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英接收到苏瑾的一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举步向苏家铺子走来。
“,事?”常氏紧跟到铺子里,刚转货柜便问。
苏瑾这才收回目光顺势扫过对面这人,依旧是普通的学子制衫,眉目清朗,微带笑意。
又看那陈尚英贼头鼠脑,唇角挂着可恶的笑意,瞄了眼货架,扭头向常氏笑道,“无事。奶娘,今这三位来买酒水地,二斤装的金华酒要十坛,各样下酒的小食,一样整治五钱银子的来……”
她话音未落,陆仲晗已轻笑起来,身后的赵君正和陈尚英二人刹那惊讶过后,也跟着笑起来。
“我等正是来买酒水地……”赵君正进了铺子,向常氏拱拱行礼,“烦劳这位大娘按苏说的,一样给我们整治些。”
赵君正已是秀才,莫说平民百姓受不得他的礼,便是未进学的同窗学子也要向他先行礼。常氏虽是平民,却因是雇在苏家,更不敢受他的礼,连连摆手,“这位秀才老爷折煞老身了……酒水和小食当真要这么多么?”按说的,这几样整治下来,约要十两银子了。
“正是”陈尚英晓得苏瑾这一刀是冲着他来地,近前拱手,指着陆仲晗笑道,“陆兄此次高中头名解元公,自是要庆贺一番”
常氏闻听此言,大喜,连连向陆仲晗恭贺。汪家那个可恶的居然中了,怎叫她不恼怒,此时自家认得的人比他尚还高一名,自然分外高兴。又想起梁小青的话,觑眼打量陆仲晗几眼,心下满意又惋惜,心头滋味儿颇为复杂。
一边思量,一边笑眯眯地道,“好,好,老身这就叫人给三位整治,先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说着扬声喊梁小青。
“娘,事?”梁小青方才在厨房,出来之后才院中没人,正疑惑,听到常氏喊,连忙跑进来,一眼看到陆赵陈三人,讶异中带着些欢喜,“你们在这里?”
“你们?”常氏瞪了她一眼,指指陆仲晗道,“这位是解元公,举人老爷”
“不敢……”陆仲晗刚拱手说了两个字。
梁小青已欢喜叫起来,“呀,你是头名比那姓汪的还高一名?”
“正是呢”陈尚英代陆仲晗答话。
“,”梁小青高兴得直拍柜台,“陆中了第一名”
“好了,我听到了。”苏瑾趁几人的空档,缩在一旁看信,此时方看完,将信合上,斜了梁小青一眼,“小青去倒茶来。栓子、全福,去搬酒水,整治小食”
又含笑看着三人,“……几位可还缺?”
陈尚英摸摸鼻子,看看陆仲晗和赵君正,拍拍的荷包,讪笑道,“我等乃是穷秀才,苏方才所言地已够了。”
苏瑾颇有些解气地笑了笑。
正这时,掌珠略带急切的声音传来,“瑾儿,瑾儿……我爹爹来信了”随着她清脆的声音,轻巧的身影已出现在铺子门口。
看到铺中几人,掌珠吃惊的微张着小嘴儿,眼睛眨了几眨,方缓步进了铺子,笑道,“瑾儿这里原是有客人。”
自和常家人一道过了中秋之后,苏瑾已有十来日没见过掌珠,自柜台后面移出来,拉她进来,笑道,“……这几位是来买酒水地。嗯,我爹爹的信儿也到了。掌珠,我们进院”
“哦”掌珠下意识点头,随着苏瑾走了两步,突地转身,“你们和林家地呆子是同窗么?”
赵君正和陈尚英一齐失笑,同时点头,“正是。”
“那……他可中了?”掌珠将手自苏瑾手中抽出来,又返回身子,闪着大眼睛问道。
苏瑾有些诧异,掌珠问林延寿当不是单纯的好奇罢?常氏也有些疑惑。唯独掌珠贴身婢女小莲儿一点也不奇怪。
说到林延寿,这三人相互对视,笑意微落。
常氏明了,叹了一声,“这么说是落榜喽。……这林奶奶不晓得哭成样子咧”低头想了想,向苏瑾道,“,我这便看看林奶奶……”
苏瑾点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待消息证实,却还是忍不住替林延寿难过。
“居然没中”掌珠脸上的笑意也落下来,咕哝了一句。见常氏作势要走,掌珠忙道,“常妈妈,我和你一道儿去。”
陆赵陈三人同时诧异挑眉。
“掌珠”苏瑾一把拉住她,笑道,“林大哥刚,心头必然难受,说不得不想见人呢。我们明儿再去探望,如何?”
掌珠意识到失言,脸色微红,忙胡乱点头,“好好……我口渴,去吃茶……”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失在货架之后。
看着掌珠有些仓惶的身影,常氏又怔了怔,以目光询问苏瑾。
苏瑾微微摇头,表示也不知内情。
常氏暗叹一声,转身向院内走去。见常氏离开,赵君正和陈尚英同时站起身子,“我等也去看望林学兄。”说完便急匆匆了铺子。
打着看望林延寿母子的名头,一铺子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栓子和全福两个虽没见过陆仲晗,却在鞋子铺子里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好眼力。旁人一走,他两个也借着整治小食的名头,去了仓房。
苏瑾在柜台后面坐了,低头重看手中的信。
陆仲晗慢慢的品着茶,好一会儿才问,“令尊……”
苏瑾抬头笑道,“已搭了船出海去了。现下已出海十余日。”却又微微蹙眉,只是搭的却不是德王府的船,而是汪家的船。不知那边发生了何事。但,苏士贞信中言说和曹掌柜同行,她倒也放心。
陆仲晗将她细微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微微拧眉,“可是有事么?”
“并无事”苏瑾笑着摇头,又隔着柜台恭贺两句。便叫栓子和全福,“给陆准备的货物,可备好了?”
“好了。”拴子应了声,又笑呵呵搓手地道,“,可是这酒水……”
“你和全福套车去送一送罢。”苏瑾摆摆手,望望天色也不早了,起身笑道,“这些酒水算是苏瑾的贺礼,不消陆付银子了。”
望着这一如即往,大方中带着疏离神态,陆仲晗修长的手指攥着茶杯,缓缓站起身子,点头,“如此,多谢了。”
常氏在林寡妇家呆了只有一刻钟左右,再时,铺子里已没了多余的人影,只余下苏瑾一人。
有些诧异,“陆走了?”
“嗯。”苏瑾将手中的信反复又看了几遍。抬头看常氏的神色,又笑了,“本是来买酒水的,奶娘还想留人吃饭不成?”
常氏叹了一声,咕哝,“老爷实不该听的话……”说着猛然想起苏士贞的来信,忙问,“,老爷信上说了?”
苏瑾笑道,“只说他们已出海了。叫我们莫担心,他和常叔叔贩的是丝绸,到马刺加等地去,或一年内便了。”
其实苏士贞只说了改船的事儿,余下的话皆未提。只是反复叫她们莫担心等等。
常氏听得一年内便,松了口气,仍然遗憾,望着铺子外空空的街道,若有所指地道,“一年怕是晚喽……”
苏瑾笑了下,并不作声,转身回到院中。
进了东厢房,掌珠正趴在桌上发愣,看见苏瑾,连忙站起来,没话找话,“瑾儿,晚上咱们吃?”
苏瑾笑了笑,依着桌子坐下,调侃她,“方才你不是说口渴,怎地不吃茶?这会儿又饿了么?”
“瑾儿”掌珠脸色微红,不依地叫了一声。
看着她这外露的小女儿态,苏瑾突然心生羡慕,没有太多的生活经历,也并非完全是坏事……想到这儿,突然又笑起来,林延寿此次不中,也许并非完全是坏事。
以林寡妇的为人,中了举,尾巴可真要翘上天了……掌珠……
“好了。我不说了”苏瑾回神,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常叔叔来信都说了些?”
“啊”掌珠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脑袋,“我娘看了信,我却没看。嗯,说是已出海了,算日子,现下已有十来日了,怕瑾儿没接到苏伯伯的信,在家里忧心,叫我来说和你说一声。”
“原是这样。”苏瑾笑着点头,可见常是不想叫掌珠操心,没与她说实话。“我爹爹的信也到了。我已了。你今儿来,就先别走了,陪我住几日如何?”
“好”掌珠点头,“我娘本就是这么说地,我地衣衫都带来了。瑾儿……方才那几人,你都认得么?”
“嗯,认得。”苏瑾替她倒了茶,也端了一杯,放在鼻端轻嗅那茶香,徽州的天池,果然是好茶
“他们都中了么?”
“一个中了,另两个许是没中。”苏瑾含笑望着掌珠。
“那呆子竟然没中……”掌珠托了腮,趴在桌上,有些郁闷,“不是都说他地学问很好么?”
苏瑾含笑看着掌珠,心头愈发的肯定,林延寿此时不中,或许并非坏事。只是掌珠好似并未见过林延寿几面罢?
………………………………………………………………………………………………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