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们便到了五柳镇。
这么一队人,还有三辆马车,一进五柳镇便被盯上了。
这里是贼窝子,从白胡子老头到刚会走的娃娃,哪个都有一双火眼金睛。
“孩儿他爹,那队人马身上带了不少红货,你看那马车扬起的尘土。”
“孩儿他娘,你没闻到脂粉香吗?那马车里全是女人,至少有十个。”
“你们两个都看走眼了,那十匹马才是好东西,清一色的阿萨良驹,随便一匹都能卖到上千两。”
......
所以说,贺远和崔小眠不找镖局押运能行吗?
打架不怕,遇到强人也不怕,怕的就是打来打去惊动官府,到时贺王爷还被到京城就被人上下其手了。
在五柳镇,要找到叶老太太很容易,他家就在花满楼后面不远的一处大宅子里,想当年崔小眠还曾经跑到那里,远远地看过浣之哥哥呢。
可惜......唉!可惜咱俩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看来只能等到来生了,来生我一定一早就告诉你,我是女的女的女的!
“浣之哥哥,真是绝色啊。”
又来了!
其实五皇子邱岱遥才是真的绝色,只不过崔小眠先入为主,她对这一世第一次见到的美少年记忆犹深,虽然后来这个美少年整日和她在一起已经变成了习惯,但她本能的还是觉得长得这个模样的人才是最好看的。
就连李妈妈全都早就看出来的事,崔小姑娘自己却一直不明白。
李妈妈说:“看不出他有多么绝色,反倒是他和王爷很是相像。”
唉,这傻丫头!
贺远虽然酸,可也酸成习惯了,小孩子都有这样的过程,想当年他不是也对沈玲伊神魂颠倒吗?如今想起沈玲伊的恶毒,他都为当年的自己不寒而栗,真若是娶了她,那这一生他怕是不会安乐了,多亏父皇早就看出其中利害,为自己订下帝师府这门好亲事,小娇妻除了年纪太小,没有一丝缺点,不对,就连缺点都是他教出来的,你说这有多满意啊。
那个带头拦路抢劫的并非无名小卒,那是苏秀才最喜欢的一名徒孙,江湖人称铁塔张三,张三虽然已经自立山头,可他今天失手被抓,他手下的人立刻便跑到五柳镇找老当家苏秀才求救。
因而在贺远一行到达五柳镇之前,苏秀才正在调动人手要出去救人了。
他老人家坐在大厅里,忽然外面来报,说是有十个人三辆马车停在外面求见,这倒也没什么,最吓人的是铁塔张三被人一起捆来了。
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来到五柳镇,竟然还敢如此嚣张,苏秀才一抖身上那一千两银子的儒生袍,将那双同样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儒生靴抬起来,一脚踹向面前的矮几上,可却又轻轻放下,温声道:“咱们是书香门第,以德服人,快把那些人领进来。”
贺远和崔小眠都是第一次见到苏秀才,崔小眠原以为浣之哥哥的爹就算是做贼的,也会有几分姿色。可没想到眼前的苏秀才,却是长了一张马脸,还是一脸的**子!
浣之哥哥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听说他还有一位绝代佳人的姐姐,柳夫人虽说不是大美人,可也生得眉目娟秀,看来这姐弟三人全都是遗传自叶老太太,叶老太太当年可是名动江湖的大美人啊。
苏家的大厅里布置得并非富丽堂皇,崔小眠自从去过天骄的家,再看哪里都是朴素朴实,更何况苏秀才为了彰显书香门第的风采,这大厅里更是到处都是文物古迹。
崔小眠自幼跟着贺远,好东西见得多了,对古物即使不会估价,却也能认出来。
墙上挂的四幅画,上面的落款那可是有名的唐老虎,只不过把春夏秋冬四幅画挂错了顺序。再看苏秀才坐的那套红木椅子,不说别的,就看上面的虫子洞就知道至少有个二三百年了。
还有桌上的茶壶茶碗,隐隐地还透着泥土的芬芳,一看就是刚刚出土不久的,所以当用这样的茶碗装着今年的雨前端到师徒二人面前时,尽管他们都很渴,可是谁也没敢喝。
不是他们胆子小,换成是你,拿着刚从墓里盗出来的大粽子们刚才用过的茶碗喝茶,你忍心吗?
“两位贵客驾临敝人寒舍,真乃蓬壁生辉矣,请问二人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否?”
噗,咬文嚼字你也要先弄通文法啊,贺远和崔小眠使劲忍住笑,贺远拱手:“久闻五柳镇苏秀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在下姓贺,这是......”他刚想说这是他的娘子,忽然想起如今他扮成老头,而崔小眠则还是小姑娘,于是便道,“这是小徒。在下师徒路经五柳镇,洽遇一位姓张名三的大侠,切磋后惺惺相惜,便来贵府讨扰。”
苏秀才对贺远的这番话很满意,自从他有了秀才的功名,便往来无白丁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像眼前这位贺老头一样说得如此斯文客气,于是对于他们抓了自己徒孙的事,他决定既往不究。
苏秀才正想再客套几句,卖弄文墨,忽听一侧的雕花木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唉,你就不能力气小一些,那门都已经三百年了,哪里经得住你这样一脚。
随着这声门响,一阵风吹了进来,一个人就在这阵风里一起进来了。
“死老头子,听说张三让人抓了,那可是我干孙子,你给我几个人,我这就把那帮家伙剁了!”
根本不用细看,只要一听到这像爆豆子一样的声音,崔小眠就知道是谁了。
叶老太太!
“叶奶奶,是我啊,小光头来啦!”
贺远易容成老头,可崔小眠还是那张脸,只是比一年前最后一次看到她时,长高了,也胖了,周身上下水灵灵的。
叶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就认出了崔小眠。
“小光头,你怎么来到五柳镇了?浣之写信回来,说你去找你那个没心肝的师父了。”
那位没心肝的师父就在旁边,贺远难堪地干咳一声,证实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叶老太太根本没看他一眼,拉着崔小眠又摸头发又摸脸,啧啧感慨:“这才一年多没见你,就出落得漂漂亮亮,依奶奶看,八成是你那个坏师父死了,你这才过上好日子,心情好了,人也好看了。”
贺远实在忍无可忍,他就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老太太,可偏偏崔小眠还挺喜欢她。
“苏夫人,在下便是她的师父,还活得好好的。”
没想到叶老太太闻言白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对苏秀才道:“二闺女说的人就是他,你看看他白长了张好脸蛋,做的都不是人事,整日对徒弟非打即骂,小小年纪就要赚钱养着他。”
苏秀才一头雾水,这不是个老头子吗?哪里是二闺女说的那个人?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也不过怔了一下,他就冲过来撕拉贺远的假脸,拉了几下没拉开,索性把那带着泥土芬芳的茶水全都泼到贺远的脸上。( ⊙ o ⊙ )
贺远和崔小眠终于明白,当年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叶九娘为何会嫁给又穷又丑的苏乞儿了,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
如果不看他们的脸,真是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太太相配了。
总之,一团混乱之后,贺远原形毕露,苏秀才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那张脸。
他的表现和以往所有人都不同,他哭了,老泪纵横。
“闺女,是爹对不起你,那日不该当着你的面杀人,让你一气之下跟着小白脸跑了,如今这野种都这么大了,呜呜呜。”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才是野种,你们全家都是野种!
贺远真的怒了,原本他看在崔小眠的面子上,对叶老太太已经忍了,可是苏秀才的这番话让他彻底不高兴了。
贺亲王天生贵胄,光华万丈,即使如今怀疑自己并非皇后嫡出,可他是皇家骨血这是千真万确勿庸置疑的。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骂“野种”!
“放肆!苏秀才,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这般污言秽语污蔑本......本公子,狗命不想要了吗?”
苏秀才擦擦眼泪,还没琢磨出贺远说的是啥,一旁的叶老太太已经急了,骂道:“死老头子,我早就告诉你,这人白长了一张骗吃骗喝的脸,他压根儿和咱闺女没有一点关系,他爹是皇帝老子,他娘是皇后娘娘,哪会是咱们贼窝子里爬出来的贼坯子。你看他说翻脸就翻脸,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
好吧,老奶奶,您骂的这些,比你家老头子骂得还要狠,还要难听,可怜了贺远那被皇气烘托了二十六岁的自尊心啊。
“叶奶奶,我师父虽然不是好人,可也不是恶人,您别骂他了。”崔小眠心疼,她最是受不了别人说贺远的不是。
“小光头,你是好孩子,救了叶奶奶两次,奶奶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骂他了,对了,你们怎么来到这里了?”
真的不容易啊,终于言归正传了。
一一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