟呢,实际上我与公孙大太太还真没那么熟。”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