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念安和司马茹终究还是去了前院,一进前院,就见连清堂前站着老太太和司马老爷。两人忙过去行礼,还不等罗念安开口问情况,司马老爷便毫不客气的开口斥道:“你到哪去了,这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才过来?”
姜老太太横了自个儿子一眼,开口安慰道:“可怜见的,吓坏了吧,快到祖母这儿来躲躲。你放心,祖母虽然老了,可年轻时见这种武斗见得多了,你家老太爷在的时候啊,也是成天这么舞刀弄枪的。”
罗念安笑着站了过来,像是回答姜老太太的话,又像是在回答司马老爷的话说道:“祖母,我不怕,我方才是在厨房做佛跳墙,下人没找到我。出来时碰见王管家了,我已经让他找叶毅去了。大爷这会儿只怕是练上瘾了,一时半会没人制住是停不下来了。”
姜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是,还是你周到。不像有些人,只会看着干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骂别人。”
司马老爷一脸羞愧站到一边不敢多言,不过多久,叶毅满身是血,扛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罗念安吓了一跳,忙扶住了姜老太太。姜老太太却拍了拍她的手:“不碍事,练武之人有点碰撞受伤,都是常事。”
走近跟前,罗念安这才发现,血都是叶毅身上的,司马思根本毫发无伤。她忍着怒火问道:“郡公这是怎么了?”虽然她此刻恨不得叫叶毅把司马思丢下来,可她装样子还是要装的。”
“回夫人,郡公方才走火入魔,属下不得已只能打昏了郡公,还望夫人恕罪。”
罗念安看着叶毅还在往下滴的血,急的要命,忙道:“来人,快把郡公送回房去。去请大夫,府上有伤的侍卫需要及时救治。凌雨你去准备洗澡水,让叶侍卫把血洗干净,你亲自伺候。”
司马老爷在一旁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里,倒是姜老太太在一旁补充道:“咱们是一等爵,已经可以请太医了。要不去请个太医来看看,虽然还没封爵,可圣旨你们在广州已经听过了。如今是有对牌和朝服的。”
罗念安忙劝道:“咱们才回来,郡公就这样了,若是被皇上知道,只怕也不好。外头的人知道,也有多余的要说,况且伤的不是郡公,只是几个侍卫,请太医来,怕太医心里不痛快。”
姜老太太一想也是,点头道:“是了,你说得有理,你快去忙吧,我就在这儿等,有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我。”
罗念安点头笑了笑,让司马茹扶了老太太进去,这才自个回了桐花苑。
叶毅的洗澡水,被安排在了桐花苑的西厢里头,因为罗念安的那番吩咐,是要凌雨用灵泉水给叶毅洗澡。这样能快速的让伤口愈合,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水是哪里来的,洗完了澡也没人会怀疑到罗念安的头上来,只当是叶毅伤口没看起来那么吓人而已。
罗念安这一路回桐花苑,看着满地的血滴,心都拔凉拔凉的,好在回到院里,听底下人报上来的情形,叶毅洗了澡之后,伤口就没再流血了,这让她好好的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罗念安又想起司马思来了,她进屋一看,司马思这一昏迷,倒是因祸得福,由于不是自己睡着,反而让他好好休息了一会儿。可是罗念安怎么会让他好好休息,对着司马思下巴一抬:“摇醒。”
凌霜有点怕,但仍走了上去道:“奶奶小心点,往门口靠一些。万一大爷醒来还神智不清,奶奶可别管我,自个先记得逃走。”
罗念安笑了笑,摇头道:“不碍事,去吧。”
当然不碍事,这是第一次清醒时发作,第一次的发作,一天只有一回,一旦停了下来,就会恢复理智,但当时的记忆,他也会记得清清楚楚。
凌霜上去推醒了司马思,司马思勉强着爬了起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明显愣住了。“我这是在哪儿?”
罗念安上前,红着眼睛带着鼻音道:“郡公吓死我了,方才郡公发生的事儿,郡公不记得了?”
司马思这一回想,就全回想起来了,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安儿,这段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睡着就做噩梦。方才一定是因为我休息的不够,白日里站着睡起觉来了。我梦见我在沙场杀敌,所以……就……”
罗念安摇了摇头,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大爷这几年一直征战沙场,闲了下来只怕是不习惯。也有可能是有什么后遗症。”
司马思疑惑道:“我在沙场虽有受伤,却也是小伤并不碍事,怎么会有后遗症?”
罗念安捂着心口缓缓道:“这后遗症,不是身上的,是心里的。有种说法,叫创伤后遗症,郡公往日在战场,一定是见到了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死在跟前,这心里有了创伤,才会有如今的癔症。”
司马思愣了一下,他确实看到不少情同手足的兄弟死在战场上,那些日子里,他也确实彻夜难眠,心里又是窝火又是伤痛。难道这是真的,真的是什么创伤后遗症,不是媳妇儿给自己下的药?
实际上,哪个上战场的人,看不到死人呢?哪个战场上死去的士兵,没个情同手足的兄弟呢?罗念安就是利用这点,来迷惑司马思的心神,而她真的是一说就中,让司马思彻底迷糊了起来。
“这病,能治么?”司马思开始担忧了起来,他这病,确实是自己闲下来以后,才开始犯的,会不会是在绿意山庄那儿过的太悠闲了,才导致自己这么胡思乱想,成日成日的睡不着。
“郡公,我只听说过这病,却没见过实际的。如今见郡公犯病,嘴里嚷嚷着要杀人,我才联想起郡公是久经沙场之人。但此病怎么治,我真不知道。再说若是找人来治,被皇上知道了,皇上觉得郡公心里承受能力太差,难成大业,以后郡公哪还有再升迁的机会啊?”
罗念安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成功打消了司马思找大夫来看的心思。他扶着床沿站了起来,问道:“我后头记得不大清楚,我是怎么回来的?”
罗念安心中冷哼一声道:“叶毅拼死打昏了郡公,如今他身上也受了伤,我叫凌雨伺候他把带血的衣裳先换下来再说。”
司马思叹道:“真是多亏了他,他伤的如何?”
罗念安摇了摇头,知道这又是一个陷阱,她道:“我只顾着看你,哪里知道他伤的如何,再说我也不是大夫,去看了也无济于事。”
司马思点了点头,没在说话,罗念安此时却掩着眼睛哭了起来。
凌霜在一旁看着,心里一急也哭了起来,边哭边道:“郡公真不知道,方才奶奶吓得腿都哆嗦了。明明不是习武之人,老爷还怪奶奶不出面阻拦郡公。”
司马思不好意思了起来,看着罗念安劝道:“你莫哭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真是对不起你。你不是说去转宅子和铺子吗,派人去了没?你是不是害怕我伤了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一下,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疼。”
罗念安哭着道:“并不是我怕郡公,只是刀剑无眼,郡公那时也没理智。我只是怕……怕我若倒了,这家里可怎么办。大姑娘管家虽然也有经验,可我那些铺子她并没有经验,老太太年岁也大了,总不能还让她劳累。当时我就想着,我若是受了伤,岂不是一家子人跟着我倒霉。”
司马思转念一想,身上也是一身的冷汗,他忙道:“这可怎么是好,我这病一下有一下没的,你别光哭,好歹也想个法子。若是日后我伤了你,那就真的为时已晚了。”
司马思真的怕伤着罗念安了,因为罗念安是他飞黄腾达的钥匙,有了罗念安,他才能进宫献宝,他才能让皇上信服自己。
罗念安听他这么说,马上道:“侍卫里只有叶毅能与你匹敌,我看还是把叶毅还给我吧,日后若是你再癔症了,他也能护我一护。”
司马思马上道:“好好,还给你,另外给你的那两个侍卫,也不用还我,反正都是家里的侍卫,谁用都是用。你身边得多些人保护才行,你还要什么,要不要防身的兵器?”
罗念安忙摇头道:“我要那东西做什么,我又不会用,我还怕伤着自己呢。只要有叶毅就够了,郡公这几日好好休息吧,想来这几日就要进宫听封了,若是那个时候发了癔症,可怎么跟皇上解释啊?”
司马思闻言心里一片发凉,是啊,若是在宫里发了癔症,他哪里还有机会解释啊,直接一个欺君之罪就杀头了啊。他要睡觉,他要休息,他不能御前犯病,绝对不能!
当天晚上,司马思果然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罗念安看着枕边人,嘴边又挂上了微笑。司马思,祝你好梦。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