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派人去送了信,不想姚玉莲家中有事,一时走不开。常则带着掌珠去了哪个同乡中闲坐,亦不在。倒是梁小青半的时候抱着孩子了。
梁小青的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小叶,小家伙长到快半岁,现如今白白胖胖,柔软的一小团儿窝在梁小青怀里,大概是换了新环境,屋中人又多。她的小脑袋随着人影转来转去,极可爱。
苏瑾取出一条金制小铃铛手链,在她面前晃着,那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引得她直直盯着苏瑾的手看。
梁小青抱着她和苏瑾玩了一会儿,便将她交给跟来的一个,叫她带着去院中玩儿。屋内的人都她们要叙话,便都退了出去。
梁小青先是默默地将苏瑾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停在她现在还看出来的小腹处,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低一笑,神态温柔,“,真好”
苏瑾因这一句话心底突然柔了一下,也轻轻一笑,“是啊,你们都盼着呢,我也不能不争气”
梁小青咭咭地笑起来。
说了两句闲话,苏瑾执起梁小青的手,问道,“在家过得惯不?你婆婆嫂子们可都好?”
自打梁小青一来,苏瑾便觉出不一样来。她神态眉眼间,添了些她不太熟悉的。又想她自成了亲后,在张家并没留几日便跟着去了忻州。在那边虽是成了亲,实则没有婆婆嫂子等“外人”,人少事便少,与在家做女儿时没多大分别。
现今回到张家,也不晓得她能不能适应儿媳这个身份。再好的婆家,若说没一点不顺的事,她却是不信的。本来就是陌生人,突然在一个碗里吃饭,一个院中生活,各人的性子生活习惯不同,样样都需要磨合。
而梁小青现在必然在经受这些磨合。
“刚开始是有些不惯,慢慢就好了。婆婆嫂子们都好,晓得有了身子,我婆婆在家做给的孩儿做百家衣呢。”梁小青笑了笑,语气却有些不大开怀。
苏瑾先是谢了一回,又瞪她道,“如今有话有事连我也要瞒了么?”
梁小青咬唇笑,“并不是大事儿。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原先也气,后来我娘就说我,做儿与做闺女不同。哪能事事顺心?皆是张荀和带着我去忻州,把我的性子给跑野了我私下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
“你能这么想便好”苏瑾先是赞了一句,又笑着问,“家里的小事都是些?”
张荀自过了年后,便又回了秀容县。苏瑾虽心疼小青,可坊子里现今实在离不开他。此次她回家来时,张荀正要带着衙门派出来白役们出关。这一去是近万两银子的生意,他不去,苏瑾还真不放心。
梁小青因这话笑道,“从不喜欢刨根问底儿,为何今儿追着我问?”
“不相干的人,我才不问”苏瑾瞪她一眼,“所以,现在我问你,你就与我说实话”
梁小青低头思量着,苏瑾也不催她,拿倒茶喝,又塞给她一杯。
梁小青伸手接过,轻轻一笑,“本来张荀是不叫我与开口的,我也不想说。可是他在家住了月余便走了。我婆婆见不着他,只与我天天说。因咱们归宁府来了税监,活计不太好找,她想叫我家那两个哥哥,去的坊子里做活。”
梁小青说得很慢,亦不十分顺畅,中间有好几次磕绊。说到此处,她笑起来,“两个嫂子也整日价儿的追着我,想叫我与说说。我装傻装愣了这小半年儿,可能是因此惹得她们有些不快”
苏瑾伸手敲了她一记,“那你不早与我说?张荀也是,这又不是样的大事儿,如何不好说?”
梁小青嘿嘿笑起来,“这么说,同意?”
“为不同意?”苏瑾瞪了她一眼。从内心深处来说,她是不太喜欢家族式的管理模式,前世她父母的生意便因此吃了不小的亏。可,现今与前世大不一样。传一封信一来一回要两个月。现今生意摊子铺得还小,也不太明显。一旦她将生意铺开,单单用外面聘来的大掌柜,她哪里能放心?
所以家族式虽然有些弊端,现今却是最为可行的法子。
而她没有,棠邑的族亲已经交恶,苏瑾避还不来及呢。陆府的人,她从未想过。除了梁小青一家之外,她还真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
再者张荀她是看好的,其兄长虽不知如何,有张荀看着,想来也不会出大。
伸出一指点她的头,“怪不得你婆婆嫂子不高兴。你举手之劳的事儿,愣是憋着不说,她们可不认为你是故意的么?”
梁小青揉了揉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开脱,“不记得孙记铺子出事的时候,你私下与我们说的话了么?你说,想不到孙记这么老的老字号,竟也会用这些沾亲带故不着调的人。我和张荀当时都在呢你当时的语气,可是极为不屑一顾。张荀那人,内里实则有点傲骨,明知讨厌的事儿,他才不去碰壁呢”
她的一番话,说得苏瑾笑起来,又低头狠想了一回,才想起这是时候说的事儿。不觉也笑了,“这能与孙记一样么?”
梁小青见她不承认,撇嘴儿道,“不一样?张荀的两个哥哥也不能保一点事不做。”
苏瑾本想说没事。但话到嘴儿又咽了,梁小青说得倒是。人都不能保证不犯儿,但有些能原谅,有些儿则不能。早先她家是小坊子,这些事儿还没到考虑的时候。现如今,摊子愈来愈大,而苏士贞归来后将所带的银子投入,她可以预见,自家的生意,定会因这些本钱的加入,而吹气球般迅速膨胀起来。
摊子一大,她便不能事事都能过问到,也不能一手掌控所有的环节,所以,必然会出现或大或小的问题。
有问题不可怕,怕的是没章法。只有章法明晰了哪些儿是绝对不可能犯的,这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铺子的正常运转。而这章法也必须明确地写出来,不能只放在心里,而下面的人不。
想到此处,笑起来,“你这丫头今这事儿提得好,倒是提醒我一件事儿”
“是事儿?”梁小青好奇的问道。
苏瑾简略地说了。梁小青笑起来,“好象不是盼老爷,倒象是只盼老爷带的银子”
“我两样都盼”苏瑾也笑。不过心底却是一叹,若只能盼一样,苏士贞便好。生意么,她已立住了根脚,一家人并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做些小零碎生意了。
两人正说着,小梅匆匆跑来,“少奶奶,小哭了,哄不住呢”
梁小青连忙起身,“我带惯了,离开一会子还成,时候稍长,她便要哭闹”说着匆匆去了。
陆仲晗午饭过后,得知常今儿没空,和周妈妈等人去了那间小院儿,此时还未。苏瑾在屋内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杂货铺子。
今儿是梁直看铺子。此时倒也没人,他正趴在柜台上看街景。见苏瑾进来,连忙跳起来,叫了声“”
苏瑾自来还没与他好好地说儿,此时看了略有些矜持和拘谨。便笑道,“寻个椅子与我坐坐,咱俩说”
梁直嘿嘿一笑,忙搬了张高背椅子放到铺子靠西边的货架边上,拉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笑呵呵地盯着她看。
看这动作倒又是亲近随意的,且透着一股亲昵在里头。苏瑾笑了,抬眼打量这杂货铺子,问他,“铺中现今都有货物?”
“没多少”梁直一听便撅了嘴巴,“只有些酒醋小食,还有家常用的物件儿。”
苏瑾因他的神情挑了眉毛,“你看起来对这铺子不满意?”
梁直低了头,嘴扯动一下,道,“嗯,不太满意。”不等苏瑾问,他便说了下去,眼睛闪闪有光盯着苏瑾道,“你罢,去年腊月里,税监的劲儿头都下去了”
苏瑾又是一挑眉毛,这是事她是的,是张荀写信说的。只是梁直提这个做?他又是的?笑问,“税监的事儿谁与你说的?”
梁直撇嘴儿,“我有眼睛,会看早先他们那些狗脚子,天天在街上转悠。到十一月里,劲头儿就小了些,两三天也不瞧见一回,就是瞧见一回,也不象以前那样,见都要收税到腊月里,我见有几家铺子开门的,也没见他们上门去收过一回”
苏瑾笑了,“那你想说?”
梁直嘴巴撅得更高,“我和我爹说,让他那时候就开了铺子。前年咱们卖孙记的小食,一日能卖五六两银子,多则能卖近十两。可我爹非要再等等。一等等到过了年,我又说去孙记取小食卖。我爹说是签的合约,没话呢,他不去。”
梁直说到此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颇有些的好主意不被重视的愤慨,“我说,反正就是帮卖银子呢,叫他去找孙记说,他还是不肯去。所以……你看现在……”说着无奈地往空落落的架子上看了看,意思是:你看现在这寒酸样
苏瑾被他逗得笑起来,伸手拍拍他的头,“小家伙心思还怪活快点长大,再长两年,你跟你姐一道去帮我管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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