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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中年妇人愣住,半晌才行礼:
“大人,您怎么来了?”
屋中的手下见此,忙跟着中年妇人行礼。
红痣男人踱了两步,眼神一一扫过他们,在一根太师椅上坐下。
被扫过之人周身生寒,屋中一片沉默,只闻得众人谨慎的呼吸声。
好一晌,红痣男人才开口:
“我去哪,需要向洪大人交代?”
中年妇人一颤,瞬间跪下:
“属下失言。”
声音,掩饰不住的颤抖。
其余人亦随即跪下屏住呼吸,头也不敢抬。
“失言是小。”红痣男人身子前倾,带着玩味的语气,“失职…是大。”
中年妇人的脸一瞬白了,嘴唇细细颤抖。
红痣男人轻笑: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大人饶命!”中年妇人猛磕下头,“请大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红痣男人审视一阵,咂嘴摇头:
“机会只有一次。自己没把握住,怪我咯?”
“属…属下不敢。”她颤抖得更厉害。
红痣男人瞥一眼,没有半丝动容,只朝她摊开手掌:
“拿来吧。”
中年妇人霎时抬眼,一把捂住扳指:
“不!不要!”
红痣男人啧啧两声:
“怎么不讲道理呢?”
中年妇人颤颤巍巍:
“大人,血扳指是身份高低的象征。入影门者,血扳指不离手。一旦交还,便是取命。大人,属下从前也功绩赫赫,属下不想死啊!”
红痣男人有些不耐烦:
“哎呀,功不抵过嘛。来来来,快给我。”
他的手越伸越近,中年妇人霎时跌坐,手脚并用磨着后退。一双眼满是惊恐,颤抖着摇头。
呲!
利剑出鞘,一晃而过。
中年妇人瞬间倒地,颈间鲜血喷涌。人未死透,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搐。
恰似屋顶上的尸身。
而她的眼,直瞪着利剑的主人,直到呼吸停止。
执剑人抱拳上前:
“大人,废物不应该活着。”
红痣男人默声打量两眼,含笑起身。
官靴踏过血迹,在血泊中拾起扳指。浸染过鲜血的扳指更艳丽,更剔透。
他俯身,血也没擦就套上执剑人的拇指:
“可造之才。”
执剑人见扳指一寸一寸套上自己的拇指,眼中尽是嗜血的兴奋:
“谢大人信任。”
红痣男人笑笑,方挺直身子,朝众人道:
“都看见了么?高位并非永远坐得稳,低位也并非永远翻不起身。
影门之人,不论出身,也不论资历,只看你们的能力。
差事办好了,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办不好,别说让人动手,你们自己也没脸活着,是不是?”
众人应声,深吸一口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红痣男人四下扫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中年妇人的尸体:
“蠢货!”
又道:
“死人是不能将功补过了,但你们可以。我此番前来,正是亲自带你们。
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该杀的人没杀掉,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非要先杀个别的泄泄火。
所以,大家最好齐心协力尽快完成任务,否则我不保证半夜误伤兄弟们哦。”
众人瞬间失色。
只得齐声道:
“必不负大人教导。”
…………
天色渐渐发白,马车仍哒哒前行。
晋阳侯府府兵已换上了随从装扮,一行人便似上京做生意的富贵人家。
“小姐呢?小姐呢!”
车窗中传来吼叫声。
苏敬亭骑着马探头,扶额。看来是穗穗醒了。
“呜呜呜!你们把小姐拐何处去了?你们赔我小姐,赔我赔我!”
穗穗满脸泪痕手脚乱舞,马车的颠簸也不及她半分厉害。
一旁的逢春紧蹙眉头。她可以轻易拿下武林高手,却偏偏对这丫头束手无策。
加之逢春嘴又笨,这下慌手慌脚的,更不知如何解释了。
“你别哭了。”她万分懊恼,试图圈住穗穗手脚,但根本没用。
马车颠簸越发厉害,女孩子的尖叫也越发刺耳。原本淡定的府兵都不由得侧目。
领头的双眉拧成一团,低声道:
“敬亭少爷,这如何是好?”
苏敬亭摇摇头,趋马过去,只拍拍窗门:
“宜贞小姐回来了。”
声音不大,完全淹没在穗穗的尖叫中。
但穗穗却一瞬安静。
她花着脸探头:
“小姐!小姐!”
她转脖子四处看,但梁宜贞的影子也没有。
一瞬瞪上苏敬亭。
苏敬亭含笑:
“你要乖哦。我们正是去与你家小姐汇合的,她说了,此番是考验你。你若不乖,她可就不回来,不要你了!”
穗穗狐疑打量苏敬亭,渐渐鼓起腮帮:
“你骗人。”
“没有!”苏敬亭故作正色。
“哼!”穗穗瞪他,“小姐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小姐最疼穗穗了,才不会不要我!”
苏敬亭耸耸肩:
“那过两日你自己问她咯。不过…”
他倾身,压低声音:
“你若再闹,宜贞小姐会有危险的。”
什么?!
危险?!
穗穗一把捂住嘴,唰地钻进车窗。
一路之上再不闻她闹出半点声响,就连寻常说话也压着声音。
…………
梁南渚一手扛包袱,一手扛梁宜贞,见没人追上了,这才放缓脚步放她下来。
梁宜贞吐一口气,舒展四肢:
“被你扛一夜,腰都快断了。”
梁南渚呵呵。
是老子的腰快断了。
梁宜贞见他表情,忽噗嗤:
“不会啊,大哥的腰很好的。”
梁南渚一梗。
她接着道:
“昨夜做那运动很费腰力吧,还坚持那么久!”
她踱步至他身旁:
“其实啊,你作甚蒙着我的眼呢?我还能替你擦汗对不对?”
说罢,捏着袖子朝他额间去。
梁南渚忙退开一步。
想起昨日床上种种,他满心满意的后悔。
当时怎就想了这种法子?流氓啊!还是和梁宜贞!脑子抽了么,丢不丢人啊?!
梁南渚甩甩头,包袱一丢便靠着大树坐下,一只手臂枕着头。
梁宜贞偏头看两眼,过去靠着他坐。
他身子绷紧,故意挪开半分。谁知梁宜贞跟着靠上来。
又挪开,又靠上来。
梁南渚憋火,深吸一口气:
“什么毛病!”
梁宜贞又靠近一分,只抱膝垂眸:
“的确有毛病。相思病。”
他表情一滞,忽盯着她:
“思谁?”
梁宜贞耸肩:
“大家啊。也不知昨夜分头走,他们那头是什么情况。”
原来是大家啊。
梁南渚方道:
“放心吧。我既要这么做,就会保证他们十二分的安全。”
梁宜贞点头,见他不再挪开,满意笑了笑:
“我自然是最信大哥的。”
“不过,”她忽想起什么,“咱们入京为质子,为何要杀我们呢?死去的质子,对牵制晋阳侯府的意义并不大吧。”
死人,是没用威胁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