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的眼睛,正望着他。
诸葛群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样一双眼睛,他无法描述,那是一双充满魔力的眼眸,只看一眼,便会被吸走灵魂。
她看了他很长时间,最后她闭上眼睛时,在笑,笑得很诡异,很惊艳!
丁红英那时还未气绝,诸葛群不知她在古芳榭中躺了多久,才被韩云所杀。
这五年来,他经常做梦,梦见这一战,梦见这个女人。
他晓得,她定会缠他一生!
那一战,她杀了五个人!杀了他们的一半!
诸葛群活下来了,断了一条胳膊,这条废臂也会陪他一辈子,并时刻提醒着他,五年前,他造了一个孽!
远山中一只鸟儿振翅冲向天空,诸葛群飘远的思绪被拉回,他开口,声音有些哑,“所以,老朽才要拜托姑娘一件事。”
“什么事?”
“希望,姑娘,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攻打凤鸣教。”
晏小山本就没有攻打的意思,“陆重元,戚元子都是当年十大高手之中的?”
诸葛群点头。
“那先生可知除了他们还有谁?”
“当年,已经被丁红英杀了五人,除了我,另外两人在三年前便死了。”这五年来,诸葛群只做一件事,那便是查明当年的十大高手。
而他也做到了。
“那先生可认得凤鸣教教主?”
“张楚夜,只听过,从未见过。”
“那先生可确定,他此次的确是为了复仇?”
诸葛群转过身,又坐回凳上,“他杀了陆重元和戚元子就足以说明,他就是为了复仇!”
晏小山点点头,“那先生岂非很危险?”
“老朽本是一把老骨头了,况,冤有头债有主,也是时候该还了。”
“诸葛先生,或许你找错了人了,其实,我并不知该如何阻止他们。”
“姑娘也许不知,了解这真相的,还有一人。”
晏小山睁大眼睛,“莫非有十一人?”
“的确只有十人出手,而这第十一个人,乃是将丁红英邀到古芳榭的人,他还是同姑娘一起来的,也算是姑娘的熟人,还有,他一定知晓,张楚夜的模样。”
“熟人?”晏小山左思右想,她在此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若是熟人,那,晏小山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莫非是他?”
晏小山匆匆赶回房中,推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晏小山并未踏入房中,在门口驻足半晌,自她醒来,就一直未见他,这个和尚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她猛然想起白玉轩,莫非在他房中?但此刻,她实在也不想去他的房中。
晏小山没有去,容引却去了,容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敲门,开门的人是白玉轩。
白玉轩穿得整整齐齐。
容引不自觉地往床上看了一眼,卓念娇正躺在床上。
“她大抵昨夜一夜未眠,这会儿睡着了。”
容引又看向白玉轩,“你打算去哪儿?”
白玉轩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容引,你答应过我,要暗中保护她的。”
白玉轩迈出门,转身将门轻轻掩上。
容引往前走了几步,轻声说道:“她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白玉轩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就听他继续说道:“有个了不得的消息想要告诉你。”
白玉轩眼睛一亮,“什么消息?”
容引凑到他的耳边,将他偷听来的晏小山同诸葛群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玉轩。
“顽石大师?”白玉轩挑眉。
容引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说道:“白玉轩,你是否也察觉到了,说不定,张楚夜已来到了镇上。”
白玉轩没有答话,而是说道:“我去找顽石大师。”
容引扯住他的袖子,“白玉轩,你不至于如此拼命吧?”
白玉轩笑笑,拍着容引的肩头,“容引,你在担心我的伤?”
容引没出声。
“放心好了,她的药很管用,我还死不了。”
“你若死了,我可不会替你收尸。”容引冷漠道,他近日的确胡来的厉害。
白玉轩将双手放在脑后,“放心,我还不是一个短命鬼。”他说完,便潇洒地迈着步子走了。
容引看着他的脚步,微微地摇了摇头。
晏小山在房中坐了片刻,她听见一个匆匆而来的脚步,她还未起身,门便被推开,“晏姐姐!晏姐姐!”叫得甚是亲热。
晏小山微微一笑,“骆晴,你来了。”
骆晴自顾走到她身侧,拉着她的手,“自上次一别,已有好些时日,没想到晏姐姐竟当上了武林盟主,太厉害了!”眼眸中满是兴奋。
对于武林盟主,晏小山不知该怎么说,只好随声应和,“误打误撞而已。”
骆晴眨了眨眼,拉起晏小山的手,“我此次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晏姐姐,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晏小山有些为难,她此刻是装病来蒙混那些武林人士的,若是让人看见还出去逛街,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骆晴,我此刻正好有件要紧事要办,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们还真是?”骆晴嘟嘟嘴,这两人,刚见面都让她帮忙。
“是要我帮你教训人吗?”骆晴摸着腰间的长鞭。
“倒不是让你教训人,只是想让你找一个人?”
“找人?”骆晴绞了绞脸侧的秀发。
晏小山点头,“他很好找的,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和尚,名字叫顽石,腰间别着一把酒葫芦,很喜欢喝酒,也喜欢吃肉,喜欢上树,你若是找他,就多去酒楼,饭馆,若是有树,最好也要往树上瞧一瞧。”
骆晴睁大眼睛,“喝酒吃肉,也能算和尚?”
“你大抵不晓得,日后的和尚何止喝酒吃肉,还可留发,娶妻生子。骆晴,可否帮我?”
骆晴点点头,“那我此刻就去?”
“恩,最好快些。”
骆晴的脸突然变了变,变得有些苦,“晏姐姐,不知你要找一个和尚做什么?难不成要出家?”
白玉轩如此负她,若是换成她与容引,若是容引娶了她人,她定然是活不成的。
晏小山晃了晃,“你的想法未免,”她顿了顿,略显惆怅,“我还不至于如此。”
骆晴又凑近了一步,“晏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白玉轩了?”
“他已娶妻,我还要喜欢他干嘛?”晏小山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骆晴不出声,待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先去找和尚了。”
骆晴走后,晏小山独留在房中,她没有察觉到时辰,等她察觉之时,已过了半个时辰,她整整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要命!
她又在想他,她讨厌这种感觉,仿若她是个弃妇,自怨自艾,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这世上的男人千千万万,她又何必?
晏小山快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风钻进来,有些暖,又有些急,撩的她的发丝乱舞,晏小山胡乱地拂了拂头发,发现窗外正有一株参天大树,顽石到底去了哪里?
顽石正在喝酒,坐在一株挺拔的柏树上喝酒,酒很香,但他却一点儿也不高兴。
沧溟山山巅,山风习习,吹在身上甚是舒服,但顽石却一点儿也不舒服。
他还在喝酒,不停地喝酒,他越喝越觉得这酒苦涩无比。
放下酒葫芦时,他的双眼望向了那个擂台,擂台上一个人都没有,武林大会已结束,但这擂台却还要摆足足一个月。
他的眼神很空洞,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但他的确在想一个人。
一个女人,丁红英。
他还记得她的样子,清清楚楚,他想起她,又闷头喝了一口酒。
他的酒方咽下,就听见下方一道清亮的声音。
“顽石大师……”
顽石低头,看见了白玉轩,看见白玉轩的时候,他的眼睛眯起来,笑了。
白玉轩足底一顿,如飞燕般掠上了枝头。
他的身子在枝丫上很轻,他一步步走到顽石身边,走到他身边时,他弓腰作了一揖:“大师……”
“你这小毛贼倒是一向客气的很。”
“大师过奖,晚辈实在有事想请教大师。”
顽石转了转眼珠,抱着酒葫芦摇着脑袋说道:“小毛贼最爱坑老和尚,老和尚不听,不听。”
白玉轩苦笑,“大师,晚辈已在醉乡楼备了酒宴,大师难道不想去尝尝?”
顽石的脑袋不晃了,将酒葫芦别在腰间,斜着眼睛看白玉轩,“小毛贼,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大师,你当真不去,醉乡楼的鸡做得最好,清蒸鸡,黄焖鸡,大炒鸡,香酥鸡,软炸鸡,再辅以熘蟹肉,炒蟹肉,烩蟹肉,”
白玉轩还未说完,就被顽石打住,“小毛贼,莫非你这报菜名的功夫也是你那小师父教你的?”
白玉轩一听晏小山,顿时几分伤感,低沉道:“我师父她已不爱管我了。”
“哎,小毛贼,”顽石突然拍着他的肩膀,撺掇道:“小毛贼,你若是真心喜欢你那小师父,就一并娶回家呗。”
“大师莫要同我开玩笑,晚辈当真有要事相商。”
顽石将手拿开,“小毛贼,我得先走了。”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声,而后,竟然施展轻功离开了。
白玉轩跟在他身后,顽石未料到他如此执着,回头对他说道:“小毛贼,你重伤未愈,不可勉强。”他说完,身形骤变,增了几分功力,溜得更快了。
他本以为白玉轩会放弃,不料,白玉轩竟还跟在他身后。
他跟的很紧,几乎不像一个重伤的人。
这不要命的小毛贼。
顽石停了,停在山脚下,他停下时,白玉轩也停了。
“小毛贼,你怎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顽石抱怨道。
“大师,这怎会是多管闲事呢?莫非大师忘了,我如今还是副盟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