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让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俩来负责,每隔半个月来替娘娘诊平安脉,若是娘娘有孕,少不得你们的功劳。”吴太医宋太医齐声应是,这才退了下去。
徐妙筠有些担心:“若是照着他们说的做了还是没有身孕呢?”
伯让道:“你这话说的不就丧气了不是?越是这样反倒越不容易如愿,你只管把心情放宽,有是最好的,没有也无妨,有我在呢。”徐妙筠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伯让则又请了安嬷嬷来,私下里问她如何才能容易有孕,安嬷嬷除了刚开始的吃惊外便是一片坦然,她说的法子都是宫里流传下来的,也十分有用,而且大部分都是需要徐妙筠素日里注意的,伯让听了都觉得繁琐,索性向太皇太后讨了她,让她仍旧服侍徐妙筠。
安嬷嬷自知责任重大,便搬到凤仪宫一心一意替徐妙筠调养身子,每天所吃的东西都是精心挑选,补血益气的,还要让徐妙筠多走动,强身健体,血气充足才容易受孕,而且指点徐妙筠侍寝的时候用一些小诀窍,也容易受孕。
伯让也开始约束自己,不饮酒,不熬夜,每日打打拳,锻炼身体,也按着宋太医开的药膳方子开始进补,于是宫里上下都知道,皇上皇后成亲没几天呢就着急子嗣的事情了,当差自然也更加用心。
而朝中大臣知道了也十分满意,觉得皇上能明白嫡子的重要性且约束自己十分不易,许多事情能解决的也就不劳烦皇上费心了,连几位阁老也越发勤谨起来。
徐景焕听说后回到家便告诉了徐老太太,徐老太太眉开眼笑的:“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就好,早早的有了子嗣,我也能放心了。”
徐景焕笑道:“前阵子许多事情苏阁老还说请皇上定夺呢,如今都和程阁老商量着办了。”徐老太太不住点头,开始每日吃素,早晚一炷香,保佑徐妙筠早些有孕。
只不过半个月,徐妙筠的气色就好了许多,觉得自己比以前有精神多了,不会动不动觉得困倦劳累,再加上如今有安嬷嬷看着,练字看书做女红这样的事也很少让她做了,说是劳心费神,反而时常让她去花园走走,赏赏花,看看景,保持心情愉悦。
伯让也不用每日忍耐,小夫妻俩情热似火。
凤仪宫寝殿的西暖阁每每天黑便熄了烛火,只留墙角的宫灯,散发出莹润柔和的光,床上帐子都放下来,隔着轻薄的帘子,伯让还能隐约看到徐妙筠脸上的红晕,越发的动情,而徐妙筠却几乎半昏过去,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不住地呜咽。
伯让轻柔哄着,却一点没停,直到最后结束,也没有立刻移开身体,而是拿了枕头垫在徐妙筠身下,两个人保持结合的姿势好一会,他长手长脚趴在徐妙筠身上,徐妙筠差点喘不过起来,使劲的把他推开,伯让却分毫不动,反而重重顶了一下,徐妙筠差点哭出来:“你好了没有,我都快没法喘气了。”
伯让撑起身子细细望着她:“你比前几日好多了,前几日都要晕过去了,如今倒跟没事似的。”徐妙筠气结:“我哪里像是没事,你天天这样闹,我不过不说罢了。”
伯让安抚似的亲亲她:“这都是为了孩子不是?”
徐妙筠嘟哝:“那也不能每天都这样啊……”伯让哄着劝着,这才让徐妙筠安静下来,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进了十月,天气便有些冷,廉王妃进宫请安,徐妙筠便留了芙蓉郡主说话,芙蓉郡主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却仍然没有说亲事,她的容貌随了廉王妃,不怎么出众,人也跟闷葫芦似的,不怎么开口说话。
徐妙筠却想起了芳玉郡主,端王死后,端王妃也死了,唯独芳玉郡主活了下来,却被送到了皇家寺庙里,说是静修,其实多半是软禁,一时间有几分感慨,看芙蓉郡主穿着一件织锦对襟袄,虽然颜色鲜亮,料子却寻常,遂笑道:“我这儿有两匹蜀锦,摸起来厚实,穿在身上也暖和,颜色又嫩,正适合你穿,你拿回去做两身衣裳。”
芙蓉郡主便站起来谢恩,徐妙筠笑道:“有空常来宫里坐坐,又快到过年了,陪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说说话,也热闹。”
芙蓉郡主细声细语道:“多谢皇后娘娘,正因快到年下,府里事情越发多了,母亲时常管不过来,芙蓉便帮着管管,若是芙蓉进宫,只怕事情都压到母亲身上了。”
徐妙筠笑道:“你倒是孝顺,府里过年还缺什么不曾?”
芙蓉郡主摇头:“一应东西内务府都会送来,都是齐备的。”徐妙筠点点头,廉王毕竟是皇上的皇叔,即便以前不得宠,如今内务府也不会怠慢。
宫里过年规矩大,礼仪多,许多东西都是现在就开始预备了,因有内务府,徐妙筠倒是用不着操心,每日只管吃吃喝喝。
第一次吴太医和宋太医来请脉的时候,徐妙筠还十分期待,直到第二次第三次请脉还是说没有身孕,徐妙筠便淡了,想起这事是急不得的,便刻意不放在心上,把心思都放在了过年的事情上。
要过年了,她这个皇后要做的事情也很多,要试穿内务府送来的过年穿的新衣裳,佩戴的各色首饰,还要预备着年下赏给各勋贵之家的节礼和给宫里宫女太监的忙的团团转,凤仪宫整日进出的人如流水似的。
幸而绣娟和小禄子都十分能干,徐妙筠不过是拿个主意,真正操心的事情却很少。
安嬷嬷有些不赞同:“越是忙的时候娘娘越该注意才是。”
徐妙筠不在乎道:“太医说了,越是想着越是没有,不想了,反倒来了。”
安嬷嬷也是无语,见徐妙筠能吃能喝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孕,便也渐渐放松了,可还是时刻关注着徐妙筠的小日子。
徐妙筠如今身体十分康健,每个月的小日子甚至一天都不差,也不会有腹痛之类的情况,不过在头一天喝一碗红糖水便跟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
进了十一月,天气越发的冷,徐妙筠也懒怠动弹,除了去长宁宫请安,其余时候宁愿躲在屋子里烤火,绣娟在旁边读给徐家过节的赏赐,徐妙筠听了道:“别的就罢了,把好的皮子多挑几件,给祖母做皮袄穿。”
绣娟笑道:“有一张貂皮,一张狼皮,十张狐狸皮。”
徐妙筠道:“挑一张好的狼皮,给哥哥做斗篷穿。”绣娟忙应了,正好伯让从外头进来,听了这话笑道:“怎么不想着给我做一件斗篷穿?”
屋里服侍的忙行礼,徐妙筠要下炕,被他按住道:“好生坐着,我是有事和你商议。”徐妙筠笑道:“什么事?”
伯让笑道:“我打算过年的时候给徐家一个爵位你觉得如何?毕竟是你的娘家。”
徐妙筠倒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主意,愣了一下道:“我哥哥是什么意思?”
伯让啜了口徐妙筠喝了一半的红枣茶,道:“我这不是来商量你么,你哥哥还不知道呢。”徐妙筠想了想,又道:“若是封赏爵位,这爵位是由我伯父继承呢还是由我哥哥继承。”
伯让道:“我也是为这个为难,按说要封赏,最好还是由你哥哥袭爵,这样的话你堂兄心中可能有所芥蒂,可若是封赏给徐家,按着顺序该由长房嫡子袭爵,也就没你哥哥什么事了。”
徐妙筠道:“我们徐家可是读书人家出身,一向以清流自诩,若是有了爵位,该算是勋贵还是清流呢?到时候大家肯定会说是因为我这个皇后才有的爵位,没得叫人在背后嚼舌头,依我看,这爵位还是罢了。”
伯让拦着她,神色有些怜惜:“我这不是心疼你么?”
徐妙筠笑道:“我心领了,不过这爵位的事还要商议我哥哥才成呢,我哥哥说过,富贵名利有如过眼云烟,太不真实,我们徐家可从来不稀罕这些东西。”伯让沉思起来,一下下的轻轻抚摸徐妙筠的后背,道:“那他想要什么?”
徐妙筠也沉思起来,是啊,哥哥究竟想要什么呢?以前是为了替徐家平反,替父母报仇,可是如今徐家平步青云,父母大仇也都报了,哥哥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呢?
想起哥哥小时候每日刻苦读书,再想到他如今顶着国舅爷的名头做一个礼部侍郎,徐妙筠心里便不是滋味,她对伯让道:“我想和哥哥说说话,能不能让他进宫?”
伯让自然应允,第二日处理完政事便让徐妙筠去了承德殿,同时把徐景焕宣进宫。
兄妹俩足足两个月没见了,从小到大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徐妙筠一见徐景焕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徐景焕反倒笑笑,见周围也没有宫女太监之类的服侍的人,便也没避讳,亲自给她擦了眼泪:“都嫁人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在皇上跟前也这样?”
徐妙筠哽咽着:“哥哥,我好想你。”徐景焕笑道:“我见不到你也很担心,但是你看你现在不挺好的?面色红润,嗯,还比在家时胖了一些,足见皇上对你很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为了让他们兄妹好好说话,伯让自己避到了偏殿,把侍候的人也都遣了下去,此时殿内静悄悄的,只有徐妙筠抽抽噎噎的声音,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她道:“伯让说赐爵位给徐家,我觉得不妥便拒绝了,伯让说看哥哥想怎么办,到时候再下旨封赏。”
徐景焕有些诧异:“你直接称呼皇上的名字?”面色有些严肃:“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可有些规矩也是不能错的。”
徐妙筠忙道:“就是当着哥哥,当着别人我都是该怎么样怎么样的。”徐景焕还是担心:“你呀,还是要上心才是。”
徐妙筠却道:“哥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徐景焕笑道:“爵位的事皇上透了风给我,其实我和你一样,觉得这爵位也是不要为好,如今大哥接手徐家,四处打点的十分妥当,大嫂又十分贤惠,又有沛凝和你给徐家撑腰,我反倒没了用武之地,与其顶着一个爵位在京城熬一辈子,倒不如外放,最好到穷苦些的地方去,好好地为百姓做一点事,这才不算辜负了祖父的教诲。”
徐妙筠有些惊讶:“若是外放,辛苦不说,离家又远,到时候遇到点事可怎么办呢。”
徐景焕笑道:“我这个人是闲不住的,让我在京城过安逸的生活,那才是遭罪呢,越是穷山恶水,越是处境艰难,我反倒越有斗志,更何况走一走这大好河山,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徐妙筠一想,这还真符合哥哥的性格,她很想让哥哥如愿,可又实在是不得,只得道:“那也不能现在就去吧,嫂子还怀着身子呢。”
徐景焕摸摸她的头,还是把她当成了那个小女孩:“你放心,最起码也要等你生下嫡子,站稳了脚跟,我才能放心走呢。”
徐妙筠便把徐景焕的话告诉了伯让,伯让十分惋惜:“我还想让他留在京城帮我呢。”
徐妙筠道:“我哥哥在外面也一样帮你啊。”非要让伯让同意。
伯让只得罢了,便按下了赐爵的意思,另外把东大街一溜连起来的十家铺面赏给了徐家。
徐家接到旨意,左邻右舍相近的便来道贺,十分羡慕,徐老太太自己也十分高兴,她从徐景焕那儿知道了皇上有意封赏爵位的事情,觉得徐妙筠推辞的很对,都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徐家祖上也是贫寒门第,靠着读书一步步发家,即便如今出了个皇后,成了外戚,也不能失了根本,被富贵迷了眼,这样徐家才能长长久久的兴旺,可如今赏下来的十间铺面便不同了,顶多也是两万两银子,可又是一种体面,实惠又不遭人嫉恨。
可没过两日,徐妙筠便听到了晏静宜要和徐景焕和离的消息,当即吓了一跳,忙叫人去打听消息,按说哥哥那样的脾气,嫂子又是十分贤惠,怎么会闹到和离的地步呢,况且嫂子如今还大着肚子。
安嬷嬷怕徐妙筠着急,安慰道:“再如胶似漆的夫妻俩,寻常过日子都有吵闹的时候,更何况一个还大着肚子,多半是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
结果徐妙筠让丹桂去徐家打听消息,回来后却满面忧色,说晏静宜已经回了娘家,而两个人闹矛盾的原因便是那十间铺子。
原来是徐景焕推辞封赏的爵位,晏静宜知道后虽没有说什么,心里其实是有点不痛快的,后来一想,不管有没有爵位,徐景焕都是皇后娘娘的哥哥,实惠有了,虚名就不必在乎了。
之后又有旨意说赐了十间铺子,可旨意上却没指明是给徐家的还是给徐景焕的,晏静宜觉得,既然是因为徐妙筠才赏赐的,那么徐景焕作为亲哥哥少说也能分到三四间铺子吧。
可晚上歇息的时候徐景焕却告诉晏静宜这十间铺子都充了公,晏静宜十分惊讶,有些埋怨她怎么没和自己商量便做了决定,可想着徐景焕的脾气便忍下了没说。
徐景焕也没注意她的反常,摸着她的肚子似乎在思虑事情,等晏静宜快睡着的时候他才道:“等到妙筠有了孩子站稳脚跟了,我打算外放。”
这一句话把晏静宜惊醒了,她诧异的坐起身来,道:“夫君怎么突然有这个意思?”
徐景焕叹道:“外戚不容易做啊,皇上对妙筠倒是真心实意的宠爱,以后像这种赏赐也少不了,时间长了,大家免不了说徐家外戚独大,容易遭人记恨,所以我想外放,做个地方小官,一来真正做点实事,二来也是少了让人攻讦的借口。”
晏静宜呆住了,却又听徐景焕道:“原先还怕妙筠没人撑腰,如今好了,在皇上跟前她都是说一不二的,只要有了身孕,生了儿子,她也算站稳脚跟了,徐家又有大哥大嫂撑着,倒不用担心,只是祖母那边不能尽孝了。”
晏静宜心都凉了,颤着声音道:“夫君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和孩子?”
徐景焕有些诧异,道:“我若外放,你和孩子自然要跟着一起,正好让孩子在外头多吃些苦头历练历练,总不能传到他这一代就成了纨绔子弟吧。”
又觉得晏静宜可能觉得在外头没有好先生,道:“你也别担心,若是生了儿子,自然要摔打历练一番,就是读书,有我手把手教着也不会差,若是个女儿,正好能养成她开朗大方的性子,省的养在闺阁有一股小家子气,总之,孩子的教养问题你是别担心了。”而且他觉得依晏静宜的贤惠教导女儿也不成问题,不过他这个人不擅长说甜言蜜语,便没说出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