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明带着儿子狼口脱险。那天黎明天还未亮,贺九明便一脸憔悴,抱着儿子摇摇晃晃从山里爬了回来。这是一件令人啧啧称奇的事情,至少那个抛下了贺九明的知府大人,和他们衙门的衙役都感到万分惊奇,他们震惊于贺九明居然真的可以从狼群的包围中逃脱出来!
当天晚上,知府登门拜访贺家大院,一边搬出假惺惺的慰问姿态,一边明里暗里地试探贺九明。
贺九明经过此事,已经彻底看清楚了知府那张虚伪的面孔,对方之前会答应贺九明帮忙寻找他儿子,也不过是看上了贺九明的贺家大院,因为贺九明要离开漠河城往南,贺家大院的宅子就必须得脱手转卖给别人。
然而世道不平,战火纷飞,百姓们有能力的已经坐上往南的马车,前往更安全更富饶的地带。没有能力只能留下来,更不会有闲钱去买贺九明这么大一座空宅。
这时候知府跳了出来,用帮忙寻找他儿子为条件,拿走了贺家大院的房契和地契。
贺九明也懒得和他争吵,房子地盘什么的给就给了吧,他把这些虚情假意的人全都轰了出去,他搬空了整个贺家大院的宅子,关闭了贺家大院的门,抱着依然吵闹着要回去看绿宁的儿子坐上马车,连夜上路离开了漠河城。
贺千珏直到坐上马车,还一直不停地叫嚷着绿宁的名字,叫的贺九明烦了,拿了块帕子塞住了他的嘴。
“没有什么绿宁!”贺九明心烦意乱,这些天的忙碌和麻烦事情一大堆,他已经竭尽全力在儿子面前保持温和的形象,但生活的压力击垮了这个男人,让他抑制不住地冲着贺千珏咆哮起来:“闭上你的嘴!不要再叫出那两个字!否则我就把你锁到箱子里去!”
恐吓加威胁终于让贺千珏这个八岁小孩儿停止了哭闹,贺千珏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然后他从兜里摸出一条脏兮兮的红缎带,那是贺千珏绑在绿宁脖子上的,但因为绿宁的不断变身而松开来掉在地上,所以被贺千珏暂时收进自己兜里。
贺千珏把带子缠绕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盯着那脏兮兮的缎带看了半天,眼眶又红了起来。
“绿宁……”他小声重复这个名字。
而在贺家父子乘着马车离开漠河城的同时,青竹山上,绿宁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爬回了自己的洞穴。
在绿宁和狼王的战斗中,绿宁没有胜出,但也不算是失败,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狼王或许是觉得自己的体力不应该浪费在和绿宁搏斗这件事情上,因为天气又开始糟糕地下雪了,继续和绿宁战斗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所以它选择了撤退,放过了浑身是血的绿宁。
其实若那狼王愿意动真格的话,绿宁毫无疑问是根本打不过它的。
因为绿宁只是勉强复制了狼王的身体,他拥有和狼王一样健硕有力的身躯,但却没有对方那种战斗本能或战斗技巧,总而言之,他缺少和狼王一样的“生存经验”。
就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绿宁注定会失败。
绿宁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便从来不敢主动去招惹那狼王。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毫无办法,为了保护千珏,他只能选择站出来。
无相魔的复制模仿确实是非常完美,但并非是可以随便复制模仿的,绿宁必须和被模仿的对象有过“交易”,这个交易的深浅,决定了绿宁复制模仿技能的完美度。
简而言之,就是绿宁从那个被模仿者身上得到的东西越多,他的“复制”才会更加完全。
他才能不仅仅只是复制对方的外貌体型,甚至可以复制对方的记忆和灵魂。
绿宁曾经和这条狼王有过简单的交易,用那种耍小聪明的方式,大概就是用自己的食物去交换了狼王捕猎到的食物,这种情况也被纳入“交易”的范畴,所以令绿宁拥有了复制狼王身躯的机会。
狼王的身躯无疑是绿宁模仿过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可以让他在这青竹山上得到一席之地,可以每天过着饿了就抓一些小猎物吃,困了就躺在溪流边上晒晒太阳睡大觉的悠闲日子。
可是贺千珏的出现改变这一切,在绿宁一时心软送贺千珏回家的那天,绿宁的人生将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然而直到现在绿宁都不明白,自己为了这个人类幼崽付出的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呢?
啊……不管值不值得,我已经付出了啊。
绿宁趴在自己的洞穴里喘息,那群人类离开前并未特地将洞穴里的火堆彻底熄灭,所以火堆里还燃烧着一些火星子,散发着渺小的温暖,让绿宁一时间可以忘记身体上的疼痛和寒冷,专注地盯着火堆里的火焰。
绿宁身上被狼王咬出来的伤口还在潺潺地流淌着血液,一点一点夺取着绿宁身体里的力量。绿宁此时此刻绝对不敢转换为其他自己复制过的形象,因为他的形象身躯确实可以改变,但是身上的伤口不会,如果转换为那只幼鹿或者贺千珏的形象,绿宁只会死得更快。
狼王这健壮的身躯或许还能勉强支撑一会儿,只要挨过去,等到伤口自然止血并且开始愈合,绿宁就能够活下来。
我要活下来。
绿宁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他想到了贺千珏,想到自己和那孩子许下过的约定,他们约好了会一直在一起,所以绿宁要活下来,活着去寻找贺千珏,只为实现这份稚嫩、却无限美好的约定。
……
绿宁最后是实现了约定的,他确实找到了贺千珏,但是却是在六年以后。
六年以后,贺千珏十四岁。
贺千珏八岁时被他父亲带去了南方,在南方的一个村落里暂时居留了下来,那是个人数不多但却挺繁华的小村庄,有辛勤劳动的农民和风景优美的山水,贺九明以为这会是个落脚的好地方,他们父子俩一路奔波多时,贺九明还算好,早年走南闯北什么地方都去过,身体也算硬朗。
但贺千珏就不行了,这孩子才八岁,自小就是锦衣玉食半点伤害都没受过的千金之躯,加上贺千珏他娘生他时也没调养好,生下来贺千珏的体质就比不上其他孩子好。路途一路颠簸,自然而然就让这可怜的小孩开始反反复复的生病发烧,加上水土不服产生的各种病症,使得贺千珏一直处于一路昏睡着的状态。
贺九明心疼儿子,匆忙寻到了这处还算不错的落脚地,捉摸着给孩子看看病。小村庄里也有大夫,但却是个医术不怎么高明的,也就只会看看普通寻常的小病。
贺千珏的身体情况让这个蹩脚医生束手无策,治不好孩子的病,贺九明无可奈何,便把贺千珏托付给村子里一位人挺好挺善良的村姑代为照顾,说是自己要去隔壁镇子上求个好大夫出诊,给千珏看病。
然而贺九明这么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过。
因为隔壁镇子刚好有土匪来犯,这群土匪是最近战场上的逃兵聚集而成的一批亡命之徒,那时候的军队条例十分残酷,逃兵一旦被发现了会被处以极刑,轻则五马分尸,重则凌迟处死。
逃兵们畏惧国法,不敢回战场,不敢回家乡,便在各个地域流窜,他们聚集起来,抢夺旅人的财产和食物,成为了土匪。
这群土匪不敢在战场上杀敌,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却毫不手软,隔壁镇子被屠杀殆尽,男的一律砍死,女的轮女干后再砍死,财产一律带走,整个小镇都被血色所覆盖。
贺九明也死在那里。
他启程去隔壁镇子找大夫时,曾蹲在儿子的病床前说过一句话,他说:“儿子……等爹带着大夫回来,你的病就会好了。”
这一句话,就是这父子俩此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贺千珏被其父亲托付给村子里一位村姑照顾,这村姑姓桑,别人都喊她桑姑,她年纪约有三十了,以前有过一次婚姻,但丈夫死了,还是她刚刚嫁进去那天死的,至此后她就有了“克夫”之名,村子里无人再敢娶她,她也就这么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过来了。
因为桑姑只是一介女流,做不得重活,家里没有经济来源,她活到现在靠得其实是偷情,和村子里一些男人发生关系然后从他们身上扣钱下来,这种行为让桑姑在村子里很受排斥。
不过桑姑自己不在乎,她看贺九明是外地来的,身上的衣服看着价值不菲,带着的行李都相当丰厚,便确定贺九明是个有家底的,寻思着要傍上贺九明这个靠山,这才花言巧语在贺九明面前表现得淳朴善良,让贺九明放心把儿子交给她照顾。
而事实上,桑姑一开始确实是有认真照顾着贺千珏的,每天端茶倒水给洗澡熬药一样不落,但在听到隔壁镇子被土匪血洗了的消息之后,加上贺九明迟迟未归,她猜想贺九明估计凶多吉少,便把贺九明暂时放在她屋子里的那些行李财物什么的,都给私自独吞了,至于贺千珏嘛,被她转手卖给了人贩子。
因为贺千珏还生着病,人贩以他是个残次品的理由,强行砍了大半的价格,让桑姑咬牙切齿了好一阵。
然后贺千珏就这样被人贩子带走了。
那个混乱的年代,像是贺千珏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够活到成年,都是一件三生有幸、老天保佑的事情。
可糟糕的是,老天并未保佑贺千珏。
他病得太严重了,发烧发得完全神志不清,八岁的小孩又干不了什么重活,只有他那张脸看着还算不错,眉清目秀得长得好看,所以人贩子寻思来寻思去,就把贺千珏卖到了帝都最繁华的倌儿馆。
其实当时的贺千珏进了那儿,也算保住了性命,因为倌儿馆的老鸨比较地道,请了大夫给贺千珏看病,大约也是因为老鸨也看中了贺千珏那张不错的脸,觉得以贺千珏的资质,将来注定是他们馆里的红牌,所以耐心伺候了一番贺千珏,就等着贺千珏变成摇钱树,给他创造财富。
那之后的惨状,几乎谁都可以想象得到。
贺千珏虽然被治好了病,但发烧发得太严重了,他醒来后仍然神志不清,简而言之就是脑子出了问题,居然变成了一个傻子,整天都痴痴傻傻的,嘴里一直念叨着绿宁两个字,他对自己手腕上缠着的红缎带非常宝贵,谁都不许碰,他就摸着那红缎带,绿宁绿宁的喊个不停。
贺千珏变成傻子,倒也入了老鸨的意,这样就省得他反抗或者不听命令了。如愿以偿的老鸨立刻让年仅只有八岁的贺千珏开始接客,那无疑是惨烈的,每天贺千珏都会被扒光洗干净了丢进客人们的房间,然后被折磨得伤痕累累不成人形。
那段时间持续了很久,直到六年后,战火烧到了帝都,反抗军和起义军杀进了城门,直接把当朝皇帝的头颅砍下来挂在了城墙上,一个国家、一个朝代,就这样覆灭了。
绿宁当时也混进了起义军的队伍,复制了一个其貌不扬士兵的外貌,他为了寻找贺千珏而入世,辗转人世间寻了很久,追着当年贺九明残留的痕迹反反复复的追查,最后却在一家倌儿馆的柴房里找到了贺千珏。
找到他时,贺千珏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他被人折磨得太久,明明已经十四岁了,却还像个十岁的幼童,身体瘦弱得皮包骨头,脸上身上伤痕无数,穿着衣不蔽体破布一样的服饰,嘴里一直喊着“水、水、水……”这之类的话语,当绿宁把他抱起来时,他转过头来看了绿宁一眼。看见绿宁那漂亮的红眼睛。
然后贺千珏就笑了,喊了一声:“绿宁。”
他手腕上还缠着红缎带,那年年幼无知的贺千珏想着要给他心爱的幼鹿绑上一个标志,红缎带好看而且质地柔软,贺千珏很喜欢。但绿宁却很是苦恼的,因为这红缎带绑着很显眼,在山林间行走时会被其他掠食动物盯上。
不过今天,他再也没有力气给绿宁绑上红缎带了。
就算绿宁希望他这样做,他也做不到了。
绿宁第一次意识到,人类是这么脆弱的一种生物啊。
明明当年他离开时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孩儿,是绿宁一直宠溺着并且捧在手心上的小孩儿。现在却只余留这残破的躯体,奄奄一息地躺在绿宁的怀里。
绿宁真的不明白,他一点、完全、彻底的不明白。
为什么会这样呢?
绿宁当时抱住了贺千珏瘦弱的躯体,给他灌了点水,贺千珏太虚弱了,他甚至连吞咽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水到了他嘴里又慢慢溢出来,绿宁就含了一口水,亲吻他的嘴唇并且给他喂进去,可惜的是绿宁的眼泪也混着水一起给贺千珏喂下了,导致两个人的嘴里都是一片咸湿的。
喝过水的贺千珏嘴唇很红润,绿宁很喜欢,又低下头亲了他一口。然后绿宁用带有灵力的手指摸了摸贺千珏的额头,梳理贺千珏脑袋里和身体的淤血,被压迫的神经,长期折磨下来的伤口,他试图让傻乎乎的贺千珏再次清醒过来。
绿宁从未修炼过,尽管绿宁知道自己是一种妖物,但他除了会复制别人的身躯以外其他什么都不会。然而这一刻,绿宁无师自通学会了运用自身的灵力,他用这微弱的灵力全力安抚贺千珏,他希望可以从死神的手里夺回这个孩子的性命。
但绿宁也很清楚的意识到,不管他怎么做,他都救不了贺千珏。
他甚至无法让这个孩子暂时恢复清醒,让贺千珏能够像是以前那样,对他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就像是他们幼年时曾经在那个美丽的山林里度过的那段日子,永远无忧无虑的笑下去。
“笑下去,活下去……千珏……”绿宁嘶哑着悲鸣,他低下头,用力抱紧了怀里男孩的身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更抑制不了自己的眼泪:“求求你了……我只有这唯一的愿望,只有你,我只希望你永远活下去!”
贺千珏不会回应绿宁,他看起来已经不行了,他的瞳孔放大溃散,眼底里的光芒逐渐消失,他的呼吸变得平和起来,靠在绿宁怀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显得十分安详。
他会在今天死去,在此时此刻死去,结束这短暂悲惨的人生,他的灵魂会被鬼吏们带走,他会去往冥界,他会经历再一次轮回转世,他会……永恒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绿宁舍不得。
绿宁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绿宁就惨笑着对他说:“和我做一个交易吧,千珏。”
“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
“你的名字,你的身体,你的记忆,你的人生,你的过去和所有未来,你的全部包括灵魂,全都给我。”
绿宁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贺千珏的额头,亲切而温柔道:“而我只会给你爱。”
“如果你同意,请再对我笑一笑吧。”绿宁说,“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绿宁不知道在那一刻,贺千珏是否听见他说的这番话,是否有听见绿宁的声音,他甚至无法确定贺千珏是否可以看见绿宁,毕竟千珏的瞳孔看起来很浑浊,昭示着他已经失去了目视的能力。
但贺千珏还是对绿宁笑了。
他笑了,如同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那时候的贺千珏曾经无数次对绿宁展现过这样的微笑。
那是最最珍贵的微笑,是不管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绿宁都希望留住的,他的笑。
所以从那以后,世界上没有绿宁了,只有贺千珏。
从那个破败柴房里走出来的,也只有贺千珏。
贺千珏披着一件衣不蔽体的破布衣裳,手里却拿着一把比他人还长的长刀,他拖着那把刀屠杀了那间倌儿馆上上下下所有人,他把他能够找到的,每一个身上沾染着千珏气味的人都残忍的弄死,把他们剁成一块一块的,把他们的尸体挂在了倌儿馆的窗户上。
那个夜晚非常惨烈,人们看见浑身浴血的贺千珏就会尖声叫喊喊他是怪物,而贺千珏充耳不闻,他胡乱翻阅着自己脑子里面的记忆,把脑海里那些熟悉的或陌生的面孔都快速阅览一遍,然后在整个帝城里寻找这些面孔,只要找到,他就会将对方剁成一片片。
他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骚动,他胡乱挥霍着自己身体里并不多的灵力,他发现只要自己使用这种灵力,切这些普通人就跟切菜似的。
可这些该死的灵力却救不回贺千珏的性命。
他开始变得疯狂,他甚至隐约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自我,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种情况就是入魔,不过也罢,他本来就是邪恶的妖魔,他就是邪恶得连自己最珍贵的事物都保护不了的妖魔。
直到陆宣阁出现在他面前。
“天生灵力,天赋异禀。”陆宣阁那时并非白发,而是一位黑发黑眸,气质慑人,眼神凌冽的修道者。他出现时一把握住了贺千珏持刀的手,低着头打量着这个满身是血的小孩。
似乎对他一路上屠杀的那些人毫不在意,陆宣阁反而满意地对贺千珏点头,说道:“资质不错,我要收你为徒。”
……
贺千珏再次从梦回石给他制造的记忆梦境里醒过来,转头却看见言蛇、狐狸、赢乾等等人都围在了他的床边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贺千珏。这让贺千珏有点惊讶,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奇怪的看着眼前一众人:“你们围着我作甚?”
寒蝉被言蛇抱在怀里,对着贺千珏挥舞着棉花爪子,说道:“先生你做恶梦了吗?你在哭啊!”
贺千珏确实觉得自己眼睛里有点湿润,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摇摇脑袋道:“我想起了一件特别难过的悲伤往事,所以忍不住哭了。”
寒蝉歪着脑袋问:“是什么悲伤往事啊?”
贺千珏用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初恋他挂了!”
言蛇第一个反应过来,紧张地抓住贺千珏的衣服角:“初……初恋?”
“对啊!”贺千珏点了点头,一脸夸张的遗憾,说道,“当年我年少无知,青春年少,自然有过喜欢的人,那人实在是美好,回想起来就像是夜晚里银色的月光一样,唉……可惜红颜薄命,死得早。”